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桑基恩走的只有立香和達·芬奇,在魔神的帶領下參觀他們的新基地。

這片被桑基恩稱為“歡愉酒莊”的地方,由666個大小不同的洞穴組成。大的和管制室所在洞穴一樣,小的相當於普通房間。保守估算,這裡的總面積抵得上三個迦勒底。

一部分洞穴已經被賦予了特定功能。像是食堂,醫務室,以及桑基恩最喜歡的娛樂室和酒吧之類。絕大多數小型洞穴是空著的,稍微處理一下即可當做個人房間使用。

有三個大型洞穴具備和模擬裝置一樣的功能,這對魔神來說不費吹灰之力。他們在湮滅領域的領地本身就是一個容易變換的世界,每個魔神都會按照自己的屬性和喜好調整。

參觀的路上,達·芬奇和立香總能看到有魔人經過。同樣是面目猙獰,頭長犄角,卻不像魔人戰士那般高大威猛,也沒有鎧甲巨劍。穿的都是普通長袍,更接近於僕從。

他們是桑基恩從領地調來,幫忙打理歡愉酒莊的,今後也會成為迦勒底的僕從。見到立香和達·芬奇,無不低頭問候。

如此周到的安排,立香和達·芬奇對協助者的好感度直線上升。也越來越好奇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當三人走到一處樓梯口時,立香忍不住向桑基恩打聽協助者的事。

“你問他啊……”

桑基恩卻是想了想。

“……不好意思,還是等你們見到他以後當面問吧。”

立香十分不解。

“這是為何?”

“有些事必須他親口告訴你們才有說服力,就當是這樣吧。不過……”

向著樓梯下面那近乎無限延伸的空間一指,桑基恩笑道。

“……其他事情我還是能說的。咱們邊走邊聊。”

桑基恩能說的,便是蛇影開始奪取奈恩星的那天,一切的開端。距離現在已經一年多。

不過蛇影出現的時間應該更早些,在不知什麼地方積蓄了力量。畢竟他們一出手就是大手筆。

位於天際省西北的龍橋鎮最先遭到攻擊,被迅速壓制。接著蛇影像病毒一樣蔓延,向東攻下天際首府獨孤城,向南攻下洛瑞斯泰德鎮,馬卡斯城。然後繼續南下攻破佛克瑞斯和海爾根,完全佔領天際西部。

這也就是從早上到傍晚的時間。以奈恩星那中世紀的傳信速度,剩下的城市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知道也沒啥用。

因為第二天就輪到了它們。同樣的速度,天際東部所有城鎮也陷落了。整個天際被蛇影控制。

它們只攻擊會反抗的人,然後佔領城鎮,派出那些影子一樣計程車兵,每天進進出出不知道幹什麼。至於老百姓,只要不反抗,就有較大機率活著,正常過日子。

之所以說較大機率,是因為蛇影偶爾會莫名抓走一些人。被抓的人不知去了哪,但沒有一個回來過。

即便如此,為了活下去,多數人也只能忍氣吞聲。當然,以天際住民諾德人的脾氣,肯定少不了寧可戰死去松加德,也不願苟且偷生的勇士。對於這樣的人,蛇影會毫不留情地處決掉。

這支龐大的軍團不僅有不計其數計程車兵,還有陸續被召喚的從者,以及許多超乎奈恩星各種族認知的怪異機械。所以別說天際,全泰姆瑞爾大陸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二十天左右,泰姆瑞爾大陸全境淪陷。又過了十多天,據說剩下的大陸也被蛇影拿下。

桑基恩知道這些事,是在天際被佔領後的一段時間。他和平時一樣,用山姆·圭文的形象去找些凡人戲耍取樂,結果在野外遇到了蛇影計程車兵。

他從沒見過這種黑乎乎的東西,起初以為是什麼新型的落單湮滅生物。但仔細觀察後發現不是。

這東西感覺像提線木偶,背後似乎有一個強大的存在操控著,是純粹的魔法造物。

來了興趣的桑基恩開始研究蛇影士兵,然後就被當成敵對目標攻擊。他輕鬆收拾了那些傢伙。

同時也感到凡界出大事了。

他馬上去天際的中心,雪漫城。他的好兄弟家就在那裡。雪漫城早已被蛇影占領。他偽裝成普通百姓進去尋找,卻發現好兄弟的家變成了廢墟。

那房子位於雪漫城的雲頂區,周圍全是雪漫城裡的大家族,而好兄弟的房子最大,卻偏偏只有他家被毀了。

城裡的氣氛更是無比壓抑,蛇影計程車兵到處都是,桑基恩親眼看著有人被它們抓走。城外還有沒來得及處理的屍體,大概是反叛者吧。

這種環境下,人怎麼可能還有心情玩樂呢?

“所以我認定蛇影跟我不共戴天,”走在前面的桑基恩這樣說,“你們如果看到那些凡人生無可戀的表情就明白了。連生存都成問題的他們,已經被磨滅了其他慾望。啊,一想到這些就讓我惱火!”

立香和達·芬奇不知如何回答,總感覺這憤怒的源頭好像不對勁。還是繼續聽桑基恩說。

“話雖如此,我一個人也做不了什麼。”

“你不是迪德拉大君嗎?”達·芬奇問道,“我可以理解為這個世界的神吧?”

“沒有那麼誇張啦。而且出於某些原因,我們無法直接影響凡界。不過我兄弟算是例外。”

“聽你這語氣,他也是魔神?”

“哼哼哼,可以這麼說。”

“真是個模稜兩可的回答,彷彿有什麼隱情似的。”

“隱情就等著他告訴你們吧,我接著說我能說的。”

在發現蛇影后的十多天,桑基恩在他的亞空間,也就是這個歡愉酒莊等來了他的兄弟。

他迫不及待想知道關於蛇影的事,但好兄弟只跟他說了些最基本的情況。

蛇影控制奈恩星,是為了攻打三次元。在此基礎上肯定還有更大的目標,但目前尚不清楚。

桑基恩對好兄弟的話沒有太多驚訝,基本是全盤接受。唯獨一件事讓他比較在意。

“那就是你們。”

他暫時站住腳步,正好站在樓梯拐角處,對立香說。

“我兄弟說,這場危機已經無法在凡界,或者說在奈恩星解決了。必須依靠三次元迦勒底的力量。”

“依靠我們……”

這也是讓立香一直沒想通的事。他覺得可以趁現在問問。

“蛇影姑且不論,協助者是怎麼得知迦勒底的呢?”

答案不出意料。

“哎呀,我也不知道。”

看著桑基恩那個不好意思的笑臉,立香不確定桑基恩這話的真假。但既然對方願意對迦勒底伸出援手,即使有所隱藏,應該也不是壞事。

見立香沒再追問,桑基恩帶著兩人繼續邊走邊聊。

跟桑基恩見過面後,協助者行動起來了。他帶著他的一眾部下和瑟拉娜,到處集結願意反抗的人,逐漸拉起一支遍佈泰姆瑞爾大陸的隊伍。

名為“熱砂”。

蛇影在奈恩星很多地方建造了據點,那就是熱砂軍的主要攻擊物件。這可以儘量拖延蛇影全面入侵三次元的腳步。桑基恩也遵循好兄弟的指示幹了很多事。

這樣過了一段時間。在迦勒底闖進奈恩星之前三四個月,好兄弟說要去幻想地為迦勒底爭取盟友,然後消失了一陣子。

邊走邊說,這段漫長的樓梯終於要到頭了。

立香的步子卻是邁得有些緩慢。他心裡有些過意不去的情緒。

“雖然未曾謀面,那個人卻願意為我們做這麼多,而我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桑基恩笑道。

“你能這樣想我很高興,小夥子。不過他的想法其實跟我差不多。若不是奈恩星已經拿蛇影沒辦法,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依靠你們的。所以別在意啦。”

“但他幫了我們是事實。就算許多事情要他親口說,至少讓我們知道他的名字吧?”

“是啊,”達·芬奇也說道,“難不成他的名字也有隱情?”

“那倒是沒有……嗯,好吧。”

走完最後的臺階時,眾人站在一個洞口外。類似機器的轟鳴聲不斷從裡面傳出。

桑基恩認真地答道。

“【傑瑞】,這就是他現在用的名字。”

這個最深處的洞穴比管制室所在的洞穴還要巨大,卻比任何洞穴都要明亮。並非奈恩星常用的燈火,而是非常接近三次元級別的室內的燈光。

裡面滿是達·芬奇和立香從沒見過的機械,管道,不時發出聲響和蒸汽。空中和牆壁架設了許多類似電線的透明管道,電流不斷從中穿過,點亮了隨處可見的橢圓形電燈。

“這是什麼啊?”

達·芬奇跑過去了,機械臂在一個桶型裝置上敲了敲。

“這材質……黃銅?好像不對。”

“哈哈,這是我和傑瑞的最佳傑作!”

桑基恩很自豪地說,也走到那桶型裝置旁,按了幾下上面的藍色按鈕。

這裝置的頂端馬上開啟缺口,升起一個小金屬臺,噼裡啪啦地放出電來。

達·芬奇立刻明白了。

“這可以當電線的介面……所以這是個發電機?”

“沒錯,這是使用了矮人技術和金屬建造的能源機。啊,我得解釋一下,矮人是奈恩星上消失的凡人種族,擁有這個世界最先進的科技。在其他種族還依靠火把和魔法點燈時,矮人已經開始大規模用電,還製造了許多機械。”

桑基恩重新按下按鈕,金屬臺就縮了回去。他指著許多插進牆壁和地下的管道。

“這臺能源機透過吸收這個空間的魔力,轉化為你們可以使用的電力。如果有需要,也可以直接輸出魔力。”

同時解決電力和魔力供給,這算是把達·芬奇心中最大的擔憂粉碎了。

向來很少大喜大悲的技術顧問,此刻已是欣喜若狂,想圍著這能源機手舞足蹈了。

立香當然也高興,雖然還帶著點擔心。

“你說吸收空間的魔力……這不會把你吸乾吧?”

“哎呀,小夥子還挺關心別人的。”

桑基恩用力摸著立香的腦袋,笑呵呵地說。

“但是放心吧。這空間與我的領地相連,魔力供給不成問題,我要做的是將其轉化為維持洞穴必要的力量。順便一提,我的領地有十萬個,就算你們老死都用不完!”

“我們可等不起,得早點解決蛇影才行啊。”

在幾個好奇的地方看了看,達·芬奇回到立香身邊,眼睛還是沒離開能源機。

她狂喜的表情逐漸冷卻下來。

“能源有了,但不知道有沒有什麼材料。現有的裝置需要維修,而且改造這個洞穴也需要……”

“哈哈哈哈!”

桑基恩簡直笑彎了腰,抹抹眼淚說道。

“大天才是剛到這裡不久還沒習慣嗎?我們既然能造出這玩意,又能對洞穴進行改造,你覺得我們會缺少你說的材料嗎?”

達·芬奇恍然大悟。

“這麼說?”

“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帶你到我的領地去採購……哦不對不對。”

桑基恩也剛想起什麼。

“湮滅領域是迪德拉的世界。沒有與迪德拉相同的屬性,即使是蛇影也無法在那裡存活。要不還是你需要什麼告訴我,我派人去找吧。十萬個領地,包你滿意。”

“那真是多謝啦。”

到此,迦勒底轉移到新基地的問題基本都解決了。剩下的就是時間。

全面改造,維修,增添裝置,打造新的基地,少說也得兩個月左右。

“嗯,既然事情都說的差不多……”

桑基恩一指樓梯。

“……走吧,該為大家接風洗塵了!”

該說這才是桑基恩最喜歡的環節,看食堂的樣子就知道。堪比劇場的大小,明顯比其他地方更精美的裝飾,還有隨處可見的園藝。這地方坐五六百人都不是問題。

如此空曠的食堂,現在只有迦勒底全部的二十來人。

修瑪經過治療清醒了許多。桑基恩也準備了充足的藥物。大概是因為同樣來自奈恩星吧,修瑪的恢復速度比在迦勒底還快。

“咕……”

戈爾德魯夫還有些難受,像是宿醉。這地方更讓他不舒服,太大了,太寬闊了,讓人無法安心,感覺是在山裡用餐。

幸好他有野外露宿的經驗。

眾人圍著三張桌子坐下。不多時,魔人僕從們就端著美味佳餚來了。當然是凡人標準的美食。

香氣在眾人之間滿溢,桑基恩提著酒杯。他很喜歡在酒席上第一個講話。

“那麼,請容我正式祝賀各位死裡逃生。有道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今後就讓我們一起戰鬥,一起享受吧!”

他的酒杯稍稍一舉,便要先乾為敬。

“且慢。”

但有一個聲音阻止了他。

“在那之前,我有件事要問清楚。”

是一開始就死盯著桑基恩的修瑪。

她已經站起來了,那表情根本談不上半點感謝,完全是把桑基恩當成敵人,隨時都可以抄傢伙開打。

桑基恩只是輕笑。

“修瑪小姐,歡樂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就不要說些冷場的話了吧?”

“關我屁事。”

在眾人不安的目光中,修瑪慢慢走到桑基恩面前。

立香已經猜到她要問什麼,正想開口勸阻,卻被達·芬奇輕輕拉住。

於是修瑪開口了。

“說,你那好兄弟傑瑞,與我是什麼關係?”

“唉……”

桑基恩把酒杯放在桌上。這是個並不讓他意外的問題,而且也不怎麼重要。都不如那杯酒。

“這個事,你看看,肯定是去問本人更好不是嗎?還是等見到他再問吧。”

“但我今天,現在,這個時候,就想知道。”

“如果,無法如願呢?”

咚——唰——

頃刻間,食堂被夢境領域刷成淡綠色。長劍,長槍,斧子,一大堆武器同時出現,指向桑基恩。大戰斧也懸在桑基恩頭頂,隨時會落下。

眾人急忙退後。魔人僕從們見狀便要上前。

桑基恩卻命令道。

“都退下。這可是女士的單獨邀請,我怎麼能拒絕呢?”

“是嗎?那好。”

修瑪抬起了魔光閃動的雙手。

“就讓我來點助興的節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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