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扔掉別人的花束
第二天,寧城風和日麗。
白凝去衣帽間挑了一件黑色長款風衣,黑色緊身牛仔褲換好。
今天是白千山下葬的日子。
是墨晟淵讓人挑選到的,上半年最好的日子。
原本打算不讓知知前往,她太小了。
可知知堅持要去,抱著白凝的腿又哭又鬧。
“我要去!是阿姨很重要的人,是我的外公!”
“爸爸讓我去!我想去!”
知知向來懂事,自小從不哭鬧,這是頭一次耍脾氣。
墨晟淵將小女孩抱起來,她自己一大早爬起來,換上了黑色的毛衣和長褲,眼睛裡含著淚,楚楚可憐地看著墨晟淵和白凝。
“讓她去吧。”墨晟淵看向白凝。
白凝看向小女孩眼睛裡的乞求,點點頭,“好。”
知知立刻抹掉眼淚,緊緊抱著墨晟淵的脖頸。
墨家的車隊到達墓園時,白家的幾位塑膠兄弟都已經到了,還有很多白凝許多年未見的親朋,甚至有的她都不知道該叫什麼。
想來都是為了賣墨晟淵一個面子,而不是衝著白千山。
白凝連一個眼神都沒給這些人,抱著骨灰盒,徑直往裡走。
墨晟淵牽著知知,靜靜跟在身後。
下葬的流程很簡單,有專業人士指導,白千山夫妻在分離二十多年後,終於在這片土地上合葬。
白凝安安靜靜站在陽光下,看著白千山的骨灰,被慢慢塵封在地下。
所有人的結局終歸都逃不過這個盒子,最終都要沉埋地底。
她雖然很清楚這些道理,可眼淚還是一顆顆往下落。
在工作人員即將封存墓碑時,白凝忽然衝上去。
“爸……”
工作人員將她攔住,“夫人,請您節哀,不要耽誤老先生下葬。”
白凝整個人快要碎了,她無聲地掉眼淚,就連喊出口的呼喚也小到忽略不計。
墨晟淵撒開知知,走到她身邊扶住她,“阿凝,爸在旁邊看著我們,他一定不想看你這麼難過。”
白凝執拗的盯著模糊視野裡,墓碑下方僅剩的一條縫隙。
她直起身往後退,死死捏著的拳頭也終於鬆開。
她再強求,也不會讓白千山死而復生。
知知是第一個上前送花的。
她的小手裡攥著一隻白色菊花,放下後,伸出小手抱了抱墓碑。
她什麼都沒說。
可這個動作,直接讓白凝的哭聲溢了出來。
墨晟淵喉嚨哽咽,攬住她的肩膀,安撫似的拍了拍。
站在四周的親戚,逐一上前,將手裡的單支花束放在墓碑前。
白凝眼底的淚,被淺淡的春風掠走。
她澄澈的眼睛,看著各色男女,抹著虛假的眼淚,訴說著爸爸的好。
他們其實哪是在說白千山的好,明明是告訴墨晟淵,他們都是白千山曾經的親人。
等到所有儀式結束,已經是兩個小時後。
墨晟淵這期間接了好幾通電話,他手機響起時,主動握住她的手,“阿凝,我們回家吧。”
白凝靜靜看著墓碑上爸媽很年輕的臉龐,“我再待一會,你有事去忙。”
墨晟淵看了眼螢幕,“我讓趙霖等在門口,你不要亂走。”
“嗯。”白凝眼神不錯一下,聽到身後人群混亂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墨晟淵抱著知知離開,趙璐站在下方的過道上守著她。
白凝走到墓碑前蹲下身,將所有人放在墓碑前的花束以及水果吃食都抱走。
只留了最下方那一隻白色菊花。
趙璐看她往外走,趕緊跟上去。
白凝在路過垃圾桶時,將抱了滿懷的花束食物,面無表情丟到了垃圾桶裡。
趙璐表情一怔,嘴唇動了動,終究是沒說出什麼。
她看著白凝孤單削瘦的背影,總覺得她整個人隨時都要散在風裡。
趙璐趕忙追上去。
白凝沒有離開墓園,而是去了墓園內部的花店。
她買了一束喜歡的白色玫瑰,還有白千山愛吃的水果食物,回到了墓碑前。
單膝跪在墓碑前,將花束和食物放下。
從風衣口袋裡掏出一塊白色毛巾,靜靜擦拭著墓碑上的照片。
春天的風帶著一股朝氣。
四周的樹團冒著令人眼前一亮的新綠。
白凝淺吸一口氣,甚至能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她看著墓碑照片裡的眼睛,“爸。”
她知道趙璐在附近,她什麼都沒說。
幾分鐘後,有平緩的腳步聲靠近她的身後。
她以為是墨晟淵回來了,轉過身。
然而映入眼底的,是另一張臉。
連紹城沒有看白凝,而是盯著她身後的墓碑照片看著。
走近後,他俯下身,將懷裡一束淺色勿忘我放在她那束白玫瑰旁。
連紹城站直身體,往後退了兩步,對著墓碑恭恭敬敬地鞠了三個躬。
白凝環顧一圈後垂下視線,趙璐不在,顯然是被連紹城的人給叫走了。
索性附近沒有別人在,她也不再偽裝,“謝謝。”
連紹城這才將視線落在她蒼白無力的眉眼上,“你最近又瘦了。”
白凝心口酸澀得厲害,“沒事。”
“照顧好自己,我想伯父伯母在天之靈,不想看到你憔悴倒下去。”
白凝嗯了一聲。
“鑑定結果放在了小菲那裡,我沒有看過。”
白凝呼吸沉了沉。
她很感激連紹城這種情況下,還要幫她保守隱私。
“謝謝。”
兩人都沒再說話。
直到有倉促的腳步聲傳來時,白凝轉身往外走。
“也謝謝你能來看我爸媽。”
連紹城看著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轉角處。
他回望墓碑上的男女笑臉,淡淡一笑,“伯父伯母,我會照顧好她,你們放心。”
微風吹得花束的包裝紙發出細微的響動,好像在回答他的話。
白凝剛轉過轉角,就看到趙璐焦急的面龐。
“夫人,你有沒有遇到什麼人?”
趙璐往她身後的方向瞥。
白凝淡定地擦過她身前,“沒有。”
兩人上了墓園外面墨家的車子。
汽車發動駛離後,停靠在最前方的一臺黑色轎車門開啟。
保鏢開啟後車門,將手臂探進去。
白皙到近乎透明的修長手指,握住了保鏢的胳膊。
隨後,從裡面出來的男人眯了眯眼睛,抬手遮住臉。
他好像不太適應如此明亮的光線。
從另一側跑下來的女人,於後備箱內拿出摺疊輪椅。
“修塵哥哥,你快坐輪椅上。”
阿黎將輪椅推到他身前。
溫修塵嗯了一聲,坐下後,阿黎要推著他往前走。
只是溫修塵一抬手,打住了她的動作。
保鏢將懷裡的康乃馨放在他的腿上,接過了輪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