不說這邊,就說林滿堂到了林福全家。

劉翠花正跟林福全商量給大吉相看。

大吉從府城回來,人也比前穩重了,也能夠踏踏實實幹活,並不像以前一樣毛毛躁躁。

孩子心也定下來,也是該給他說門親了。

林福全這次倒是沒反對,只是上次那個媒婆不好,他決定換一個,兩人正在商量找個新媒婆,林滿堂就來了。

兩人忙請他進來,林滿堂也不跟他們廢話,將莊哥剛剛的話又重複一遍,“反正你倆決定吧,到底去不去。也不能說一點危險都沒有,凡事都有例外嘛。”

林福全有些猶豫,劉翠花卻是兩眼放光,一把握住林福全的胳膊,晃了幾下,“去啊,幹啥不去!”

她眼睛盯著林滿堂,“小叔,大吉真能選上?”

林滿堂攤了攤手,“去試試唄,反正也沒啥損失。”

劉翠花急不可待追問,“每個月有多少工錢?”

這個林滿堂還沒問,“莊哥還在我家呢,不如你們先把大吉叫過來,問問他想不想去吧。要是去,就讓他跟莊哥一塊去縣城試試。”

兩口子這才想起來大吉還不在家,四個孩子一早就去山上撿柴禾了。

林福全不敢耽擱,生怕莊哥等得太著急,忙出去找兒子。

林滿堂則是直接回了家。

沒過多久,林福全就帶著大吉回來了。又過了一會兒,劉翠花也來了,她是特地給大吉送衣服來的,別看面料不怎樣,可這身衣服好歹是新的。這衣服還是她前幾日剛做出來的,為的自然是給他相看時穿的。

莊哥拍拍大吉瘦弱的肩膀,大吉直晃悠,“你真有十六了嗎?怎麼就瘦成這樣。”

真是親生的嗎?這家裡也不窮啊,怎麼瘦得身上沒二兩肉,比他當初從牢裡出來還不如。

林福全一張臉漲得通紅,對比莊哥鼓鼓囊囊的肌肉,他這兒子確實瘦得跟小雞仔似的。

劉翠花腆著臉衝莊哥討好一笑,“莊哥,我這兒子別看瘦弱,可他有勁兒。兩百斤糧食都照扛不誤。”

莊哥搖了搖頭。

林福全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卻聽莊哥看了眼林滿堂,“看在你的面子上,這孩子我就帶去了,不過得好好養養,男人瘦成這樣,以後幹活也沒力。”

林滿堂衝他拱手道謝,想了想,當著大哥大嫂的面兒,“以後多給孩子做些吃的。把他養壯實些,也能更好去縣衙當差。”

林福全和劉翠花忙不迭點頭答應,“一定讓他多吃。”

大吉眼睛亮晶晶看著爹孃,當了值,他以後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

大吉拿著衣服去屋裡換,劉翠花到底沒忍住,小心翼翼問,“莊哥,我家孩子每月能有多少工錢啊?”

“他不是在冊衙役,每個月有四百錢。”

這四百錢其實只是明面上的工錢,其實衙役主要收入來自陋規。只要出去辦差就能得到規費或賄賂。這些才是大頭,有些衙役一個月甚至弄到五六吊的油水。

劉翠花瞪圓眼睛,“竟有四百錢?”

四百錢看著少,可這收入穩定啊,月月有,而且還不用下地幹活,多好的事啊。

林滿堂想起一事,“莊哥,你怎麼不找以前的兄弟?上次我在集市上看到小金,他似乎也想當衙役。”

莊哥搖頭,“他不行。這小子心不正,咱們縣令大人最看不慣仗著他的勢就到處盤剝百姓。大人這次千叮嚀萬囑咐讓捕頭招收老實本分的衙役。”

劉翠花忙不迭附和,“我兒子確實老實本分。”

莊哥笑笑,“看得出來。”

就在這時,大吉推出門來,嗯,換上新衣,人確實精神多了。

莊哥站起身,“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帶大吉去縣衙了。城門落鎖時間是戌時(晚上七點),他最晚戌時三刻(晚上九點)應該能到家。你們也別太著急。”

全家人站在村口目送他們離去。

村民們瞅見這一幕,都好奇追問,“大吉幹啥去?”

劉翠花剛要炫耀,就被林福全扯走了,警告她別說出去。

到底是託了關係才進了縣衙,事情還沒定下來,林福全不想節外生枝,更不想給二弟添麻煩,就道,“找我兒子有事點。”

其他人還想問找他啥事,卻見林福全已經拉著劉翠花走了。

到了門口,林福全衝林滿堂道了聲謝,就帶著媳婦孩子回了家。

到了晚上,林滿堂一家還沒睡,就有人過來敲門,範寡婦去開門,只見林福全一家提著東西來了。

大吉身上還穿著衙役才穿的皂衣。

範寡婦將人請進屋,林滿堂、李秀琴和林曉正在堂屋剝花生。

見他們全家都來了,範寡婦給他們搬板凳,李秀琴給他們倒茶。

劉翠花忙道,“弟妹,不用了,我們不渴。”

李秀琴便沒再客氣,招呼他們坐下。

林滿堂拍拍大吉肩膀,仔細打量他這身衣服,“不錯呀。一定要好好表現。”

大吉羞澀得‘嗯’了一聲,他覺得自己能當上衙役都是二叔的功勞,就重重給林滿堂施了一禮,“二叔,多謝你。”

鄉下孩子少有這麼禮貌跟人道謝的機會,林滿堂不由一怔,隨即笑了,“哎呀,你這孩子真是長進了。居然都會道謝了。不錯!”

大利看著大哥這身衣服也眼熱,不由懊惱自己年齡太小,白白失去這麼好的機會。

林福全對林滿堂自是千恩萬謝,不僅提了些禮物,還讓大吉給林滿堂表態,以後他要管二叔。

林滿堂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對方說到身後事,這才明白他大哥這是想讓大吉以後給他摔盆摔瓦,每年清明都要在他墳前燒紙。

林滿堂撫了撫額,一臉無奈看著自家大哥,“您這個就沒有必要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快要死了呢。”

林福全拍了他一下,呸呸呸三口,“你這人嘴咋這麼欠呢。啥死不死的。你怎麼就沒半點忌諱呢。”

林滿堂揉了揉被他拍痛的胳膊,心裡腹誹,他大哥這是用了多大的力啊,疼死他了都。

劉翠花滿臉堆笑,“你大哥這是高興呢。咱們也不能一直佔你便宜。”

林曉噘嘴,有些不高興,“我爹孃將來有我呢。”

她爹孃她會養著,將來她會給他們燒紙的。大吉哥還要養自己爹孃,哪顧得上那麼多人啊。

劉翠花就笑,“你這孩子不錯。可惜是個女娃,將來總要嫁人的。”

李秀琴見閨女不高興,忙岔開話題,“對了,大吉,你明天啥時候當值啊?”

“大人說我們剛選上,就不值夜班了,讓我們只負責白天就行。明天卯時就得出發。”

李秀琴點頭,“那不錯。”

林曉指著他手上的大刀,“給我看看唄?”

大吉剛進來時,一直緊緊攥著這刀,顯見這刀有多重要。

見她想看,大吉思忖片刻還是摘下來,不過還不忘囑咐,“我們大人說了,這刀不得離身。要是旁人,我肯定不給他看,你嘛,是例外。”

林曉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抽出大刀看了一眼,刀也是開了刃的。

林曉挑釁地看了眼大吉,“你會耍嗎?”

大吉撓頭,一臉尷尬,林滿堂將刀重新插回1去,“你這孩子問的話讓人家咋回答,他剛去,連一天工都沒上呢。怎麼可能就會了?”

林曉哼道,“不是啊,莊叔也沒學過,他就會耍啊。”

林滿堂詫異地看了眼女兒,這兩人不是一直玩得挺好嗎?今天怎麼跟吃槍1藥似的,說話這麼噎人。

大吉能跟莊哥比嗎?莊哥在道上混那麼多年,他會點拳腳功夫不是很正常嗎?

大吉就是個鄉下孩子,前十五年都待在鄉下幹農活,就算跟同村孩子打架,也會踹人,薅頭髮。連棍棒都很少摸,他上哪耍去?

閒聊一會兒,林福全就帶著一家子回去了。

等人走了,李秀琴才揉揉女兒的腦袋,“你跟他們生什麼氣。這邊就是這樣。娘知道你孝順,以後你好好孝順我們就是了,沒必要跟他們對著幹。”

林滿堂這才找到癥結,何著女兒這是吃醋了。

林曉噘嘴,氣呼呼坐下,“可是將來他們都不讓我給你們摔盆摔瓦。”

這些人憑什麼要奪走她的權力。好像她這個女兒就跟空氣似的,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李秀琴無所謂地攤了攤手,“那就不摔唄。我反正不信這些。”

林曉鼓著腮幫子,“那怎麼能一樣。我不摔和我不能摔,這是兩回事。”她抬頭看了她爹一眼,“你不信,可咱爹信這個。”

林滿堂信佛,佛講前世今生,死後根據生前業報流轉在六道(地獄、餓鬼、畜生、阿修羅、人間、天)中。

林滿堂不知該怎麼跟女兒解釋,他組織一會語言才開口勸女兒,“爹信不信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接受咱們來的是古代。這地方男尊女卑。爹希望你能熟悉這個規則,並且熟練運用它,而不是一心只想怎麼反對這個規則,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

螞蟻是撼動不了大樹的。從封建社會過渡到民主社會,需要的是萬千上萬人的鮮血,不是單靠哪一人就能完成。

他只有這一個女兒怎麼捨得她去撞南牆。更何況他女兒是搞科研的料,可不會跟人鬥心眼。

林滿堂雙手放在女兒肩膀上,“誰摔盆摔瓦對爹來說一點都不重要。爹只要你能過得開心,爹就滿足了。”

林曉若有所思,這正是她苦腦的地方。

這古代把女人當附屬品,好像沒有思想的東西。之前她覺得自家跟其他家不一樣。

可是摔盆摔瓦這事讓她意識到,她這個小家身處其中,就一定會大環境的影響,哪怕她再不樂意也沒用。

林曉心裡鬱悶,看向她娘,“娘,你不會不甘心嗎?”

她多年所學的知識,還沒有發揮它的用處就被帶到這個地方,以後或許也沒了用武之地。

而她娘呢?是經歷過幾十年職業女性帶來的優越,卻啪嘰一下,又摔回底層,而且再也沒有翻身的可能。她娘應該比她更難受才對。

李秀琴搖頭,“娘沒什麼不甘心的。娘現在依舊活得很自在。”

見女兒不信,她又道,“人的價值不只是社會賦予,還有你自己。娘並沒有因為來了古代就沒有價值了。我一樣可以賺錢,一樣有房有錢,一樣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我現在不能當大夫,只是因為這古代沒有娘要的東西,我以前太依賴那些藥品了。我現在不是在努力拼湊東西嗎?興許有一天,娘還可以治病救人呢。”

林曉仔細想了想,也是啊,娘似乎和前世一樣。沒有空調,沒有洗衣機,沒有電視,沒有手機,這些只是外物。她孃的思想和價值沒有因為到了古代就消失不見。

李秀琴擔心女兒鑽牛角尖,“你爹很快就能爬上去,到時候他會給你當依靠,你將來一樣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這古代最不好的地方就是,女兒只能畏畏縮縮,連做個小發明都得瞻前顧後,顧慮重重,對女兒這種驕傲的人來說,真是太不友好了。

林滿堂忙保證,“閨女,你放心,我一定會加緊爬上去。不會讓你們等太久的。”

他已經想到怎麼讓自己的嫁接技術一鳴驚人了。現在就等著明年把其他幾畝地果樹都嫁接了。

林曉被她爹這副信誓旦旦的表情逗樂,忍不住笑出了聲。

是啊,爹孃已經盡力為她提供好生活,她不應該怨恨這個社會,而是應該努力實現自身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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