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魏雲握著匕首,不為所動地抬起眼,稚嫩的臉上是與年齡十分不匹配的狠厲:“你以為我是你之前碰到的那些蠢貨嗎?被哄一鬨就屁顛屁顛跟著走。”
“如果沒有實在脫離【死羽公會】的辦法,我就沒有提出來的必要了,不是嗎?”林鹿攤開手,神態坦然自若,“畢竟就算我真的要勸說你,也要給點甜頭,你說是不是?”
“你——”樓魏雲終究還不是太小,被林鹿稍微偷換概念,就有些許動搖。
如果把面前的人是徐弈崧,估計林鹿還要跟他說上大半天。
最後得打些無聊的感情牌,做出最大程度的讓步……
就像上次一樣。
林鹿想起上次跟徐弈崧所謂的“賭約”,眼底不由得浮現一絲譏笑。
這個所謂的“賭約”其實並不牢靠,關於這一點徐弈崧和林鹿兩人都心知肚明。但沒關係,左右這個賭約也是出於某種心照不宣的理由。
徐弈崧這個人看似正直,其實不然。為了達到他的目的,無論走什麼樣的路,犧牲什麼,都是可以接受的。
從某種程度來說,徐弈崧和林鹿兩人還是有點像的。
只不過前者是因“理智”和“更好的結局”,從而拋卻路上無關緊要的攔路石;而林鹿則不然,他單純是因為覺得這件事有意思,或者一時興起,想做就做了,無關善惡,無關目的。
曾經徐文景就評價過,林鹿這種心態極度危險,對於社會而言,是極為不穩定的危險因素,說不定哪天就爆炸了。
“或許我該慶幸,你對毀滅世界暫時還沒有什麼興趣。”徐文景當時是這麼對他說的,當時他靠在欄杆上,看著徐文景撣了撣指間夾著的煙。
菸灰隨著徐文景的動作簌簌落下,月光落在徐文景臉上,透出一股疲憊。
那是一次噩夢副本即將結束前,徐文景對他說的話。
而那時候林鹿是怎麼回答的呢?
林鹿看著樓魏雲掙扎的臉色,垂下眼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發現自己又不記得了。
片刻的思考實際上只佔據了很少時間,在樓魏雲看來,林鹿只是垂下眼,似乎走神了不足五秒,於是就淡聲開口問她:“考慮好了嗎?”
“我也就偶爾善良一下,錯過就沒有了。”
樓魏雲抬起頭看著她,手裡握著匕首,不肯放鬆。
林鹿覺得樓魏雲這時候的神態像極了一隻老鼠,眼睛很不安地顫動著,就像剛剛從下水道里鑽出來,很不適應人間的光亮。
就算這個時候有人對她伸出手,想必也會在一瞬間跑掉;又或者為了保護自己,直接在那個人手上啃掉一塊肉。
林鹿覺得樓魏雲屬於後者。
所以他現在並沒有朝樓魏雲伸出手,而是站在一旁,居高臨下地打量她,施捨般地遞出一根誘人的烤腸。
至於這根“烤腸”有沒有下毒,那就另當別論了。
“我不信你。”對峙片刻,樓魏雲如此說道。
在她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來自於樓魏雲的壓力猛地驟增,壓在林鹿身上。
林鹿正要用傀儡絲故技重施,但壓過來的力量跟上次完全不同。
而這一次,樓魏雲的目標並不是他,而是他用以格擋的傀儡絲。
“有點意思。”林鹿低笑了一聲,並不慌張。
樓魏雲和林鹿的能力都不屬於“正面對抗”的型別,而樓魏雲又沒有靈武,這也就讓林鹿佔了一時的上風。
但這也只是一時。
樓魏雲因為擔心林鹿還有什麼別的手段,一直壓著自己的實力,但當她為了反制住林鹿,放開自己的能力時,瞬間就察覺到了林鹿只是在虛張聲勢。
林鹿根本沒有壓制她的任何實力,所有的依仗只不過是他手裡古怪的靈武!
樓魏雲有種被戲弄的羞惱,運轉自己的能力,灌注在傀儡絲上。
失控遊戲的遊戲評判指標一直很迷離,即使玩家之間的屬性面板差距很大,但卻可以透過各種手段彌補。
對於失控遊戲而言,等級和明面上的戰力並不是絕對的。
就像林鹿,明明只是一個C級玩家,卻可以透過靈武,跟樓魏雲打得有來有回。
可這樣一來,也就意味著某個致命的缺點——一旦失去了靈武這個依仗,林鹿也就相當於在樓魏雲面前失去了戰鬥力。
而樓魏雲也看出了這一點,把所有力量施加於林鹿散佈在全身的傀儡絲上。
儘管林鹿的傀儡絲等級在S級,但靈武終究是依附於使用者而存在的一種武器。
“打得一手好算盤。”林鹿歪頭一笑,雙手攏在寬大的袖袍裡,一副放鬆的姿態。
“——但傀儡師的線,從來都不止於你看到的。”
在樓魏雲控制住傀儡絲的一瞬間,她體內的氣息不由自主地亂竄,覆蓋在傀儡絲上的力量忽然散開,鬆開了林鹿的傀儡絲。
林鹿打了個響指,樓魏雲不受控制地解開了路曉君身上的控制,後退幾步,憤怒地看著林鹿。
“你對我做了什麼?!”
林鹿嘆息著搖了搖頭,微笑著看著樓魏雲:“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原本是打算跟你好好談的。”
林鹿五指收攏,半透明的傀儡絲從樓魏雲身上顯露出來,將她四肢縛住。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跟你聊這麼久。”林鹿眼中表露出真實的困惑,“難道在你眼裡,我是這麼無能的玩家嗎?妄圖感化你?”
樓魏雲很是憋屈地瞪著他。
儘管她看過林鹿的直播影片,但並沒有多少實感,直到真的碰上,才發現林鹿的技能到底有多無賴。
“就算你現在控制住我,但你的體力也差不多見底了,不是嗎?”樓魏雲並沒有多驚慌失措,畢竟林鹿的屬性面板是個硬傷,而這個副本也限制了體力補充劑的使用。
儘管林鹿一時能控制住她,但她很快也能掙脫開。
“這樣嗎?”林鹿笑了起來,“真不巧,我的救兵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