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恐蘇暮煙不信,那頭傳來幾聲噪音響動後,真傳來了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都是那個蘇暮煙,都是那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害了我的女兒!”

“虧薇薇當年還把她當朋友啊!如果我的薇薇活不下來,我拼了我這條命,也要讓那個蘇暮煙給我的薇薇陪葬,我要把她千刀萬剮!顧安敘你要是攔我,我把你也給殺了!”

蘇暮煙吸了吸鼻子,眼淚掉下來了。

這四年,那些話她隔一段時間就會聽見。

上個月顧安敘之所以帶著她去了南方談生意,就是因為蘇家和墨家找人鬧到了她的工作室。

那些人把她的照片P的恐怖懾人,貼滿了她工作室的牆壁,嚇哭了工作室不少孩子,她自己也嚇的夠嗆,顧安敘便把她帶去了海邊散心。

而同一時間。

在衛生間的商無恙也打了一通電話。

他手裡捏了五根菸,玩似的挨個兒吸著,手機開著擴音放在了旁邊。

那頭是一道恭敬的男人音:“顧安敘的確在這裡,但墨薇的情況並沒有惡化,而且最近是真有甦醒的跡象了。”

“顧安敘是被墨家騙過來的,墨薇在做例行的全身檢查,不能被探望。”

商無恙望著天花板,吐了兩個圓圓的菸圈後,淡淡道,“趕緊讓那個女人醒過來,我要挖她的膝蓋骨。”

……

顧安敘確定蘇暮煙把墨母的哭喊聽清楚了,才又道:“暮煙,你如果覺得上次你提分手,我妥協了一次,就讓你覺得一直能用分手這種話來壓我,那你最好想想,放著好好的情侶不做,非得和我做仇人的下場。”

“做人要有良心,這四年我為了你,承擔了多少閒言碎語!”

蘇暮煙更難過了。

這比被商無恙喝醉對她耍流氓還難受,她循著他話裡隱藏的意思,問道:“可是安敘,我都這麼差了,你為什麼還要和我在一起呢?”

“因為愛啊。”顧安敘又自如的切換了深情模式,“因為愛你,所以我可以接受你身上的流言蜚語,你的不足你的缺點,願意給你一個避風港,也願意愛護你。”

這句話就像千斤的重擔,無情的壓在了她的心上,讓她透不過氣。

不。

這不是愛。

她只是失憶,不是傻。

愛那種複雜又需要沉澱的感情,她沒有感覺到。

若是感覺到了,她就不會這麼無助。

怎麼連分個手,都這麼難!

內心無解的委屈衝破了心臟,蘇暮煙沒忍住啜泣出了聲音。

“別哭!”

本想今晚好好喝場酒的顧安敘,聽著電話裡外都是女人的哭泣,他實在是受不了。

但他又不能對墨母發脾氣,只能把氣撒在蘇暮煙身上,“哭什麼啊,有什麼好哭的!多大點事兒?”

可是情緒上來,哪是能說止住就止住的。

蘇暮煙已經很努力的在把難過憋回去了,但顧安敘卻連個緩衝的機會都不給,帶著怒氣的語調冷如冬水,“暮煙,因為愛你,我才願意與你平等,我能忽略現實,你不能。”

“你應該時刻記得,在這個社會,我高於你。你所擁有的,都是我給的,所以分手,也只能我提,你沒資格。”

說完,顧安敘掛了電話。

本來她因為商無恙的耍流氓,對顧安敘有了幾分愧疚。

但當忙音傳入耳中,蘇暮煙死死咬著唇,內心多了一分帶著怨恨的恐懼。

若說顧安敘喜歡她麼,她可以確定,他肯定對她有喜歡的感情。

但說顧安敘愛她,絕對不是。

為什麼他不動她,若說她當初因受傷害懼怕被男人接近,但後來顧安敘想動她又作罷的反應,只會讓她感覺到他驕子的清高孤傲,還有對她這個身敗名裂的私生女,打心眼裡的低看。

他所說的“愛”裡,無一不藏著威逼利誘,這其實是精神控制。

有人看透人性,會淡然出塵,仿若與世無爭一般,而有的人看透人性,就會利用人性。

顧安敘就是後者,他甚至也用這種手段拿到了顧氏繼承人的位置,並運籌決策著他的事業。

她只是從不過問他公司的具體事情,但他在家裡開視訊會議時所用的話術,足夠她看穿他的馭人之術。

只是那會兒她並沒感覺到他用那種手段在控制她,如今才感覺到。

但顧安敘以此控制人時,很多話也說的沒錯。

就如,他的社會地位的確高於她,就會比她多許多的便利,所以現在,她就是看清了,也沒籌碼去反抗。

怎樣讓自己得到些反抗顧安敘的籌碼呢?

……

等她整理好情緒返回包廂後,商無恙正坐在她之前的位置,一手拿著水果刀,一手拿著一個紅蘋果,然後反光的利刃插進蘋果裡,再拔出來,再插進去。

如果細細去瞧,還能看見,這蘋果的後面刻著“安狗”二字。

他惺忪迷離的醉眼,瞧著對面的巨大顯示屏,不知是在發呆,還是在想事情。

在蘇暮煙的身影晃進他的視線後,他的動作一頓,眼神也驟然明亮,把目光追在了她身上。

蘇暮煙雖然沒再哭了,但眼睛的紅卻是一時半會兒難以消除,她一直低著頭,不想被人看見。

她繞過茶几,把自己的衣服與包拿起來,也沒與葉菱、唐藝茹打聲招呼就要往外走,商無恙叫住了她:“去哪兒?”

蘇暮煙背對著他,“回家,不早了。”

商無恙瞧著她窈窕好看的背影,勾起唇角,意味不明的說了一句:“我等你。”

蘇暮煙深呼了口氣。

等她?

等她什麼?

葉菱和唐藝茹看到後,兩人剛起身往她身邊走,她卻先一步出去了。

商無恙把手裡的蘋果砸向了葉菱:“回去!”

葉菱跳腳,嘰歪了幾句髒話,拉著唐藝茹又返了回去。

蘇暮煙邊走邊把衣服穿好,還從衣服裡掏出了一枚黑色的口罩戴在臉上,遮住了容顏。

後面沒有人跟她出來,在走廊與她擦身而過的人,也沒什麼人上前搭話。

她看起來似乎可以很順利的離開,打個車,或者去附近搭個地鐵回家。

可在她走出帝康的大門,冷風把她貫穿的那一刻,她渾身一哆嗦,眼淚又控制不住的從眼尾滑落。

她過來的時候是搭了唐藝茹的保姆車,在車裡時,她根本沒有記路。

這附近的路況很複雜,何況她現在的記憶儲存也記不住。

四年了,她一直這樣被動著,極不自由,會不會下一個四年,還是這樣呢?

不,她不要這種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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