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影城堡地下。

雖然之前茱蒂斯和萊迪亞的偷襲失敗了,瑟拉娜還是很感謝她們。因為在那之後第二天,她就換了個牢房。

這是地下的某個空空如也的房間,彷彿是專門用來關押她弄出來的,怎麼說也比那籠子強點。

比如房間裡有扇小窗戶,雖然很高,也能透過光亮。這成了她用來維持自己精神不崩潰的兩樣東西之一。

另一樣,在她這件已經磨得破爛的衣服裡。

是一枚戒指,能讓她回想起某個人和某些還挺快樂的事。戒指上的藍寶石早已蒙上了難以清洗的汙漬,她還是儘量把它擦乾淨。

被抓進來當天,戒指還戴在瑟拉娜手上。她想辦法把戒指吞進去,然後找個機會嘔出來藏好。

利用西裝男給她的食物,這很容易做到。

只要握著戒指,感受到光,瑟拉娜就還能保持住自我。徹底頹廢下去,放任崩壞也未嘗不可,但她有著必須這麼做的兩個理由。

第一個當然是等人來救。不是茱蒂斯和萊迪亞那種小打小鬧,那樣不行。

起碼得是那個人,正面攻城。

第二個理由嘛。

嘎啦——

門開了,是西裝男。

他這樣走進來,敞著門,一點也不擔心。

就算沒有腳鐐,瑟拉娜那雙磨得全是血痕和傷疤的腳也走不出多遠。

“又在玩那個戒指了?”

西裝男冷冷地說。瑟拉娜報以更冷的回答。

“你要是能給我找點別的事幹也行。”

說話的同時她攥緊了戒指。西裝男只是一笑。

“放心,我對那玩意沒興趣。你其實沒必要吞進肚子再吐出來,跟你的身份一點都不搭。”

“你說的是階下囚的身份嗎?”

“算是吧。但我現在對你肚子裡的另一樣東西感興趣。”

這話沒有讓瑟拉娜的表情發生變化,然而她心裡可是咯噔一下。

西裝男盤腿坐在地上。

“Caster與迦勒底戰鬥的時候發現了一件事。他們有個叫修瑪的從者,能夠召喚破曉。說召喚並不準確,那更像是事先掌握了破曉的資料,然後臨時製作的仿製品。不得不說效能還挺還原的。”

他注意到瑟拉娜藏在亂髮後面的眼神有些動搖,於是繼續說下去。

“我再找Berserker打聽才知道。那個修瑪,與迦勒底御主來奈恩星時帶著的女從者——好像叫瑪修是吧——幾乎就是一個人。但那個時候的迦勒底不可能見過破曉,更別提複製了。”

西裝男停了一下。他是希望瑟拉娜主動交代出來,可惜她沒有。

他只好自己說。

“答案只有一個。修瑪用的就是瑪修的身體,修瑪的靈魂來自你給迦勒底的靈魂石。不用說,這是你和那個男人乾的好事。”

西裝男咬牙切齒。

“Saber太專注於廝殺,Assassin也對工作不上心。他們兩個要是多觀察一下,恐怕我早就發現這個問題了。那個修瑪的戰鬥方式、魔法、武器,方方面面都有那個男人的影子。

“所以我說,修瑪就是你和■■的孩子。你們融化了尚未出生的孩子的肉體,轉化為靈魂的存在,裝入靈魂石,讓她成為協助迦勒底的棋子。真夠狠的,這種事我可幹不出來。”

瑟拉娜的眼神已經完全從西裝男身上移開。這讓西裝男的語氣更逼近了一步,他知道自己說中了瑟拉娜心中所想。

但還不是全部。

“修瑪應該是被設定為對迦勒底產生反應,主動締結契約的模式。靈魂石記錄著那個男人的能力,然而只是能力而已。能否用出來,取決於瑪修的身體強度和修瑪的靈魂適應程度。雖然迦勒底的魔法體系與奈恩星不同,但這對他們而言不是問題,我也沒興趣。”

西裝男又一次停頓。

“我感興趣的是,能力是怎麼帶進靈魂石的。我也對亡靈法術和靈魂學略知一二,但從未聽說過把‘能力’刻進靈魂石的方法,能進入靈魂石的只有靈魂。所以我覺得,修瑪的能力和目的,最初就被刻進了她的靈魂,然後儲存到靈魂石裡。她一個沒出生就被父母弄死的孩子,怎麼習得這些能力呢?”

他慢慢伸出手指,點在瑟拉娜的肚子上。

“答案是,這裡。她在你的腹中完成了這個過程,因為你肚子裡有著能夠改造靈魂,刻印力量的某種工具或者魔法程式。而且……”

西裝男忽然邪魅一笑。

“……這個工具和程式現在也在工作著吧?為了保護瑪修的靈魂。”

話音剛落。

“嘁。”

瑟拉娜奮力用手撐著地,讓自己退後一些,警惕的目光全在西裝男身上。無力的雙手仍然試圖集中魔力,準備做出一些徒勞的自衛。

“哼,果然是這樣。”

但西裝男沒有幹什麼,只是站起來。

“不愧是曾經的冷港女兒,在瑪修死亡的瞬間就控制了她的靈魂。依我看,她的靈魂正在沉睡,但你不會輕易喚醒她。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態,喚醒她可能導致兩個靈魂衝突,讓自己失控。”

連這些都被看出來。瑟拉娜知道已經沒有再裝下去的必要了。

必要的,是覺悟。

“是啊,你說得都對,真聰明。所以呢?你想來個一屍兩命嗎?”

“呵呵,急著尋死?”

西裝男的眼睛迅速閃過一道紅光,讓瑟拉娜的身體也紅了一瞬間。

只一瞬間,她就渾身癱軟,使不出一絲力氣。

“我對你們的性命沒興趣。大門已經開啟,再有十天,三次元的地球就會歸蛇影所有,我們會獲得決定性的勝利。到時候地球上沒有人可以反抗蛇影,迦勒底也一樣。我會親手毀滅他們。”

西裝男轉身出去。

“至於你嘛,我相信埃洛莉斯和布洛莉雅會對你肚子裡的玩意很感興趣。如果你能活到她們兩個玩膩的那天,我或許會抽空探望你。”

門重新關緊。關門聲消失後,這個地方恢復了平靜。

只是瑟拉娜心裡再也平靜不下去了。攥著戒指的手慢慢鬆開,蓋在肚子上。

慢慢掉下眼淚。這幾個月,她記得自己哭過十二次。

今天是最久的一次。

迦勒底時間,早上7點。

“芙,芙……”

在芙芙小腳腳的溫柔踩踏下,立香清醒過來。

回到迦勒底以後的第一覺,他睡得不算踏實,主要是有心事。

他凌晨2點左右才閤眼,現在還是很困。但不能再睡了。

“早上好,芙芙。”

“芙!”

將精神的芙芙抱到一邊,立香很快下床,洗漱,精神飽滿地去了食堂,隨便要點東西。

用餐的時候,他把兩隻手扣在一起,讓手掌輕輕摩擦。

這個動作讓芙芙歪頭疑惑。其實立香只是想感受一下自己的溫度而已。

在諾森德也就停留了三天左右,72個小時。這72小時立香差不多把過去特異點體驗過的東西又體驗了一次。

寒冷,死亡,足以將五感剝離出去的恐懼和壓力。有好幾次,他一時忘記了怎樣控制自己的身體。

所謂靈魂出竅大概就是這樣。彷彿被裝進一副皮囊,用幾根隨時會斷掉的線牽著活動,猶如壞掉的木偶。

還有被烏瑟爾殺死的感覺,他竟然有些熟悉。

昨天回來以後,立香獨自查了過去特異點的行動報告,並沒有自己死過的記錄。可也是,死了還有什麼記錄。

但他冥冥之中確信,自己的確死過一次。不是像第七特異點那樣身處冥界的感覺,而是實打實的死亡。

雖然不記得是在哪個特異點了。

“唔。”

雙手狠狠按壓兩下,立香鬆開手,呼了口氣。

不想了,回來就好。所有幻想地都攻破了,所有聖盃都回收完畢。

第四幻想地的從者也登入齊了。Caster的惠惠,三季稻,卡爾,Fighter的哀木涕,傑諾斯,Berserker的艾斯德斯,九龍,蒙哥可汗,Assassin的舒瑞克,Avenger的追跡者,Ruler的烏瑟爾。

這其中,九龍引起了達·芬奇的注意。

迦勒底與烏瑟爾對峙時,九龍和卡爾並沒有出現,烏瑟爾也沒有表示出強制要求九龍參加戰鬥的樣子。他可是掌控著聖盃的,這不太對勁。

原因可能是烏瑟爾無法控制九龍的去留。再加上巫妖王莫名其妙被幹掉,九龍與卡爾一同消失,達·芬奇有個大膽的猜測。

九龍恐怕是卡爾暗中控制聖盃召喚的從者,為了背刺巫妖王。

照這個思路,說不定蛇影已經有了蛇影之手以外的從者。想想就頭疼。

不管怎樣,二次指定到此告一段落。昨晚達·芬奇連夜將現狀報告給魔術協會與ICRC,剩下的就是等待進一步指示。

在那之前,迦勒底還有些事要搞定。快速吃飯早飯,立香跑去了醫務室。

他擔心刑部姬。

與烏瑟爾的戰鬥中,刑部姬昏過去了。起初達·芬奇以為她是操勞過度,讓人送她回房間休息。但直到立香和修瑪返回迦勒底,刑部姬也沒醒過來。

眾人意識到事情嚴重了,急忙把她抬進醫務室。整個晚上,達·芬奇和修瑪就守在那裡。

立香硬是被勸回去睡覺,當然很難入睡。

“達·芬奇親,修瑪。”

他用一個大喘氣結束了小跑,後面還跟著芙芙。

他在醫務室裡看到了那兩人,雖然疲憊,還算精神。

刑部姬還躺在調整艙裡,閉著眼睛。

“小刑她還沒醒嗎?”立香望著刑部姬走過去。

“沒有。這顯然不是單純的勞累過度。”

達·芬奇搖頭嘆氣。

“說不定,是更深層次的原因。”

在刑部姬昏倒的同時,所羅門系統也停擺了。彼時戰況正漸入佳境,達·芬奇沒工夫管機器的事。等安頓好刑部姬,接回立香和修瑪,她才抽出時間檢查。

用來讀取刑部姬的想象,並加以固定的“靶向空想定型指標”徹底燒燬。用於接受指標魔力的“構成干涉魔術陣”也因為過載而損壞,需要重新構築。

這足以說明所羅門系統干涉與烏瑟爾的戰鬥時,刑部姬到底使了多大勁,塑造出了何等堅不可摧的聯想。若不是這樣,恐怕那場戰鬥就要產生變數了。

雖然“壞掉也沒關係”這話是達·芬奇說的,她也做好了所羅門系統需要大修的準備。但刑部姬會一昏不醒,可有點出乎意料。

如果不是因為勞累。

“那可能就是因為她已經分不清二次元和三次元了。”

這是達·芬奇的結論。昨晚她告訴了修瑪,現在告訴了立香。

一個讓立香很驚訝的答案。

“分不清二次元和三次元的意思是……話說小刑怎麼可能分不清?”

“應該說就是她這樣的才不容易分清吧。至於你問分不清是什麼意思……”

達·芬奇思考片刻。

“……意思就是刑部姬有變成二次元的傾向。”

“呃……”

怎麼感覺更難理解了?立香還想追問,達·芬奇看來也覺得這個說法不準確,自己搖搖頭。

“我明白你想說什麼,藤丸君。作為技術負責人,我給出的答案太過模糊。但講真,咱們對二次元的瞭解以及干涉方法,也僅僅停留在所羅門系統上,而且這個系統大半的技術力都來自靈魂石。所以我只能這樣解釋。”

“理論姑且不說,小刑的身體狀況呢?靈基狀況呢?這些總是可以監控的吧?”

“問題就在這裡。她的身體正常,魔力穩定,靈基沒有紊亂。我也擔心所羅門系統反覆使用會影響她的靈基,所以每次用完都會找時間給她做體檢。”

“即使如此還是查不出問題嗎?那或許只是我們多慮了?”

“不,這正說明問題嚴重到以咱們的手段和技術無法解決,甚至連發現都做不到。用咱們掌握的醫學手段來觀察,小刑早該醒了,但是沒有。這就是最大的問題所在。”

立香的臉上開始浮現出焦慮的神色。

“那該……怎麼辦……”

但達·芬奇只能露出安慰的神情。

“就看小刑自己了。”

“啊?”

“雖然無法準確監測,但根據所羅門系統損壞的時間點,可以大致推測出小刑目前的狀態。打比方來說,三次元和二次元是大江的兩岸,所羅門系統是橋樑,聯想要素是來往的車輛,小刑就是指揮交通的警察。她將三次元的聯想輸送到二次元的同時,也在承受反彈的二次元概念。

“現在的狀況,大概等於橋上出車禍了,交通不暢。小刑無法指揮交通,自己也被車流堵死,脫不了身。即使所羅門系統切斷,不再有車上橋也一樣。”

真是個好懂的比喻,把這麻煩的現狀說得非常清楚。

讓立香的苦臉又苦了幾分。

“難道只能等著嗎?”

“雖說暫時看不到危險,但也沒有對策,那就只能慢慢等待了。”

達·芬奇開啟調整艙的蓋子,招呼過來兩個工作員。

“這麼長時間,她總是在絞盡腦汁出主意,又幾次用所羅門系統力挽狂瀾。對於曾經的家裡蹲來說,她已經做得夠好了。可能的話,藤丸君,你儘量陪在她身邊吧。”

“知道了。”

苦惱也沒用,立香走到調整艙旁邊。

靜靜平躺的刑部姬就像操勞過度後沉睡的公主,若是這樣能讓她多休息休息,倒也不賴。

他把刑部姬背起來,兩個工作員在後面扶著。

“那麼接下來……”

達·芬奇對修瑪說,卻看到修瑪的眼神跟著立香,直到他走出醫務室。

“怎麼啦修瑪?直勾勾地盯著。”

修瑪很自然地收回目光,走向調整艙。

“沒事。我在想送個人而已,沒必要讓立香去吧?”

達·芬奇忽然壞笑。

“御主關心從者是應該的嘛,何況是藤丸君。還是說怎麼的?你有點在乎?”

“我只是覺得接下來那個該死的協助者會說很重要的事,他最好在場聽一聽。當然不在也無所謂。”

隨口回答達·芬奇的同時,修瑪已經在調整艙裡躺好了。

達·芬奇笑著點點頭。這點小插曲多少調劑了現在的氣氛。

她語氣輕快。

“OK,那就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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