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呢?”

迎上樓魏雲的目光,娑因差點兒就將充滿惡意的話脫口而出,但理智還是佔據了上風。

“在地牢裡。原本想趁機問他點什麼,但他太狡猾了,問不出什麼。大典上沒出什麼意外吧?”

樓魏雲撇撇嘴:“最能攪亂局面的人開局就在地牢裡待著,能出什麼事?祭典上就出現了一個路曉君,連徐弈崧都沒看見人影。”

“沒出意外就好,這個副本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不會這麼簡單。”

儘管在牢房的時候,娑因差點就被林鹿的話帶偏,以至於心緒不穩,但他到底心理素質還算不錯,一會兒功夫就調節了過來,“林鹿人是被關著了,但我覺得他不會乖乖就範。要不然會長也不會對他這麼警惕了。”

娑因這麼說了一大段,樓魏雲卻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姐姐呢?”

“她在等你,放心,不用擔心安全問題。”

樓魏雲這才將目光正對向他:“我沒有擔心她的安全問題,要是連副本里的這些東西都應對不了,還怎麼當我的姐姐,怎麼保護我?”

語氣裡明明充滿了倨傲,但娑因卻從中聽出了些許不安。

娑因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但他卻很清晰地感知到,樓魏雲在害怕。

真是奇怪,明明兩人性命相托,卻在這種時候對另一方產生了懷疑與不安。

“既然她沒有問題,那我們就走吧。”娑因沒有時間去分析樓魏雲的心理,“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殺死林鹿嗎?”

樓魏雲站了起來,娑因已經走出了大門,輕輕“嗯”了一聲。

“林鹿現在不就在大牢裡關著麼?他的兩個救兵想來也不在這兒,沒辦法救他。”樓魏雲明明是個小孩子,從口裡說出來的話卻帶著對人命的漠視。

娑因皺了皺眉,但還是開口回答了她的問題:“現在還不是時候。”

“真不知道訃告者為什麼將指揮權交到你這個新人手裡。”樓魏雲的不滿也僅限於言語,“明明我更有經驗。”

“但就論怎麼對付林鹿,我更有經驗。”娑因沒有在這種事情上跟樓魏雲爭辯。

雖然娑因對林鹿很不爽,但林鹿說的話他還是認同的——就算樓魏雲在失控遊戲裡混得風生水起,本質上也只是個小孩子,而跟小孩子講道理是沒有意義的。

樓魏雲撇了撇嘴:“進裡世界前,我還以為林鹿已經給自己鋪好後路了,沒想到真的就是虛張聲勢。一個在牢房裡的祭品,無論如何也翻不起什麼水花吧?”

“這個副本里,祭司的身份與祭品的身份相互對應,祭品看上去弱勢,但很有可能在副本里佔據其他的重要地位。”

娑因:“系統或許會針對某些玩家,但不會偏愛任何人。”

樓魏雲歪了歪頭。

門外的守衛敲了敲門:“大祭司,馬爾法祭司求見。”

樓魏雲腦子轉得很快,一下子就想起來這個所謂的“馬爾法祭司”就是路曉君。

也是奇怪,明明路曉君在這個副本前跟林鹿沒有任何聯絡,但在這個副本里卻站到了林鹿這一邊。

“讓他進來。”

然而進來的卻不只有路曉君一個人,還有樓風琴。

樓風琴怎麼會在這兒?

這個時候,她不應該離這裡更遠一些嗎?

背光讓樓魏雲看不清樓風琴臉上的神情,這讓她難得有些不安。

她下意識地拿起手邊的杯子,想要喝一口水,藉著這個動作平復自己的心緒。

但手伸到一半,她又若無其事地拂了拂自己寬大的袖袍,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姐姐?”樓魏雲,“你怎麼會跟他在一起?”

“你要殺我嗎?”

樓風琴問她。

樓魏雲一怔:“什麼?”

樓風琴重複了一遍她的問題。

“你會殺我嗎?”

樓魏雲覺得荒謬:“姐姐,你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可能要殺你。”

樓魏雲不著痕跡地瞟了一眼路曉君的位置,心中瞭然。

大概是林鹿指使路曉君跟姐姐說了些什麼。人都在地牢裡關著了,還那麼不安分。

只是……樓風琴為什麼會選擇相信林鹿,而不是自己?

樓魏雲腦子一瞬之間轉過了很多的念頭,面上卻波瀾不動:“姐姐,別跟那些人站在一起,過來。”

樓風琴看著她,沒有動彈。

這兩個在世上最親密無間的人,一時卻無言相對。像是有什麼厚厚的障壁橫亙在她們之間,隔絕了她們之間的交流。

“路曉君。”樓魏雲攥緊了自己的手,緊緊地盯著路曉君,“林鹿讓你對我姐姐做了什麼?”

路曉君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你們姐妹之間的事情,我就不參與了。”

他舉起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

“人麼,既然我已經送到了,那我也就不久留了。”

“站住!”

樓魏雲雙眼變得猩紅,一股阻力朝路曉君襲來,卻被一根紅色的線攔下了。

細細密密的紅線如同抽絲的毛球一般將某種力量纏繞包裹,路曉君對樓魏雲擺了擺手,消失在她面前。

“該死……”

樓魏雲低低地罵了一句,卻被樓風琴打斷了。

“我讓他帶我過來找你的。”

樓風琴抬起腳,走向樓魏雲。

看見樓風琴朝她走過來,樓魏雲下意識散去了自己正在使用的能力,有些坐立不安。

紅線失去了角力的物件,卻沒有散開,而是浮在樓風琴的肩上,如同一直依賴空氣活著的水母。

樓魏雲垂下眼,不安地揉著自己的衣角,牙齒焦躁刮擦著自己的柔軟的唇瓣,不自覺地咬破了皮,滲出了絲絲鮮血。

在樓魏雲咬破了自己嘴唇的時候,樓風琴的動作停頓了一瞬,眨眼的頻率高了一下。

然而在下一個呼吸,樓風琴就恢復了正常。

低著頭的樓魏雲並沒有發現。

“你是不是在想,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樓風琴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樓魏雲將自己的頭埋得更低了一些,可她卻沒能完成這個動作。

她的下巴被樓風琴用手指挑了起來,致使她只能被迫直視樓風琴的眼睛。

“姐姐,不是這樣的……”

這句話說了多少遍呢?連樓魏雲自己都不記得了。

以至於她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有一瞬恍惚以為,樓風琴在聽到這句話後,唇邊浮現了譏嘲的笑容。

但怎麼會呢?

她的姐姐,她最愛的姐姐,怎麼可能會對她做出這種表情?

所以是錯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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