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香這小子，一旦有人信任，膽子就會特別大，然後幹出驚天動地的事。
比如從高處落下，對女神使出飛撲之類的。
達·芬奇抓了兩下頭髮。
“藤丸君你得搞清楚。現在的所羅門系統不支援同源增效，就算支援也是限於從者之間。咱們已經沒有和烏瑟爾同源的從者了，這種情況下復原攻略巫妖王的戰鬥，簡直就是隨便抽了五張牌然後梭哈皇家同花順一樣不靠譜啊！”
幾個工作員驚訝地望著代理所長。大家還沒見達·芬奇這麼激動過。
她舒了口氣，緩解因為激動而發疼的神經。
“總之，你必須說出能讓我信服的理由。不要說什麼信賴，直覺之類的空話，我要聽切實的理由。否則哪怕是把你轉移回來，我也無法同意刑部姬的計劃。”
這語氣在告訴每個人，達·芬奇是認真的。
所以立香也認真地回答。
“就算轉移回去，逃避了，又能怎樣？”
雖然平靜，但很堅決。能讓人聯想到水凍成冰的過程。
“你要我說理由那我就說，達·芬奇親。我們只有這一個辦法。”
“再想想肯定還有的。”
“不會的，你自己也清楚。既然這是機制問題，那無論什麼時候攻略都不可避免。現在我們還有戰力，修瑪的魔力吸收也還在。拖得時間越長，對我們越不利。如果烏瑟爾完全處理好靈基問題，召喚新的從者，提前準備好寶具，我們拿什麼對抗？”
“但是因為沒有辦法才冒險，這……”
“這就是現實，達·芬奇親。從現實出發的對策，即使不是百分之百成功，也依然是正確的，值得一試。咱們不就是這樣走過來的嗎？只是這次風險比較大而已。”
那可不是比較大啊，達·芬奇心中在狠命吐槽。
但，她也沒有可反駁的了。因為她的確拿不出更好的方案，即使讓她再想幾天也沒有。
“行吧，但願能行。”
“嘿嘿，謝啦。”
立香憨憨地笑著，又對阿爾薩斯伸出拳頭。
“看你的了，殿下。”
那拳頭伸過來的時候，阿爾薩斯忽然感受到了一種非同尋常的信任。
雖然他是三軍統帥，早就握著無數士兵的性命。但這一刻，別人的性命交到自己手中的感覺，變得格外清晰和沉重。
於是王子也以拳相對，鄭重宣誓。
“以米奈希爾之名，我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十多分鐘後，在王座上還沒歇夠的烏瑟爾又看到那幫人了。
“嚯。”
這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既然摸清了自己的寶具，那肯定是無法從長計議的。如果阿爾薩斯他們不來，烏瑟爾下一發寶具就打算弄到堡壘下面，把聯軍一網打盡。
提起霜之哀傷，烏瑟爾不緊不慢地起身。
“這麼快又來送死了？還是說……”
甚至沒有走下階梯，就在王座前投下蔑視的目光。
“……你們覺得自己有勝算？”
“當然。”
其他人都留在原地，阿爾薩斯獨自走過去。
“你必將失敗，烏瑟爾！這是聖光的指引！”
“哼，無聊。”
烏瑟爾一邊這樣說，一邊謹慎地掃視阿爾薩斯的身後。
多了個穆拉丁，沒啥大用。威脅最大的阿爾託莉雅已經幹掉了，眼前這些人只是些雜兵。
如果說他們有破解“全滅機制”的對策，那一定來自自己不知道的層面。
烏瑟爾不知道這個全滅機制是怎麼來的。只是在接受了巫妖王的成分，將靈基調整向統御頭盔之後自然浮現出的能力。
迦勒底可能會從這裡找到突破口，不能大意。
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
“聖光，不可能打敗我。”
烏瑟爾的目光回到王子身上。
走下階梯。
“一味將勝利寄託在聖光上，說明你根本毫無成長，阿爾薩斯！”
“信仰會帶來力量，這是你教給我的，烏瑟爾！”
阿爾薩斯先停下腳步，提起聖錘。
“呵，我可不知道。”
“你知道，因為你有著烏瑟爾·光明使者的記憶。甚至可以說，你其實就是我知道的烏瑟爾。”
烏瑟爾一時沒有說話，只是站住腳。
雖然隔著頭盔，阿爾薩斯能嗅到那中間的空隙裡透出來的，是猶豫的味道。甚至連鎧甲的寒氣都不那麼咄咄逼人。
但也就是兩三秒的時間。
“還以為你要說什麼……”
烏瑟爾恢復了常態。
“……全是廢話！所以呢？你想告訴我你會放棄全力戰鬥，要用聖光感化我嗎？要彰顯你的正義嗎？”
“不，恰恰相反。”
沒想到阿爾薩斯的聖錘迸發聖光。王子的鬥志很快高昂起來。
“這樣我就可以在聖光的名義下將你完全消滅！我不是孤軍奮戰，我有值得信賴的同伴！有庇護我的聖光！睜大眼睛看清楚吧，這就是聖光的力量！”
阿爾薩斯，發起衝鋒！
“幼稚的小鬼！”
烏瑟爾真是失望透頂。舉起霜之哀傷的手臂因為失望而變得特別有力。
“我就讓你明白你的信仰有多無力！”
宣告的同時，霜之哀傷的劍鋒已經對準阿爾薩斯。
砰——
一道足以讓後面幾個人眯起眼睛的強光，直接命中王子。
“唔！”
他身邊隆起厚重的冰塊，硬把他塞了進去，封死在裡面。
這招可真不錯，烏瑟爾想。
隨著他不斷傾向於靈基中巫妖王的部分，他能夠使用的新技能也越來越多。照這個速度，用不了多久可能就學會精神控制了。
“呵呵呵呵。”
用霜之哀傷在冰塊上敲打兩下，望著一動不動的阿爾薩斯，烏瑟爾獰笑著從他身邊走過。
“該看清楚的是你，阿爾薩斯！”
面對剩下的人。
“你就一邊念著聖光的無力，一邊看著你的同伴怎麼死在我的劍下吧！”
言罷，烏瑟爾高舉霜之哀傷。
“來吧，死亡騎士！”
劍尖散發出閃電狀的暗影魔力，落在平臺四處，化作一個又一個死亡騎士。
“大家準備！”
立香也下了令。這回是穆拉丁和吉安娜負責保護立香。矮人戰士的錘子在地上猛烈敲擊，鼓舞自己。
“哈！放馬過來吧！”
對付烏瑟爾的重任，落在修瑪肩上。
“夢境領域展開！”
佈下淡綠的空間，將兩把破曉拿在手裡。修瑪緊接著一波魔力吸收，幾個死亡騎士瞬間消失。
立香握住右手，深呼吸。冰冷的空氣讓他的頭腦迅速冷靜。
很好，計劃順利。包括阿爾薩斯被凍住。
烏瑟爾的靈基不斷傾向於巫妖王，這對迦勒底來說正好，不這樣反而不行。
“達·芬奇親！”
“我知道！”達·芬奇說，“所羅門系統增幅！靶向空想定型指標輸出最大，構成干涉魔術陣調整到100！就算壞掉也沒關係，給我全力以赴！”
“收到！增幅！”
工作員們按達·芬奇說的忙碌起來。達·芬奇的目光全在所羅門系統裡的刑部姬身上。
公主正跪坐著雙手合十，與其說是聯想，不如說是祈禱。
大幕已經拉開。剩下的，就是運氣了。
“黑暗裁決！”
烏瑟爾一上來就對著修瑪甩出黑暗裁決的光球，輕鬆命中。
修瑪的身體素質立刻減弱許多。
“嘁！”
鐺——
霜之哀傷跟著砍下來。修瑪用破曉一接，肌肉繃緊。
“就這！”
推不開，她就身子放低撤出來。
隨即主動出擊，與烏瑟爾對砍。
“修瑪，堅持住啊……”
立香在後面捏了一把汗。霜之哀傷具有吸收靈魂和血肉的能力。加上巫妖王是亡者之王，生命的大敵。這二者的存在會對活物造成巨大的壓迫力。
之前立香看到巫妖王會當場腿軟就是一個例子。這是每個生命內心深處都潛伏著的，對死亡的恐懼。哪怕立香已經見過許多世面也一樣。
對修瑪而言，這種恐懼同樣存在。畢竟她用的是瑪修的身體，屬於“活在當下的人類。”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修瑪是來自靈魂石的，被“設計出來”的存在。這或許有助於她克服恐懼。
對抗巫妖王，絕不能讓勇氣被恐懼壓倒。
立香注視著修瑪戰鬥的身姿，全神貫注，像是用這樣的方法給修瑪打氣。
砰——
轟——
哪怕他頭頂和身邊不斷飛舞著亂七八糟的法術，耳邊全是兵器對撞的聲響和穆拉丁的怒吼，他都不為所動。
他還有禮裝的技能可用，要在適當的時候支援修瑪。
這個時刻看來快到了。
被黑暗裁決弱化，速度和力量都處於弱勢的修瑪。
“該死！”
腰上到底捱了一劍。她盡力退避，讓傷口不那麼深。
但是依舊疼痛難忍。好像有東西在傷口上亂爬，又疼又癢。
她稍微低頭瞧了眼，居然看到傷口變成黑色，像烤糊了一樣。
“呵呵，你沒救了。”
烏瑟爾冷笑著一甩劍。
“你的傷口已經滿是寄生蟲。它們會慢慢啃食你的血肉和骨頭！好好品嚐這死疽的痛苦吧！”
糟糕，立香心中懊惱，拳頭也杵在地上。
眼睛沒離開修瑪，卻還是出事了。
禮裝技能“次元證明”能提供阻擋各種弱化與異常的屏障，但是對已經進入身體的弱化毫無用處。
然而修瑪一揚頭。
“區區寄生蟲，手個術就完事了！”
立刻將一把破曉切進傷口。
“呃……”
來回切了幾下！
“……啊啊啊啊啊啊！！！！”
“修瑪！”
立香陷入了瞳孔地震。正在聯想的刑部姬被修瑪的慘叫嚇得捂住耳朵。達·芬奇也捂了一下腰，彷彿那劇痛出現在自己身上一樣扭曲著臉。
連烏瑟爾都愣了兩秒鐘。
“這怎麼可能？”
兩秒鐘，修瑪拔出沾滿血的破曉。
感染死疽的部分被破曉切掉，寄生蟲還沒來得及站穩腳跟就消失在破曉的光芒中。
“啊！”
無法想象的疼痛導致肌肉的痙攣和抽搐，讓修瑪的腰和腿哆嗦得厲害。
她很快就咬著牙，咬出血，站穩。
迎接霜之哀傷的猛攻！
鐺——
“不愧是橫跨多個世界的迦勒底，是個堅強的對手！”
烏瑟爾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霜之哀傷的符文全部亮起，帶著諾森德的凜冽寒風砸向修瑪。
雖然招架住了，但寒風將修瑪吞沒。裸露的傷口不斷被刺骨的冰寒入侵，幾乎要從內部將修瑪凍結。
然而，這個時機正好。
修瑪是這麼想的，立香也是這麼想的。
禮裝啟動！
“理想構建！次元證明！”
同時強化修瑪的攻擊能力和寶具殺傷，只能趁這個時候使用。
就是烏瑟爾認為可以一口氣拿下對手，貼身緊逼的時候。這反而給了修瑪專心控制魔力的機會。
“同行之影，去吧！”
她從身體中分出四個黑影，各執長劍，四面八方殺向烏瑟爾。
“這種把戲！”
烏瑟爾根本不怕。修瑪本體尚且無法傷到他，魔力生成的影子又能如何呢？
他先是抽回劍來，看準時機一個橫掃。
呼——
便將黑影悉數切碎。隨即大手張開，沸騰的魔力對準修瑪。
“血……”
砰——
沸字沒喊出來，烏瑟爾被什麼東西狠狠砸了腦袋。
若是一般的重物，砸了也沒什麼用。但這個不一樣。
“唔哦！”
隨著一陣頭暈目眩，烏瑟爾退後兩步，看著那個落下的東西掉在地上。
“聖……錘？”
是的，聖錘，烏瑟爾的那把。修瑪已經掌握了聖錘的結構，甚至連聖光也能模仿一些。反正跟破曉差不多。
但破曉這樣砸沒有效果，必須是聖錘，這種專門對抗邪惡的武器。
一錘定音！
“搞清楚，是你沒救了！”
在烏瑟爾尚未清醒時，修瑪已經發動寶具。
黑鋒騎士意識到不妙，急忙召喚白骨之盾。
“魔力吸收！”
卻一下子成了修瑪的魔力。
“匠人醉舞！”
接著便是讓烏瑟爾無法看清的連續攻擊！
咔——咔——
魔力充足的修瑪，造出一把接一把的破曉。
咔——咔——
不需要刻意瞄準鎧甲的空隙或者關節，只管砍上去。
咔——咔——
烏瑟爾急切地想要捕捉修瑪的位置，但是跟不上。他太笨重了，只能胡亂揮舞霜之哀傷，也被修瑪看得一清二楚。
破曉的攻擊即使不會穿透鎧甲，其光芒的力量也會滲透進去，傷害烏瑟爾的亡靈之軀。
“呃！可惡！”
“在這兒！”
匠人醉舞的最後一擊，修瑪掄起聖錘。
咣——
照著烏瑟爾的腦袋來了一發！
“嗷！”
打得他差點倒地，晃晃悠悠地退後，扶著頭盔。
“打得好姑娘！”忙裡偷閒的穆拉丁叫喊著。
“真希望能這樣結束啊。”差點被死亡騎士的劍砍中，快速退後用火球術打退對方的吉安娜嘀咕著。
立香也是這麼希望的，但那不可能。
修瑪這波高強度寶具直接清空了魔力。武器全部消失，夢境領域解除。
“幹得好，迦勒底！”
烏瑟爾的鎧甲冒著被破曉切割留下的煙，但這不足以消滅他。
那麼接下來。
“你們到此為止了！”
“烏瑟爾魔力增大！寶具即將啟動！”
工作員發出警告。達·芬奇一點頭。
最關鍵的時刻到了。她看到刑部姬死死閉著眼睛。
“各位做好準備！”
她的提醒傳到穆拉丁和吉安娜的耳朵裡。兩人逐漸退後，縮小防衛圈。
立香按著狂跳的心臟，閉上眼睛，儘可能摒除雜念。
修瑪捂著傷口，踉蹌著退回立香身邊。所有人站在一起，等著烏瑟爾表演。
“顯現吧，天啟騎士！”
唰——
四道魔光落下，四個天啟騎士出現在平臺四周。這是立香第一次清楚看到他們的樣子。
有一人的鎧甲與烏瑟爾相似，也戴著頭盔，和另一個不戴頭盔的男人看起來都是人類男性。
另外兩人，一個是人類女性，一個居然是獸人？
他們騎著骸骨戰馬，高舉手中的武器。隨著這個動作，平臺瀰漫起淡藍的霧氣。
烏瑟爾劍指立香。他倒要看看迦勒底有什麼對策。
“Apocalypse（騎士已至，天啟降臨）！”
霧氣中湧起無數靈魂一樣的波動，在空中亂飛。
然後突然撲向那四個人，衝進他們的身體。
一陣光芒閃耀後。
呼——
噗通——
穆拉丁死亡。
吉安娜死亡。
修瑪死亡。
立香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