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井邊有個老婆婆正在打水,從天而降的修瑪把她驚到了。水桶打翻,水流一地。

除了老婆婆,修瑪沒看到其他人。

她火急火燎地掃視四周,眼神裡有期待,也有憤怒。

從水井跑到天守後院,再跑到天守正門,跑上大街。修瑪沒有找到疑似的人。

也是。誰知道楯生什麼時候撿到的信?那人肯定早走了。

話說回來,自己為什麼要跳出來呢?這麼急著要見到那個人,是要幹什麼呢?

後知後覺的修瑪想了想,竟然沒有答案。似乎她沒有什麼想問的,想說的。

但就是,非常想見到那個人。見到以後。

……

應該先揍他一頓吧,她想。

“原來如此,怪不得。”

等修瑪跳出去了,立香趕忙跟弦一郎解釋了這個協助者的來歷。弦一郎明白了。

“也就是說,修瑪是協助者送來的,或者說創造的。”

“沒錯。我理解她現在的心情,但不可能找得到吧?”

“不過真沒想到啊,”刑部姬說,“公主還以為那個男人在每個世界辦完事就會離開,居然還在這裡停留。”

“不要想當然哦。”達·芬奇提醒道,“只不過落款這樣寫而已,實際情況說不定是另一回事。”

等兩人說完,弦一郎看向立香。

“所以,你認為這封信是否值得相信?”

“這個……”

立香猶豫了。看達·芬奇的表情,她也猶豫。顯然,兩人想的是同一件事。

在第二幻想地,就因為接到一個陌生人的信,迦勒底前往了蒙西的據點。從結果來說,信的內容沒錯,只不過沒把有陷阱的事告訴迦勒底而已。

又或是對方並不知情?

不管怎樣,這次要多留個心眼。畢竟牽扯到的不只是迦勒底的從者們,還有整個葦名國。

立香深呼吸。

“我認為有可信度。如果是內府故意擾亂視聽,那這封信應該沒有落款,好讓我們無從證實。而且我們到這裡以後,從來沒提過協助者的事,所以我覺得可以信。但……”

“但也要留後手。”弦一郎點點頭,“嗯,正合我意,就按這個來部署吧。”

他一拍腿。

“眾將聽令!”

面對內府約五萬的大軍,葦名把能上的人全拉上,也就是五千人。如此差距,死守真就是死路一條。

想贏只有一個辦法:斬首,直接幹掉織田信長。但信長身為大將坐鎮後方,想突襲他,得做一些準備。

城內由弦一郎負責,指揮全域性。他在大手門外佈置一千人,由大將【松本內藏祐】帶隊。城內五百,他親自統領。

根據寄鷹眾的偵察,內府本隊在山上,信長應該也在。那裡通往葦名城的橋已經在三個時辰前全拆了,內府想進攻就必須架橋。所以一開始的戰鬥主要是遠端對轟。

弦一郎命大將【河源田直盛】帶五百人,以弓箭,火繩槍,火筒為主,妨礙內府架橋。立香則派出巴御前同去助陣,沒有比她這個Archer更合適這種任務的了。

順利的話,這支隊伍能堅持到彈盡糧絕為止。那樣就算完成任務,可以撤退到大手門前。

接下來,是從山下蛇谷寨衝上來的敵人。

因為是正面交戰,弦一郎安排了鬼刑部,【山內式部利勝】以及【鬼庭主馬雅次】,各領一千人馬。這三人都是“葦名七本槍”的成員,擅用長槍,正適合在這個場合發揮。

哦對了,七本槍原本是七個人,但現在活著的只有他們仨。

從者方面,右京隨同前往。然後總司和總悟在後方遠一點的地方待命。因為不清楚敵方從者會如何配置,所以他們兩個要根據戰況前去支援。

目的並不是擊退敵人,感覺頂不住就可以慢慢後撤,退到大手門前。

等兩邊的隊伍都集中在大手門時,就可以準備下一步險棋了。

開門。

當然,不是主動開啟。所有人以自保為主,不必過於積極防守。如此大手門會很快被攻破。

等內府軍殺進來,就是巷戰了,利用城內地形盡全力拖住他們。不必擔心百姓,弦一郎已經讓他們都到地牢和貯水城區那邊暫避。

如此做的目的,自然是為了把織田信長引出來。

只要前方傳來破城的訊息,信長必定會向前線移動,準備親自進城宣佈勝利。這不單是他的性格使然,換成任何一個總大將,都會這麼做的。

而那就是葦名唯一的勝機。

方才的部署裡,沒有立香,只狼和修瑪。他們是突襲信長的小組,在開始突襲前絕不露面。如果城內不太吃緊,或者在這之前能幹掉對方一個從者,那麼就讓總司也同去。

至於路線……還記得立香他們前往葦名城時,走的那些鮮為人知的小路嗎?那裡可以讓他們偷偷靠近內府本隊所在的山下。爬上去就能直接進入內府本陣了。

什麼時候發動突襲,需要有一個掌握戰況的人報信。所以修瑪的手環交給弦一郎,讓他和立香隨時保持聯絡。

剩下的事,嗯,還有個北面。沒了白蛇神,孤影眾可能會從此處進攻。弦一郎讓水生氏成和佐瀨甚助負責北面的防守,再加上火繩槍兵,弓箭手,以及擅長獵殺忍者的彌山院僧兵眾,問題應該不大。

“都去吧!”

分撥已定,眾將退下,回去整備武器軍馬,留下立香九郎等人。

立香還有些許擔心的表情。因為弦一郎沒有把梟活著的事告訴眾將。

“那條路,梟應該也知道吧?”

“當然。”弦一郎隨口道,“但我相信,以從者的力量可以突破。不,是必須突破。”

“要不然,”巴御前想了想,“巴也一起去吧?”

“不推薦你這麼做哦。”達·芬奇說,“本來咱們的人手就吃緊,而且巴御前你面對的可是敵人本隊。如果你能順利引導敵人,藤丸君的壓力也會輕一些。”

“唔,確實。”

“放心吧,”立香笑著說,“咱們的魔力箱還能用,關鍵時刻能再召喚一個從者。”

達·芬奇搖搖頭。

“可能的話我真不想讓你用。魔力箱怎麼也維護不好,要是強行使用,有召喚失敗,甚至魔力失控自爆的可能。不到萬不得已還是別用。”

“現在就是根木棍,都得敲死個敵人再拿去燒火啦,達·芬奇親。沒關係,我有分寸。實在不行,也可以用所羅門系統提高成功率嘛。”

立香說完,刑部姬張著嘴,似乎想拒絕。但立香馬上投來一個真誠的眼神,公主就憋回去了。

“嗯,御親說得在理。”

行吧,雖然賭的成分不少,但每次都是這樣。事先部署只能做到儘量周全,實際打起來還得是隨機應變。

說不定,致勝的關鍵,真就在新召喚的從者身上呢?

“比起這些,”弦一郎說,“我更擔心的是公孫大娘。那傢伙想把狼留在仙峰寺,估計也和龍胤有關吧?神子,你怎麼看?”

“唔,應該是那樣。”

九郎含糊回答著。其實他聽只狼說起幻廊發生的事情時就明白,公孫大娘絕對會阻止自己斷絕龍胤。只不過,她應該是阻止不了了。

更讓九郎擔心的,還是俊勝。

他是不是心中感到有愧了呢?早上九郎去找他,俊勝推說身體不適,不肯出屋。

待會兒再去看看他吧。

“咳咳……”

當其他人都在忙的時候,俊勝正在自己的房間裡咳嗽。趁著沒人,多咳幾聲。

這個把肺掏空,連氣力都要咳出去的感覺,想必是龍咳了。俊勝並不意外。與九郎和只狼待的時間長了,自然會變成這樣。

幸好他同樣不是什麼常人。雖不及佛雕師,也能忍受龍咳。

他可不想讓九郎知道。

“咳咳!”

咳得口乾舌燥,俊勝摸摸嘴唇,尋思出去找點水喝。

“阿俊,哪去啊?”

剛出門,就碰上了精神的大娘。

俊勝連忙把她拉進房間,左看右看,關上門。

“大娘你怎麼回來了?”

大娘得意一笑。

“咱聽說內府要全力攻城了,這不是想著來幫個忙嘛。其他人且不管,咱可不能讓你出了事啊。”

“已經沒可能了。”

俊勝嘆氣道。

“大娘你還不知道吧?狼閣下回來了,也說了你乾的事。”

“什麼?”

大娘的笑容瞬間消失,眼珠一轉,咬牙切齒。

“一定是那個小鬼……竟然不顧咱的請求,她就那麼想幫那些臭和尚圓寂嗎!?”

“所以大娘你快走吧。這要是被弦一郎……”

“哼,也是。既然他放棄了龍胤,咱也沒理由照顧他了!”

說罷,大娘抓起俊勝的手。

“咱們走!”

不由分說,扯著俊勝就跑出房間。

“大娘!”俊勝急道,“不用帶著我,我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那狼知道咱倆的關係,雖說是咱告訴他的……總之不能放著你不管!現在雖然沒事,等打完了仗,天知道他們會把你怎樣!”

“大娘!”

俊勝還在說。大娘索性一使勁,把他扛起來。

只是兩人身高差太多,大娘雖然扛得動,俊勝的腿卻在地上拖著。

本想順樓梯走,下面已經傳來腳步聲。大娘乾脆踢開一扇窗戶,跳出去。

“啊?”

好巧不巧,落地正遇到水生氏成和佐瀨甚助。他們正跟足輕們交代任務。

“你是!”

“別走!”

兩人連忙拔刀。但大娘早就騰空而起,施展輕功,轉眼逃沒了影。兩人只能乾瞪眼。

“可惡!快去告知弦一郎大人!”

一足輕領命,去天守找弦一郎。找了幾圈,最後在天守的地下找到了。

“嘁,那個女人……知道了,退下吧。”

打發走那個足輕,弦一郎和身邊的立香繼續朝更深的地方走去。

在這天守地下最深的地方。

“看吧。”

立香看到了聖盃。

它被安置在土臺上。那裡挖出一個凹槽,滿上水,水面正好沒過聖盃的底座。土臺周圍以及聖盃上面,都貼滿了符紙。

“真是有特色的儲存方式啊。”

達·芬奇一邊檢查聖盃的狀態一邊說,但她也只能看清魔力的流動。至於其中原理,她是搞不懂的。

她也不覺得弦一郎會懂,所以。

“該不會,是那個蛇影的女人告訴你們這樣保管的?”

“算是吧。”弦一郎說,“她給我們提供了方法,我們稍微改了改。”

“哎……真行啊。”

這就讓達·芬奇非常震驚。

第二幻想地的蒙西本身是魔術師,暫且不表。那個蛇影的女人竟然能在科技水平有天壤之別的第一和第三幻想地都成功安置聖盃,她的知識儲備到底有多豐富啊?

或者說,蛇影的科技和魔術水平得是有多強啊?是因為他們能召喚各個世界的從者,所以有龐大的知識量嗎?

看來想要打敗蛇影,別說戰力,技術方面的差距也夠讓人頭疼的。

從長計議吧。

“總而言之,我作為御主的能力比較一般,必須有聖盃支援才能維持契約。而這看來就到今天為止了。”

望著聖盃,弦一郎最後說道。

“如果打敗了內府,你們就把它拿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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