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定安給了林滿堂吃了一顆定心丸,接下來的事倒是沒再難為他。

兩人年齡也不小了,納采、問名、納吉、納徵都挺順利,唯獨到了請期這塊出現了分歧。

蕭定安這邊帶著官媒呈上聘禮單,李秀琴和林滿堂向別家打聽,嫁妝最好是與之相當,這樣女方才不會被人說嘴。

但蕭定安給的這份聘禮,光聘金就給了一萬兩,還不包括其他珍貴之物。七七八八加起來也有五千兩。

李秀琴和林滿堂為三個孩子的婚事預備了一萬兩。

七七還小,暫時用不著錢,那一萬兩被林滿堂拿去買地、開店、裝修和進貨。

現在家裡拿用的資金僅有兩萬兩,錢倒是夠,可關鍵是這大戶人家成親時用的東西,林滿堂夫妻倆壓根就沒給孩子準備。

李秀琴拿著從光祿寺抄回來的嫁妝單照著採買。這上面的採買單是按照郡主規制,可以置辦的嫁妝。

因為林曉是郡主,光祿寺那邊也送來了郡主的幾樣嫁妝,其他都是規制內。唯有一件是皇上特地賞賜給廣德郡主的東西,那就是隻有郡主才可以戴的七鳳冠。

這七鳳冠乃是林曉受封郡主時,皇上特地命人打製,耗時五千工時,需要十二斤足金、東珠三顆、藍寶一百零二顆、大小珍珠三千多顆,絕對稱得上價值連城。

許是皇上早就猜到林曉家境一般,找不到匠人制作七鳳冠,所以一早就讓底下人準備了。

皇上都給了這麼好的嫁妝,身為親孃的李秀琴哪裡能讓別人比下去。

她帶著鄭氏到京城多寶閣。

剛進店,鄭氏就得了李秀琴吩咐,“把你們店最好的飾品拿出來給我們夫人瞧瞧。”

多寶閣的小二不認識李秀琴,剛開始只是給她介紹店裡的飾品,李秀琴瞧不上,興致缺缺。

直到她露出腕上戴的玉鐲,小二一眼瞧出不是凡品,當即就道,“我們店裡可以定頭面,都是店裡最好的老師傅做的,樣飾很精美,但需要品級才能定製。”

李秀琴這才想起來,古代的飾品也分三六九等,“我女兒是郡主,你們這邊能定製什麼樣的飾品,有沒有花樣,拿出來我瞧瞧。”

小二唬了一跳,他們多寶閣也算接待許多達官貴人家的女眷,但最多也就是一品夫人,沒想到今天竟來了個郡主親孃。

“夫人稍等,我讓掌櫃親自過來接待。”品級這麼高的夫人,他可伺候不起。

掌櫃得知有個郡主,也不敢大意,當即捧了畫冊上來,“不知您府上的郡主是何封號?”

李秀琴笑道,“廣德郡主聽過吧?”

掌櫃恍然,“啊?原來您就是廣德郡主的親孃。”

多寶閣開門做生意,接待的都是貴客,前陣子掌櫃聽那些官眷說廣德郡主要入宮為後,那些官眷提起她時都咬牙切齒。

可前陣子,外頭又傳出廣德郡主跟蕭國公世子定了親。

這下子有人傷心,有人高興。

蕭世子也是京城萬千少女的意中人,許多姑娘做夢都想嫁給他,奈何他現在是武官,娶不了文官家的女兒,那些大家小姐也都死了心。

可得知他要娶廣德郡主,這些大家小姐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不是說不娶文官家小姐嗎?為何與他定親的姑娘父親也是文官?

廣德郡主可以,為什麼她不可以?

這些姑娘心有不甘,暗自傷心難過。

另一部分姑娘就高興了,廣德郡主與蕭世子定親就意味著不跟她們爭搶皇后之位,說明她們還是有希望的。

這些人對蕭定安與林曉的婚事抱有極大的善意,巴不得他們現在就成親。

掌櫃聽到這些八卦,立刻察覺到多寶閣的商機來了。

廣德郡主出身寒門,是皇上破格封為郡主,現在與蕭世子定親,肯定需要很多嫁妝。而他們父母少不得要為她添置一些飾品裝點門面。

掌櫃讓畫工畫了上百幅飾樣,又從外地調了些珍寶進京,打算等珍寶一來就去廣德郡主府上推銷。

沒想到珍寶還沒到,郡主親孃就來了。

看來他們現在很著急置辦嫁妝。

掌櫃殷勤奉上,“這些都是新飾樣,還未對外公佈,您可以挑選喜歡的飾樣,我們著匠人打造。”

李秀琴翻轉開飾樣,還別說,這些飾樣可比下面擺的好看多了,“我要是選了,你們還對外賣嗎?”

掌櫃搖頭,“當然不會。咱們飾樣賣的就是獨一無二。”

李秀琴對這點很滿意,沒有重樣就好,她從中挑了十來個飾樣。

“我剛剛挑的飾樣,最快什麼時候能完成?”

掌櫃見她一次就挑了這麼多,忍不住激動起來,“一個飾樣大概是一個月,您挑這些最快也得要一年。不過我們會讓多個老師傅一塊製作,大概半年就夠了。”

李秀琴鬆了一口氣,“行。就這些吧。”

她頓了頓又道,“這些花樣好是好,但是寶石都太小了。我這邊有些寶石,你幫我按照這些寶石定製幾個花樣,可行?”

掌櫃心一跳,他可是把其他店最頂級的寶石都調過來了,她竟然還覺得小?

鄭氏在李秀琴說過之後,開啟匣子,露出裡面的寶石,掌櫃眼睛都看直了,“這些……”

他摸著匣子,不敢接手,裡面赫然擺放東珠七顆、棗子大小的紅寶石一顆、拇指大小的珍珠一百多顆、雞蛋大小的綠松石、鵝蛋大小的紅瑪瑙以及最大約有兩斤重通體翠綠的玉石,每一樣都價值連城。

她們居然堂而皇之就這麼抱著進來了?也不怕有人將寶物搶走。

李秀琴見他待著不動,以為他在懷疑這些東西的真假,解釋道,“這些是皇上賞賜的。”

掌櫃心一跳,竟還是御賜?“這些太貴重了。這些……”

李秀琴盯著他,“我打聽到,你們多寶閣是京城最好的首飾店。你可別告訴我,你們不會做?”

掌櫃搖頭,“不是,可以做。”

他兩手汗溼,在自己袍上擦了又擦,直到手心無汗才將這些寶石一個個拿出來,“您有什麼要求?”

李秀琴對飾品也有自己的理解。說實話這古代飾品美是美,可就是太精巧了,反倒失了些大氣。

她拿了那顆棗子大小的紅寶石,“這個紅寶石直接做個鳳冠,也不必用太多佐飾就可以奪人眼球。珍珠的話,你給我做個發冠飾樣,儘量做得簡潔,弄一排,這樣很美。綠松石和紅瑪瑙可以雕個掛件。玉石可以製作成一對玉佩。”

掌櫃拿毛筆記下來,這些要求風格與他們店有些出入,他想了想,“我們先畫完飾樣給您過目,您滿意後,我們再製作,您看如何?”

李秀琴想想也覺得這樣更保險,“成。”

掌櫃見她要走,當即將寶石裝回匣子裡,蓋上蓋子,雙手奉上,“等飾樣畫好,小的再去府上拿這些寶石吧。這些太貴重了,萬一丟了,小店賠不起。”

李秀琴見他如此小心,也沒推辭,鄭氏接過匣子,遞了五百兩定金,拿了單子就告辭離開。

從首飾店出來,李秀琴又到了服飾店。

這次她直接報家門,女掌櫃將人請進二樓。

李秀琴將嫁妝單給她,上面寫著:染貂帽一頂,金廂寶石帽一頂,貂鼠裘襖一件,狐肷女朝衣一套,大紅灑線孔雀補絲布圓領一件,袷蟒緞女朝衣一套,貂皮褂狐肷皮袍一套和大紅妝花蟒緞女袍一套。

這些都是女方需要帶過去的衣服,成親那天要用的嫁衣和被褥需要找繡娘幫忙。

李秀琴帶著鄭氏採買首飾和衣服時,其他人也沒閒著。

莊文負責生活用品採買,比如牙箸、金箍銀茶桶、銀背壺、銀執壺、銀匙、銀盃盤、白銅面盆、紅銅鍋、瓷器、包頭、白細布手巾、象牙梳、黃楊木梳、篦子等等。

關青負責生活配置用品,比如圓頂帳房一架,帳房一架,車一輛,浴盆一個,車鞍一副。

莊虎負責到馬肆購置鞍馬一匹,散馬十匹,駱駝四隻,駝屜四,籠頭四個。

這些都是花錢能買到,但有些東西卻是錢都買不來的。

比如架子床、悶戶櫥、樟木箱等等,這些都需要時間製作。就說這架子床,好的架子床需要上萬個工時精雕細琢。而且市面上根本沒人賣,大戶人家在女孩生下來時,就開始讓家裡的木工選木材定製。就算林滿堂現在找五十個工人一起做,也得要兩年才能完成。

他們就算再怎麼不想女兒出嫁,也不可能留女兒兩年。

夫妻倆對著嫁妝單犯了難。

林曉得知此事,心疼父母,不想他們太操心,改勸父母,“爹,娘,要不然就不要架子床了吧?我覺得普通的木頭床就挺好的。那些架子床好看是好看,可打掃起來也太費勁了。多浪費時間啊。”

林滿堂還沒說什麼,李秀琴首先就反對,“你懂什麼。你現在嫁的不是旁人,是國公府的世子,代表的是蕭家的臉面。你用普普通通的床嫁過去,別人會看不起你的。”

林曉搖頭,“娘?我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李秀琴對這事相當執拗,“什麼事娘都由著你,就嫁妝這事,你得聽我的。你大伯母當初就因為沒有嫁妝被全村人講究。她在我面前都抬不起頭。嫁妝是女人的底氣和臉面。你要是沒有這些,將來你的孩子會被人說嘴。你嫁人不只代表你自己,還代表夫家、孃家以及你將來孩子的臉面。”

林曉當然知道這些,“我不想你們為難。”

李秀琴握住她的手,拍拍她手背,“娘不為難,辦法永遠比困難多。娘肯定能想到法子的。”

林滿堂也勸道,“對啊,你娘肯定能想到好法子的。你別擔心,回屋去吧。”

林曉看兩人眉頭皺成這樣不肯離開,“我幫你們一塊想唄。”

李秀琴搖頭,“那怎麼行,你一個姑娘家哪能摻和嫁妝的事,回頭讓別人知道,該說你沒規矩了。”

林曉還想再說,李秀琴已經讓鄭氏將女兒請出去了。

林曉心有不甘,卻也沒辦法,只能離開。

人是請走了,可事情擺在這兒沒人解決,林滿堂看著媳婦,“你剛剛為何把話說得那麼滿。咱上哪弄架子床?”

李秀琴也很頭疼,“早知道咱們當初就該找木匠定做架子床的。”

林滿堂攤了攤手,“早知道也沒用啊。咱們家那時候又沒錢。也沒門路弄那些金貴木材。”

兩人你看看我,看看你,而後齊齊看向莊文和關青。兩人嚇得直襬手,“我們弄不到。”

林滿堂嘆氣,也確實難為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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