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醒來的時候,立香正在廟院外,一邊打哈欠一邊劈柴。旁邊的總司想把活接過來,他一直拒絕,說這樣能更快調整時差。

來到寺廟的第二天晌午,佛雕師說的幫手來了,就是永真。

她幫佛雕師照顧狼,還與佛雕師一起,把“忍義手”裝在狼的斷臂上。此物乃永真已故的恩師打造。他名為【道玄】,既是名醫,也是個執著於機關的怪人。

這忍義手可說是道玄最得意的作品。內藏的套索能遠距離射出,套牢以後一收,便能飛躍過去。此外還有許多形狀各異的機關孔,能搭載一些可拆卸的忍具,非常方便。

順便一提,達·芬奇偷偷告訴立香,等事情結束以後把忍義手要過來當召喚媒介。立香沒答應,總不能告訴人家“你把手摘下來給我讓我回去研究一下”吧?

這是什麼拿手好戲?

至於永真為什麼做這些,她只說奉主人之命前來相助,其他的並未多說。也不清楚她的主人是怎麼知道狼在這裡的。

但她提到了龍胤,流淌在神子九郎身體裡的不死血脈。顧名思義,擁有龍胤者可以永生。傷口能快速癒合,即使被殺也會無限復活。

龍胤從何而來,永真也沒有繼續說下去。立香覺得她知情,大概是有所顧忌,不想多言。

三年前襲擊平田家的賊人,基本上就是衝著龍胤來的。不過很難想象,一群只會喝酒作樂殺人放火的傢伙,能有這樣的眼光。賊人背後必然另有主謀,但已經無法查證。

而狼三年前被殺以後沒有死,是因為九郎將龍胤之血分給了他,和他締結了血的契約。狼右臉的花白,就是龍胤的影響。三年前的記憶會模糊,應該也是龍胤的副作用。

當然,這些與不死之身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怪不得弦一郎非要把九郎留在身邊。他要用龍胤強化葦名軍,與內府軍抗衡。

所以達·芬奇越來越不理解。

從者加不死,內府到底有什麼戰鬥力,能讓弦一郎做到這個份上?

“神子大人……”

現在狼弄清了一切來龍去脈,三年前的事,在腦海裡也逐漸清晰了。

這下,救九郎已不單是遵從戒律,更是要報救命之恩。

必須馬上動身。

“感謝二位相助。”

簡單道別後,狼就跑出廟宇,跑出院子。

差點跟立香撞上。

“狼?你醒了啊,太好了。”

“幸會幸會!”總司也湊過來,“初次見面,我叫……”

“抱歉,藤丸閣下,再會。”

狼腳步不停,一路飛奔,朝著不遠的絕壁跑去。

那裡有一座斷橋。他衝到橋邊,毫不猶豫地射出套索,套在對面的柱子上。

再一收,便飛過斷橋,很快跑沒了影。

“好快!”總司看得目不轉睛,“是個厲害的忍者!”

“也不知道恢復得怎麼樣了。”立香收拾著地上的木柴,擔心地說。

“肯定是聽永真小姐說九郎的事,坐不住了。”達·芬奇說,“他想去救人的心情我理解,但真希望他能等咱們人齊了一起去啊。”

“說起來修瑪和疾風怎麼還沒回來?”

從來這裡的第一天起,修瑪,疾風和總司就輪番到寺廟附近偵察,提防弦一郎的從者,或者其他有威脅的人找上門來。每次都是出去兩個人,一個人留下保護立香。

哦對了,疾風已經和立香締結了契約。

按說每個飯點都是換班的時間,這會兒已經過點了。莫非遇到了什麼事?

立香有些不放心。

“達·芬奇親,聯絡一下修瑪吧。”

“OK。”

達·芬奇連線修瑪的手環,呼叫。

“嗯?”

但是,沒有應答。

“她把通訊關了?”

沒錯,是修瑪主動關了通訊。

因為她和疾風正躲在竹林裡,兩人保持一定距離,各自警惕。

本來他們和平時一樣,在這片距離寺廟大約一公里的竹林裡放哨。這附近有一條下山的路,也是通往寺廟的必經之路。

但在幾分鐘前,有一個人影從山下靠近,而且突然消失不見。說不定是察覺到了竹林裡有人。

這還了得。

疾風馬上集中全部注意力,耳朵捕捉著每一個細小的聲音,感知任何可疑的氣息。

修瑪沒有疾風那麼好的感知能力,但也是關掉了通訊,四處張望。

這片竹林就在路邊的高坡上。不從路上走,定從竹林過,那個人不可能穿過去。

“呼……”

修瑪忍不住大出了一口氣。她還從沒這樣集中注意力去捕捉一個不確定位置,連敵我都不確定的人。長時間集中注意力可不容易,沒經過這方面訓練的人,在發現敵人之前,自己會先累得意識模糊。

“在那兒!”

還是疾風敏銳,手裡劍脫手而出,穿過竹子間的縫隙。

擊中了那個正在移動的人影。

嗖——

或者說看起來擊中了。對方仍是一躍加速,反向疾風衝過來。

“正好!”

修瑪握緊劍,暗想一定要痛打對手。她快被這個窒息的環境逼瘋了。

衝上去,迎著那人影。

“看劍!”

長劍搶先劈下,但是途中刮到了竹子。結果不僅力道少了,方向也不對。

自然被對手輕鬆躲開。

修瑪再提短劍補刀,依舊慢了一拍。短劍紮在了竹子上。

不過她的魯莽進攻讓對方不得不改變路徑。疾風有機可乘,趕在對手出手之前。

鐺——

拔刀一斬,命中一個硬物。

也讓他看清了對手的樣子。

“什麼人?”

藍色的輕盈衣甲,臉被面甲擋住,與忍者殺手十分相似。武器也是一條鎖鐮,正死死壓住疾風的刀。

所以這傢伙也是……

嗖——

“嘁!”

試圖從背後偷襲的修瑪再次失敗。藍衣人只與疾風斗了一合,便縱身一躍,躲過修瑪的劍。蹬著竹子,幾步就躍到頂上。

在竹子間來回跳躍,很快淡去身形。

“該死!”

被對手耍了一番,氣得修瑪掄起長劍,砍斷了兩根竹子。

然後被斷竹砸了腦袋,真是不知道說些啥好了。

“還是快點回去吧。”疾風感覺那人已經跑遠了,對修瑪說,“那是個從者。”

消了消氣,修瑪把劍一扔。它們掉在地上,變成魔力的碎渣。

“是弦一郎的從者嗎?”

“弦一郎身邊剩下的從者應該是個劍客,但這個人怎麼看都是忍者。可能是我看漏的從者,也可能是新召喚的。”

“所以葦名的人都死絕了嗎?整了這麼多從者。”

這訊息夠糟糕的。不快點解決,迦勒底和絃一郎之間的戰力差距只會越來越大。你不會想靠那個四五天才能補充好魔力的魔力箱和聖盃比召喚速度吧?

事不宜遲,兩人馬上回寺廟,把這事和立香一說。

現在,眾人都在院子裡。得好好商量一下了。

“先來整理情況吧。”

達·芬奇盯著身邊的顯示屏,這裡記錄了永真帶來的葦名國地圖。

“狼的目標是被關在天守的神子,我們的目標是很可能藏在天守的聖盃,最終目的地都一樣。所以我想問一句。”

手環的影象轉向了永真。

“永真小姐,你的主人對聖盃是什麼態度?我想他應該是葦名的大人物吧?”

“我主對聖盃並無興趣,”永真答道,“他是一個接受現狀的人。迦勒底的諸位若要帶走聖盃,他必定不會反對。”

“那就好。剩下的,就是怎麼去葦名城了。”

佛雕師的這座寺廟在葦名城外。想要前往葦名城,大致可分為山上和山下兩條路。

山上除了葦名城,還有一些城下町,各自佔據一片山包,用大橋相連。但戰爭爆發後,為了阻止內府軍的突襲,幾乎所有大橋都被炸斷。

目前內府軍暫時撤出了城下町,那些地方已是狼藉遍地。葦名派出軍隊重新佔領,正在加緊建造據點和工事。

所以想要從山上接近葦名城,就不得不穿過那些據點,遭遇葦名軍。這對必須帶著立香前進的迦勒底來說,不算是好的選擇。

山下的路比較繞遠,路上有幾個連內府都不感興趣的小村子。它們與葦名城基本斷了聯絡,所以駐守的葦名軍非常少,估計一個村子都不到50人。

山上山下有許多道路互通,可以根據需要隨時上山下山。而且山下的路比山上平坦。雖然不得不穿過一些危險的樹林或者泥沼,但有從者保護,問題不大。

說到這裡,立香和修瑪忍不住看了永真兩眼。

不管是山上還是山下,能一個人從葦名城走過來,這女人絕不只是個醫師那麼簡單。連疾風也告訴過立香,永真身上有一種柔和的劍氣。

修瑪直接去問,她才說練劍是“小小的興趣”。

真的假的啊。

總之,迦勒底基本只能選擇走山下的路。如果現在出發,馬不停蹄,大約酉時能到,也就是晚上6點多。考慮到要養精蓄銳,應該分成兩天趕路比較合理。

“這樣我們不用太擔心被發現。”達·芬奇最後說,“只要打扮得體,也不會引起老百姓的注意。怎麼樣?大家有什麼看法?”

沒有人反對,此事就這麼定了。

等吃過午飯,立香和疾風向佛雕師道別。永真帶路,迦勒底踏上了前往葦名城的路。

順著山路,經過修瑪和疾風藏身的竹林,眾人一路下山,越走越遠。

就連疾風也沒注意到,竹林裡,那個藍衣忍者正在觀察他們的背影。

“嗯……那是群什麼人呀?”

忍者身邊,落下一個黑髮女孩,扮相很像穿黑色水手服的高中生。捧著一小袋點心,一邊說話一邊吃個不停。

模樣有點呆呆的,和腰間那把散發著恐怖氣息的刀完全不搭。

“不知道。”

忍者用很磁性的聲音平淡地回答。待竹林間吹過一席微風后,他又補充道。

“不像是葦名的人。”

“嗯……”

忍者沒興趣多說,女孩也沒興趣多問。三言兩語,只剩下嚼點心的咔咔聲。

終於,迦勒底一眾在視野裡消失。忍者望了望寺廟那個方向。

“我要回去稟報御主。你來盯住他們。”

“哎?”女孩苦著個臉,“可是點心快吃完了。”

“這是工作。”

“好吧……”

嗖——

忍者原地拔高,很快不知去向。女孩耷拉著眼皮,懶洋洋地朝山下走去。

邊走邊抱怨。

“真是的。連你都被人家發現了,我要怎麼盯住他們嘛。”

又想了想。

“還是找幾個幫手吧,反正死了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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