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琴看到她回來,手裡還拿著那本書,猜到女兒這書應該是沒賣出去,就寬慰她,“你頭回寫書已經不容易了。哪那麼容易出版呢。”

林曉搖頭,將阿壽說的講了一遍。

李秀琴見阿壽小小年紀居然這麼一針見血,不由驚詫這孩子真是個玲瓏心肝。

林曉又把阿壽賣書的事說了,他的故事情節也許沒林曉的精彩,但他講故事的能力卻非常棒,讓人看了之後心裡暖洋洋的。

李秀琴見女兒興致昂揚,就勸女兒,“不如你這書就讓阿壽幫你改吧?”

林曉一愣,眼底有些受傷,“娘,你是不是不信任我?”

李秀琴擺手,“不是。”

自己生的女兒,李秀琴自然明白她有多驕傲。女兒智商有多高,情商就有多感人。而且女兒總喜歡用理論來恆量情感,這就讓人哭笑不得了。

阿壽能夠從一個人的語言中快速提煉這個人的特點,而女兒卻不擅長這個。

她可以想像女兒會怎麼觀察別人。她會挑選幾個研究物件,然後盯著那些人觀察,把他們每一句都記錄下來,選出頻率最高的詞語或字用在文裡,像機率統計一樣,勞心勞力。

這樣也許能寫出一本暢銷書,但女兒只是幫她爹宣傳嫁接技術,完全沒必要把自己搞得那麼累。

李秀琴握住女兒的手,“我覺得雙管齊下比較好?”

林曉一怔,“怎麼雙管齊下?”

“寫《齊民要術》,這才是你最擅長的東西。”

不涉及人物情感,不需要考慮語境,不需要體現人物的性格特徵,還有什麼比科普書更適合女兒的呢?

“話本寫得再好,在那些當官的眼裡始終上不了檯面。但《齊民要術》就不一樣了。那可以能引起震動的。”

這話也有道理啊,林曉立刻樂意了,“那行。我都聽您的。”

她拿著書,直接去了大伯家,找到正在與大夥談得正歡的阿壽。

林曉現在看阿壽就覺得自己找到了撰稿人,“阿壽,你有沒有空?”

阿壽愣了下,點頭,他有空啊,他除了空閒時間,就沒旁的事可做了。

林曉樂了,“不如你幫我把這故事改了吧?”

擔心他不幫忙,林曉又忙道,“出了書,這書得到的潤筆費全歸你。”

“哎呀,你辛辛苦苦寫的,賺錢全給阿壽?”大利有些弄不明白曉曉到底想幹啥,覺得她有點缺心眼。

林曉打斷他,“這書寫我倆的名字。可以嗎?”

自己只是幫忙改改既能得錢又能得名,當然好,但是阿壽覺得她不像那麼傻的人。

“那你這是圖啥啊?”她一個姑娘家難不成也圖名嗎?

“其實我寫這書是為了宣傳我爹種的各種果子。”林曉攤了攤手。

阿壽呆了呆,“啊?是嗎?”

雖然這書的名字的確挺奇葩,但是阿壽還真沒想到有人為了讓別人買自己果子專門出一本書。

要知道新陵的果子很便宜,一本書卻要好幾吊錢。這不合算啊。

“我聽說那些好的小說能賣到全國各地。到時候咱們家的果子就有許多人上門買。”

阿壽點頭,是這樣沒錯,“但是你費盡心思就為了讓別人買你的果子。”

林曉擺手,“也不是,當然還是為了出名。”

不過不是她出名,而是她爹出名。

“最後註釋這塊,你幫我多解釋幾句。你要這麼寫……”

阿壽終於明白了,“行,我會幫你好好改的。”

林曉樂了,“那就好。多謝你啦。”

林曉沒看過《齊民要術》,她就讓大吉幫忙從縣城書肆買幾本農書,比如《夏小正》、《呂氏春秋》、《氾勝之書》、《四民月令》。

帶回來後,林曉發現這些人寫的農書其實壓根就不是給農民看的。

如此枯燥難懂的書,農民看得懂嗎?

其實這世上分為三類人:一類是完全不識字,一類是啟蒙過的識字人,最後一類是考科舉的讀書人。

第一類和第三類都不是她的受眾,一個是不識字,一個是沒時間。

她寫的《齊民要術》是給第二類人看的,寫得太難,這些人能看得懂嗎?

林曉打算用白話文來寫,而且很直白的那種,就比如海明威寫的《老人與海》每一句話和每一段落,都要儘量寫得簡潔。

林滿堂聽她打算,“沒事,你寫吧。”就算賣不出去也沒關係,大不了白送。

如此林曉就無所顧忌。

《齊民要術》涉及到農、林、牧、漁、副等方面,她想單獨寫果林篇。

他們家種了十種果樹,每種水果的種植環境及適種土壤各不相同。

她將這十種果樹分門別類列出來。

第一部分是:果樹栽培基礎知識。

第二部分是:花、果實的管理。

第三部分是:枝條管理。

第四部分是:日常管理。

每種果樹的移植、嫁接、舒蕾、人工授粉、疏果、抹新稍、疏枝、扭枝、修剪、套袋、甩料、蟲害處理辦法。

她甚至給大夥算了一筆賬。用這種辦法,水果畝產能增產多少,甜度增加等等。

林曉在忙的時候,林滿堂也在忙。

他花了五十兩打點,又每天好吃好喝招待成先生,滿打滿算才請來了三十六天,平均下來一天就花了一兩吊錢。他就想這錢得花得值。

於是他不僅跟著學《易經》,還跟著學習如何寫詩寫賦,讓成先生出題考他。他現在也不用女兒盯著,每天起得比雞還早,睡得比狗還晚。晚上只睡四個時辰,就自動爬起來讀書。

林曉知道她爹如此用功完全是因為錢差點嘔死。所以說她這個女兒居然連錢都比不上。她真是可憐,怎麼會有這麼個鑽進錢眼裡的爹。

李秀琴哈哈大笑,笑過後,又替男人說好話,“你爹這是知道你不捨得教訓他,所以有恃無恐呢。你要真板著臉生氣,他比誰都怕。”

林曉嘟噥,她也不可能天天生氣啊,那樣她成啥人了。

不過只要結果是好的,林曉也不跟她爹計較了。

他們爺倆用功,李秀琴也沒閒著。她待在屋裡紡紗。

前年得來的白疊子,三棵收上來後,得了四十多顆種子,今年全部種下去後,收穫了五百多顆種子以及兩斤多的棉花。

用手剝去籽,然後用彈棉弓將棉花中的纖維彈松,再用紡紗車將彈好的棉花紡成線。

新陵這邊不產木棉,所以也沒有紡紗車,這車子是李秀琴將自己的需求說出來,女兒畫出的圖紙,然後讓郝木匠幫忙製作的。

用起來非常方便,她每天待在屋裡紡線。

紡好後,她將棉線繞成三股,直接用竹籤給女兒織了一件毛衣和一件毛褲。這白白的顏色也只能穿在裡面,穿在外面也不合適。

林曉套上毛衣毛褲高興得不成,連連誇讚她娘手藝好。

她這純粹是閉著眼瞎誇,李秀琴都多久沒織過毛衣了,手藝早就生疏了,直接用平針從頭織到尾,沒有花樣,能好看到哪裡去。

但女兒這誇讚,李秀琴笑著接納了。她可是忙活了好些日子,手都酸了才織成。

這個年,林曉一家三口忙個不停,也沒去劉家村吃福鍋。

倒是關屠夫、王高、林昌盛、林福全四家就像商量好似的,從初三擺到初六,每家都請林滿堂去家裡吃飯,說是感謝他將養豬法教給大家。

林滿堂推辭不過,只能去了。因為要學習,他堅決不喝酒。

他去別家吃席,林曉就在家做哨子。從山上砍了些竹子回來,用刀子在三分之二的部位切出一個V型的發聲孔。

發聲孔的一端塞一根實心樹枝,這樹枝要有傾斜面。塞進去的時候,注意留出一點縫隙,方便氣流通暢。

如果共鳴腔的一端有開口,用樹枝堵嚴。

竹哨製作方法極其簡單,沒一會兒,林曉就做了好幾個。

這些哨子是發給村民們的。各家要在沙地那邊建房,還都蓋在自家地盤,中間隔著一段距離,萬一出了事,可以吹哨子提醒大夥。

哨子做好後,李秀琴攤家攤戶送去,林曉將剩下的幾個哨子用紅繩串好,想著要送別的小夥伴。

成先生看她製作的竹哨,聲音雖然很小,但是二十步以內還是能聽到的。就跟著她一塊學,說要回去送給他的家人。

林曉還是頭一回聽到他提起家人,好奇問道,“他們還好嗎?”

成先生臉上笑容淡了點,“還好。”

門外被人敲響,喜鵲去開門,來的是枝秀。

她是來給哥哥送答卷的。

成先生到這邊教林滿堂,她兩個哥哥遇到困難,就寫下來讓枝秀當個遞信人,來來回回幫他們稍東西。

成先生也會把自己出的考題讓他們回答。

枝秀來了後,將答卷交給成先生,林曉不妨礙成先生改作業,就帶枝秀回了自己屋。

她送了一個哨子給枝秀。

枝秀握著哨子吹了兩聲,果然很響,眉眼帶笑,“只要吹這個,軍爺過來,咱們就能互相提醒了”。

林曉一愣,她這哨子是用來給他們躲懶的嗎?

枝秀也覺得自己這話說得有些不靠譜,就有些汗顏,“軍戶村太苦了。我們村這個冬天又有幾家老人沒熬過去。”

說是老人其實他們也才四十多歲,但因為常年幹活,身體早就被掏空了。生了病,沒錢去醫館,沒熬過這個冬天,人就這麼沒了。

林曉沉默不語,這古代農民的日子真得太苦了。枝秀想供兩個哥哥讀書也是想幫他們脫離苦海吧。

枝秀見她情緒低落,忙岔開話題,“你最近在家忙什麼呀?就做這個哨子?”

林曉搖頭,“不是,我在看小說。”

枝秀不知道什麼是小說,林曉就講了一則故事給她聽,枝秀聽入迷了,同時為那冤死的書生憤憤不平,“如果這縣令去查證一下書生說的話,也不至於釀成一樁錯案。白白害書生丟了一條性命。在這些官員的眼裡,老百姓的命還不如他們腳下的一雙鞋重要。”

這故事看似講的是故事,其實也在揭露社會的黑暗及官員奢侈無度、權力無邊、殘忍無道的本性。

林曉沒想到枝秀沒讀過多少書,卻一眼看穿故事的本質,不得不佩服她的機敏。

枝秀被她看得不好意思。

林曉問她最近打算做什麼。

枝秀笑道,“我打算去山上砍柴禾。城裡有鋪子專門下來收柴禾,一天下來也能掙個十幾文。”

他們軍戶村地多,旁邊山上的樹木柴禾也很多,但是因為他們忙也沒時間打。這個賺錢機會,她當然不會放過。

林曉也覺得這主意不錯。

聊了一會兒,枝秀就出去了,拿著成先生批改的卷子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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