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於佐賀部啊……”
與立香互相說了最近發生的事，達·芬奇若有所思。這確實是個有趣的發現。只要刑部姬點頭，或許可以考慮請這位於佐賀部出來。
戰力永遠是不嫌多的。
“OK，藤丸君，這事以後再說。我把淨化者和克萊門汀的資料傳過去了，讓小刑看一眼。”
“知道了，達·芬奇親。”立香問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啊？還有新所長，呃……”
“都說了我不是新所長！”
戈爾德魯夫氣呼呼地說，差點把手裡的水瓶扔出去。
“還有我叫戈爾德魯夫·穆吉克！差不多給我記住啊！”
“抱歉抱歉，戈爾德魯夫新所長。”
“我說你小子……”
“好啦好啦戈爾德魯夫，”達·芬奇笑道，“這正說明大家歡迎你啊。你就死心塌地跟我去迦勒底上任吧，待遇方面一切好說哦。”
“上什麼任？胡鬧！北極圈失守，戰爭還將繼續！我必須趕回時鐘塔去！”
“回時鐘塔？那又能怎樣？”
戈爾德魯夫哼了一聲，把鬍子都哼得顫兩顫。
“第一次入侵，北半球國家只有英國完好無損，這正說明協會有能力抵抗蛇影軍團！既然有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不會有了。”
達·芬奇輕描淡寫地否定了戈爾德魯夫激昂的宣告。胖男人先是愣神，繼而怒吼。
“胡說八道！協會……”
“協會也不行，戈爾德魯夫。這次入侵和上次大不相同，蛇影出動了從者，後續還會更多。要我說，除非時鐘塔請【澤爾裡奇】老爺子出山，否則你們的任何抵抗都是徒勞。雖然他來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你你你你，你憑什麼這麼說！？漲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
“憑什麼？”
達·芬奇正起臉色。這是必須用最嚴肅的語氣回答的問題。
“就憑我們經歷了四個幻想地的戰鬥。就憑我們面對了蛇影的從者，還有他們扶持的聖盃持有者。就憑我們在這些戰鬥中承受犧牲，見證犧牲。提到蛇影，我敢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們，比藤丸立香更有發言權。”
這氣場，從一個女人身上迸發出來，讓戈爾德魯夫又意外又心虛。
簡直就像你對著《蒙娜麗莎》評頭論足，結果蒙娜麗莎突然從畫裡伸手給你一巴掌，指出你說的全是扯淡一樣。
但戈爾德魯夫不想承認，或者說不能承認。
“你說的……你說的只是場面話罷了！勝利需要的是客觀的評價，是正確的理論！”
達·芬奇露出意味複雜的輕笑。
“那我就再說些理論好了。我在給協會的報告中多次提到，蛇影是來自二次元的敵人，知道吧？”
“二次元……哼，那是他們的自稱吧？”
“看看，這個態度就是問題所在。我想不光是新所長你，整個協會都不會有幾個人能理解我的報告。他們的腦子裡根本沒有二次元的概念，對二次元一無所知。也是，指望一群魔術師理解二次元就和對牛彈琴差不多。”
“這，這又怎樣？不管是什麼敵人，只要消滅不就好了？”
“如果真有那麼簡單，我也用不著把四個幻想地的報告寫成長篇大論。不瞭解敵人卻妄想徹底消滅他們，你不覺得這很傲慢嗎？就這方面來說，即使那位寶石翁真的出山，在蛇影無窮無盡的兵力面前崩潰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你，你竟敢侮辱澤爾裡奇大人……”
“客觀評價而已。蛇影軍團就是這麼棘手的存在。不將它們連根拔起，就永遠無法擺脫它們。”
“那怎麼說？你們迦勒底就有這個本事了？連協會和軍隊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們就行了！？”
“當然行。”
又是乾脆利索的回答，讓戈爾德魯夫又一次震驚。
達·芬奇自豪地望了眼影像裡的立香。
“我們跨越了無數特異點，阻止了人理燒卻。現在我們攻破了蛇影的四個幻想地，逐漸找到了和它們對抗的方法。我相信這會成為最終的希望。”
代理所長的機械臂拍在戈爾德魯夫肩上。胖男人不由得蹲了一下。
“所以戈爾德魯夫，跟我去迦勒底，一起延續這份希望吧。”
“可是我……”
“還是算了吧達·芬奇。”
一直沒說話的修瑪開口了，她是有點厭倦了。
“就這坨沒志氣的肥肉，領過來能幹什麼？”
“你……”戈爾德魯夫差點被這話噎過氣，“瑪修·基列萊特，注意你的措辭！”
“都說了我叫修瑪。腦子呢？”
“好啦，都別吵。”達·芬奇擺著手讓兩人安靜，“這是我作為迦勒底代理所長的正式請求，戈爾德魯夫·穆吉克先生。像這樣一起死裡逃生也是緣分，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到迦勒底就任。”
“這……”
戈爾德魯夫嘆著氣，目光躲閃。
要是以前，讓他走馬上任，他不會猶豫，只會自豪。但現在他怕了。
不光是因為迦勒底會遇到的危險。
“我這樣的人，去了又能做什麼？”
達·芬奇噗嗤一笑。
“不會吧？你不會連帶領迦勒底的想法和計劃都沒有，就打算收購迦勒底吧？”
“不是那個意思！”
戈爾德魯夫狠命抓著頭髮，整齊的金髮被抓出幾綹。
“我是說，呃，和平時期讓我做點輕鬆的文職還好啦，不如說我只會幹這個……”
“什麼事都是幹著幹著就習慣了。當迦勒底所長需要的是勇氣，慢慢培養就好。”
“那你呢？”
“我其實比起所長，還是更適合當個技術顧問。這樣我能有更多時間投入到研究中。”
“哼，我看明明是你想更輕鬆些。”
“嘻嘻，我也不反對你這麼說。”
真是群不知該說樂觀還是沒神經的傢伙。特別是看到達·芬奇那個捉摸不定的眼神，立香誠懇的眼神，修瑪厭惡的眼神時，戈爾德魯夫搞不清迦勒底現在對他是個什麼態度。
但，或許正如達·芬奇所說。就算自己回到時鐘塔，能夠在戰爭中發揮的作用也微乎其微。說不定哪天就會在蛇影的襲擊中輕易落命。
倒不如跟著迦勒底，投身到最前線去，大展拳腳。而且，有從者保命也更容易活下來啊。
“唉。”
終於，胖男人妥協了。
“好吧。”
在他這樣決定的八個小時後，柳洞寺恢復了平靜。飛機和人都不見了蹤影。
北冰洋的戰鬥持續了一個小時，可以說人類艦隊的表現已經很不錯了。當然最終還是敵不過源源不斷的塞壬艦隊，被數量碾壓掉。
塞壬艦隊出現後不久，九龍就帶著蛇影的陸軍衝進阿拉斯加基地，再次把它夷為平地。之後，塞壬艦隊擊穿白令海峽的防線，衝進太平洋。人類艦隊在白令海峽以南試圖進行最後反撲，也未能奏效。
不誇張地說，此戰過後，人類已經徹底失去了地球的海洋和天空。照個的速度，失去陸地也只是時間問題。
至此，蛇影就不再需要湮滅結界了。整整幾個月毫無動靜的結界發生鉅變。漆黑的外殼緩緩褪去，露出了內部的樣子。
只有一座高塔，塔頂是顆直徑約二十米的球形紫水晶。它是用來平衡傳送魔力的“平衡水晶”，幾個月來蛇影軍團的傳送全靠它的運作。
它最後的工作，就是將蛇影軍團的關鍵人物都傳送過來。
第一批是淨化者，九龍和克萊門汀，為了檢查傳送的安全性。淨化者和九龍具有機械形態，安全性更高些。至於克萊門汀，總得有個肉身的傢伙來試試不是嗎？
反正她也是自願來的。
第二批是蛇影第二次召喚的七個從者中剩下的四個。他們一落地就乘船離開北冰洋，目標自然是南極迦勒底基地。
第三批是埃洛莉斯，布洛莉雅，薩洛莉特和德洛莉卡這“四胞胎”，她們的工作量可大著。
薩洛莉特負責將這座曾經載著湮滅結界的小島轉變成蛇影士兵的生產工廠，德洛莉卡負責保護她，雖然沒太大必要。
埃洛莉斯和布洛莉雅在阿拉斯加建了新基地，然後去了日本冬木市柳洞寺。
很遺憾，她們來到這裡是當地時間早上8點多，旭日當空的美好早晨，達·芬奇和戈爾德魯夫早跑了。
兩人讓蛇影士兵們先平整地面，也就是把廟宇都拆乾淨。接著拿出她們建造阿拉斯加基地的法子。
來自艾澤拉斯天災軍團的技術——建築召喚術。
很快，曾經是廟宇的地方變成了巨大的魔法陣，光影扇動，像是通往未知世界的深坑。從坑中不斷湧出似乎有意識的魔力波動，在一點點構築成特定形狀。
不得不說天災的建築召喚術確實方便，所有建築乃至裝置都可以在奈恩星提前準備好，召之即來。之後需要進行除錯，但也花不上多少時間。
一個小時後，高二十多米的黑色方形建築，傳送大廳就拔地而起。
又是半個小時過去，大廳的傳送門帶來了第一個客人。
一臺專門製作的傳送容器，跟宇宙飛船的太空艙差不多。
艙門開啟，西裝男的皮鞋踏在地上。
“唔。”
雖然有容器，他的身體還是受到了魔力衝擊。他轉轉肩膀，抬抬腿。
“身體還是有些麻啊。”
“沒死就行，老大。”
迎接他的埃洛莉斯隨口說道。又在左手的手錶上一點，裡面投出掃描的光線，把西裝男從頭到腳掃一遍。
“沒散架也沒變異。恭喜老大，你可以享受地球之旅了。”
“嗯，幹得不錯，埃洛莉斯，布洛莉雅。”
埃洛莉斯面無表情。她旁邊的布洛莉雅可是把嘴咧得老大。
“少來虛的，能不能讓我放兩天假啊？打到地球開始就一直在搞建設，累死個人。”
“等這邊完事了，你們可以好好休息。”
“是是是。行啦老大，趕緊出去透氣吧。我們還得傳送別人呢，別在這裡礙事。”
“哼。”
西裝男現在心情很好，不跟布洛莉雅多說，大步走出傳送大廳。
站在院子裡，站在陽光下。他放縱地深呼吸。
“呼……”
這就是地球，這就是三次元，他終於親自站在這裡了。
失去人類的喧囂後，院子的寂靜更增加數倍。每一個動作帶來的聲響，都像踩在大雪地裡的腳印一樣清晰。
山頂的微風，混雜著樹木和泥土的氣味拂過臉上。明明是早晨，竟然帶來了舒適的睡意。
大概是自己真的太累了吧？又或者，三次元更能讓自己感覺到“活著”？
總之，這是在奈恩星品嚐不到的感覺，讓西裝男沉浸了三分鐘。足以忘卻使命，忘卻目的的三分鐘。
然後，他拍著臉，恢復神智。
“開始吧，我們真正的遠征。”
同一時刻，冬木市區某個月臺，在數月的寂靜後迎來了一位乘客。
厚重的軍大衣看不出與地球的任何國家有所關聯，上面的徽記更是隻存在於二次元的空想之中。藏青色軍帽裡落下白色長髮，被早晨月臺的微風吹起，擦過有些呆滯的雙眼。
怎麼看都不是在等車，更像是等人。
“你在這裡呀，軍服的公主。”
身後有人從地下竄出來。軍服公主頭也不回。
“該出發了嗎，美杜莎？”
美杜莎的舌頭快速舔了下，和蛇一樣。
“還有點時間，但是御主已經傳送過來了。要是被他看到你我在這裡摸魚，多少有些不妥呀。”
軍服公主冷笑一聲。
“你還怕御主？”
“怎麼不怕？只要他有那個想法，隨時可以送我歸西。難道你不怕？”
雖然是背對著，軍服公主也能想象出美杜莎說這話時笑得有多燦爛。
燦爛到過於噁心，讓自己不想看。
“又不是餘要他召喚的。有意見的話，儘管讓餘消失便是。”
“別這麼說嘛，你應該也有願望吧？何況這裡對你而言……”
忽然，美杜莎連眼神也變得和蛇一樣。
“……是‘神之神’的世界。”
唰——
一把長軍刀不知從何飛出，浮空架在美杜莎的脖子上。
蛇女看到了一張有殺氣的臉。
“你很好學啊。”
美杜莎恢復了平時的笑意。
“不枉我和御主走得近，我得到了觀看‘記錄’的機會。無論到哪裡，情報都是第一位的嘛。”
“於是你就先看了所有蛇影從者的情報。”
“都是同事，當然要優先了解，搞好關係。不過記錄歸記錄。從者會以記錄中的哪一部分出現，那是連御主都無法判斷的事情。”
無視脖子下面的軍刀，美杜莎甚至讓身體微微前傾，把刀當成枕著脖子的東西。
好奇地望著軍服公主。
“所以我想知道，你是哪一部分呢？”
軍服公主依舊冷若冰霜。
“知道又如何？想讓餘摻和你的反叛鬧劇嗎？”
“啊啦，我不覺得你有機會看到記錄哦。”
“何須那種東西。單憑你這虛偽言語中散發的惡臭，餘就知道你心中有的只是自己，他人不過都是棋子罷了。少用你那無聊的野心讓餘心煩。”
“呵，呵呵呵。不要說得那麼難聽嘛。”
慢慢仰起頭退後兩步，美杜莎輕輕推開懸浮的軍刀。
“我只是想找些志同道合的同伴做點事而已。至於風險，也是在所難免。既然公主沒有這個意思，那就算咯。”
嘴上這麼說，美杜莎心裡還是有點失望的。
第二批蛇影從者七個人，落地後不久就被分配到各個地方。直到這次全面入侵開始前一個月才被重新集結在一起。
這裡說的“各個地方”，並不全在奈恩星。
所以美杜莎需要用記錄去直接瞭解其他人。她認為軍服公主是最容易拉攏的物件，沒想到居然是這種反應。
這就讓她不得不多問一句了。
“但你真的沒有任何願望嗎？既然現界了，多少還是有的吧？哪怕是這樣獨自望景。”
嗖——
軍刀飄起，繞個彎飛向公主的大衣，然後像鹽溶於水一樣消失。
目不斜視，公主從美杜莎身邊走過。
“你沒必要知道太多。硬要說的話……”
留下一言。
“……為了一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