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就像是瞬間抽空了靈魂。

手中的三隻香燭,啪嗒一下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白凝以為自己眼花了,可她數次看過去,牌位上的人名,都是白千山……

這怎麼可能!

爸爸……爸爸在洛杉磯!

同名……不對!

白家怎麼會出現同名的人!

她忽然瞥見右下角刻著的時間,那是牌位主人去世的時間。

二十天前……

白凝雙腿一軟,踉蹌著後退!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二十天前,她在醫院醒來前幾天!

這怎麼可能!

白凝環顧四周,用盡一切藉口,去說服自己,這裡不是白家祠堂,那個牌位不是爸爸的!

她明明還跟爸爸透過電話!他還說過,月末會回來的!

就在這時,急促的腳步聲從後方傳來。

祠堂厚重的木門被人慌亂推開之際,白凝回過神來。

她眼底晃動著明明滅滅的光影,看到臉色煞白,滿身滲透著慌亂氣息的男人衝了進來。

墨晟淵跑得急,是一口氣從前院衝到這裡的,領帶歪扭,呼吸凌亂。

可他緊趕慢趕,還是慢了一步!

“阿凝……”

白凝看到他欲言又止的表情,完全不敢去確認這種情緒背後的含義。

她不停地後退,抬起顫抖的手指,指著那個嶄新的牌位,“這是什麼意思……”

墨晟淵唇瓣動了動,發不出一絲聲音。

“為什麼……為什麼我爸的牌位會在這裡!你說話!”

白凝急切嘶吼!

“為什麼白千山的牌位會出現在這,你……你說話啊!”

白凝眼淚大顆大顆往下落!

她不想承認牌位上的人是她的父親,可墨晟淵一言不發的反應,已經確認了這件事的事實!

白凝整顆心臟如同被撕得粉碎,“我爸為什麼會死……他不會的,他在洛杉磯出差……這不是他!”

她看向牌位上刺眼的名字,忽然跟瘋了似的衝過去,將上面的東西掃到地上!

稀里嘩啦的聲音從祠堂內部傳開!

白千山牌位附近的幾塊牌位,香案上的香爐水果,電子燭火,全都散落在地上。

就像她此刻的靈魂,散落在各個角落。

長明燈的火焰刺痛她的眼睛,她拿起散落的牌位,不管不顧地往火裡丟!

這不是白家祠堂!

這些人她不認識,憑什麼吃白家的香火!

燒了!

全都燒了!

燒了就沒有了!

墨晟淵看到她發瘋的狀態,立刻將人死死抱住。

白凝在他懷裡拼命掙扎,眼神如燒紅的烙鐵似的,死死盯著那些牌位!

“放開我!”

她拼了命的掙扎,可逃不開男人強有力的束縛。

“阿凝。”

男人低啞心痛的聲音響在耳畔。

“爸死了……”

“我不聽!你騙人!”

兩人的聲音,幾乎重疊在一起。

白凝晃著頭,身體劇烈顫抖。

“你騙我……你在騙我!你不能因為我失憶就騙我……”

“我沒騙你,我答應過你,以後再也不騙你。”

“爸因為車禍去世,你的失憶,也有過度傷心的原因。”

白凝掙脫許久,終於沒了力氣。

她抱著他的胳膊,眼淚如同決堤的河流。

她垂下頭,痛苦的嗚咽聲,從她唇齒中溢位。

墨晟淵想將人轉過來抱在懷裡。

可下一秒,手臂傳來痛意。

白凝死死咬著他的胳膊,恨不得咬下一塊肉來!

她不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她一定是在做夢!

可是夢裡為什麼這麼痛啊,為什麼情緒這麼真實。

她咬著咬著,主動鬆開,整個人癱軟倒下。

墨晟淵顧不得手腕上湧出的血液,將人牢牢抱住。

他單膝跪地,下頜抵在她的肩頭,“阿凝,你別怕。”

白凝一個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模糊的眼睛,看著祠堂內部的燈光,某一瞬間,好像看到了白千山對她笑。

她用力閉上眼,將淚水擠出眼眶,那個模糊的身影又消失不見了。

“以後我會陪著你,我發誓,我不會離開你的,我跟女兒都不會離開你的。”

白凝無聲流淚,乾澀的嗓子發出顫抖的聲音。

“我不要你,我不要你們,我只要我爸……”

墨晟淵沒有回答她這句話,只默默將人抱得更緊。

許久後,白凝情緒不似剛剛那般激動,她啞聲道,“我想去墓地看看,我不親眼看到是不會相信的。”

墨晟淵猶豫了兩秒,點頭,“好,明天我帶你去。”

白凝將他推開,起身後,腿一軟又差點摔倒。

一雙手從後方扶住她,被她用力甩開。

她慢慢朝祠堂外面走去,踏出那道門時,整個人就好像脫胎換骨一般。

失去了這段時間罕見的單純,快樂。

知知驚恐不安地站在門外,看著白凝失魂落魄的樣子,小聲喊了聲,“媽媽……”

可白凝沒理她。

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

白凝沿著來時的路往下走,眼淚一顆接一顆往下落。

爸爸死了。

爸爸怎麼會死呢。

她腳下忽然踏空,直接摔倒在地。

默默爬起來,不顧腳上的扭傷,繼續往前走。

爸爸沒了,她以後的路要怎麼走。

白凝感覺天塌了。

抬頭望著漫天的繁星,發現今夜的星星特別亮。

她忘了告訴知知,長輩至親去世後,會變成天上的星星。

抬頭看星空時,去世的長輩們,也在看著自己。

那她的爸爸和媽媽,是不是也在天上看著她。

白凝心如刀絞,卻無法擺脫這種悲傷的泥沼。

回到主宅,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茶几上擺放著新鮮的瑪利亞玫瑰,是新換上去的。

白凝抓起一枝花,手指揪著花片。

墨晟淵抱著知知回來時,只看到地毯上散佈的殘枝和密集的花瓣。

那是他親手修剪插上去的花束。

抬頭往樓上看了看,他從地上撿起一片完好地握在掌心裡。

他挨個房間找了一圈,發現白凝在三樓最角落的房間裡。

她沒鎖門,將自己關在了衣櫃裡。

小時候的她一鬧脾氣,就會躲在櫃子裡不出來。

墨晟淵開啟櫃門時,看到她肩膀瑟縮著。

抱著膝蓋,將臉埋在臂彎裡,不肯抬頭。

墨晟淵蹲下身,想伸手摸摸她的頭,可還是忍住了。

“阿凝,櫃子裡悶,我們出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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