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畢，她匆匆朝外走了出去。
顧安敘看著母親的背影，心裡的火和怒，突然就散去了。
容迎的話他到底是聽進了一些，想起繁華里失火，他心裡有了後怕。
火這種事情，人為不可控制，假設真把蘇暮煙燒傷，他無疑等同徹底毀了她的人生。
他思慮良久後，想從病床坐起，才發現自己雙腿根本使不上力氣，如同被打了麻藥一般，神經麻痺著。
“柳嫣！”
他喊了一聲，很快柳嫣就從隔壁的門後怯怯懦懦的冒出了頭。
她雙眸剪水，夾雜難過害怕的表情就像被拋棄的小白貓。
顧安敘顰起長眉，“過來。”
柳嫣卷著手指走了過去。
瞧著她這副不知在怕什麼的樣子，顧安敘問：“我媽嚇唬你了？”
柳嫣搖了搖頭，喉嚨裡帶著哭腔，乖巧地問他，“顧總，有人來接您了，我能不能先走啊？”
顧安敘微微一頓，“你想去哪兒？”
柳嫣又搖頭，把頭垂下，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落，“第一次見顧總時，不知道您是誰，只覺得您很帥，看您的衣著也知道，是我高攀不起的人。”
“後來您把我當成了蘇姐姐，我很害怕，很慌，我感覺我做了錯事，但您說我沒做錯，我也想，我與您都肌膚之親了，自己心裡也不可能當成什麼都沒發生過。”
“後來您帶我走，我生病發燒，您還給我做吃的，叫我嫣嫣……”
柳嫣徹底的哭出了聲音，“從小到大，我爸媽都沒這麼對我好過，我那時候就在心裡很越界的想，如果這樣的哥哥能一直陪著我就好了，我做什麼都願意。”
“然後您又給我買衣服買首飾，還帶我出國見世面，這種被人呵護關心的幸福感，真的衝昏了我的頭，竟然一時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抱歉顧總，之前您心情不好，我卻囉嗦了，還害您昏迷，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我知道我不適合在您身邊了，我怕給您添亂，讓對我那麼好的哥哥受傷……”
“我在旅行APP上看到了怎麼訂機票，我要不就先走吧……”
話到此時，顧安敘整個人都懵了，
看著眼前哭的梨花帶雨的小美女，心一整個被提了起來。
他已經分不清這種因為柳嫣而覺得慌張的情緒，是因為蘇暮煙，還是因為柳嫣本人。
她話裡的“哥哥”讓他的心繚亂了。
柳嫣徹底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啜泣著，把自己脖子上、手腕上，顧安敘買給她很昂貴的玉和手鍊都摘下來，很小心的放在了顧安敘的面前。
“與哥哥在一起這幾天，享受過您的關係愛護，已經夠了，這些還給您……”
她又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衣服我……我……”
看她委屈成這樣，顧安敘伸手拉住她的手，把她一把拉坐在自己沒知覺的腿上，先抬手給她擦眼淚，柳嫣卻撇下了頭，“使不得……”
此刻的少女在顧安敘眼裡，是卑微到了塵埃裡，連眼淚都覺得不配被他擦。
他心疼之餘，也有了些內疚感，他之前的確是有嫌棄柳嫣在能力方面的一無是處。
他用一隻手強行按住柳嫣的手，另一隻抬手擦了擦她的淚，“我昏迷的這兩天，是不是害怕壞了？”
柳嫣一邊點頭一邊用力的哭，哭的不能自已。
顧安敘眯起眼眸，唇角漾起了淺淺的笑意，蘇暮煙從沒在他面前這麼哭過。
如果他之前對蘇暮煙說了什麼過分的話，她能這麼大哭一場，他也會把她抱在懷裡哄她，給她擦眼淚。
可她太倔了，從不願意低頭。
而女孩兒哭起來還真可愛，感覺更親近一點。
他繼續給她擦淚，“是我不好，上次不該兇你，是我錯了，能不能笑一個？”
柳嫣回眸瞧了他一眼，“顧總……”
只是這話到嘴邊後，她眼淚多的很，話怎麼都說不出來了。
數秒後，她乾脆放棄說話，一雙手，抬起雙臂環住了顧安敘的脖子，頭枕在他肩膀繼續哭著。
女孩兒哭著撒嬌粘人，對雄性生物是有莫大的殺傷力的。
顧安敘的心又麻又癢，他也回抱住她，手輕輕撫著她的背，“話裡一口一個哥哥，怎麼和我說話就不叫了？”
柳嫣啜泣著深呼了口氣，糯糯地道：“哥哥……”
那年秋季的下午。
一中高三（2）班重點班，在操場上體育課。
他和韓晉把車開到到一中的操場旁，等待墨薇下課。
2班的學生們都在老師的安排下，一對一打羽毛球，獨獨有一道身影例外，讓他們遠遠便能看見。
落單的那個貌美少女，穿著校服，一頭墨髮高高在顱頂紮了馬尾發，青春靚麗的不得了。
她在玩籃球。
那是他第一次見蘇暮煙還有那麼活潑的一面。
用腳尖起球，過腿運球，還能投三分。
當時喜歡玩籃球的韓晉，眼睛都直了：“蘇暮煙竟然還會玩籃球，糟糕，我也心動了！”
他什麼話都沒說，只知道痴痴地看著。
而後韓晉按捺不住，下了車朝她跑了過去。
他也想，但看和蘇悠然認真打羽毛球的墨薇，他忍住了。
正巧，她一個投籃失敗，球滾遠了。
韓晉撿起來，從一個刁鑽的角度把球投了進去。
夕陽透過雲層灑在她身上，她抬起手背擦了一把額頭的汗，衝韓晉笑道：“玩的不錯嘛！”
韓晉也笑：“你也玩的很好，跟誰學的？”
“哥哥教的！”
當時他們都知道，她說的哥哥不是蘇桓。
蘇桓那時候人在國外，而她從高二就一直住在金城鄉下的一個遠房親戚家，墨薇有說過，每次週末都是她親戚家的遠方哥哥接她回去。
她甜糯的聲音活力四射，口中那句“哥哥”太讓人想把她寵愛了，他魂牽夢縈了很久。
如今，懷裡坐著一個與曾經的她很相似，也青春靚麗，不過20歲的小姑娘，顧安敘閉上眼輕笑著，把柳嫣摟的更緊了一些。
兩個關係模糊的人如此溫存時，病房的門又被推開了。
兩人聽到動靜看過去時，便又看見了容迎。
容迎有一米六五的身高，一頭長髮很溫柔的束在腦後。
纖瘦的身上穿著一身高領連衣包臀裙，外穿一件米灰色的薄款風衣，腳上是與大衣同款的高跟鞋。
那雙保養很好的手沒有戴任何的戒指影片，只戴著一隻白玉手鐲，而她手中，拿一沓繳費單。
她的面容無波，靜靜地看著自己剛才還說真喜歡蘇暮煙的兒子，這時摟著另一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