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教堂門外。
立香正經歷昨天傍晚的場景。阿拉德回來了,氣色紅潤,精神抖擻,該說不愧是貝爾蒙多吧。
但立香驚訝的不是阿拉德驚人的恢復力,而是他說的話。
“我要跟你們一起走。”
“這,因為啥啊?”
“因為我想這樣。”
阿拉德得意地一揚頭。他穿著淡紅色的大衣,這件衣服,還有腰帶皮靴,都是貝爾蒙多家退魔時的標配。
腰帶上掛著銀劍和皮鞭,大衣內側藏著投擲用的小斧子,密封的聖水瓶。脖子上戴著有些大的十字架,這東西注入魔力後會變得更大,能進行迴旋投擲。
左臂上繫著一條紅色的圍巾,這是尤里烏斯送給他的東西。
他是認真的,立香知道。
“可是,你家怎麼辦?”
“那邊不用擔心。家裡還剩下不少人,足夠保護村子了。而且我也有辦法和他們聯絡,真出了什麼狀況,總得有人通知你們不是?”
“這倒是……”
看來沒法勸阿拉德回去,立香也是乾脆地放棄。
阿拉德能加入,對戰力也是個提升。他不會弄那種不解風情的客套。
而是會友好地伸出手。
“那就再次請多指教了,阿拉德。”
給那家店打了電話,隨便要些東西,立香一眾人就在門外等著。
希維爾答應用教堂的麵包車送他們一程,只要人來了告訴她一聲就好。上午有信徒要來教堂禱告,特別是昨天出了那麼可怕的事情之後。她忙著為那些人送去心靈的平靜。
而作為當事人之一的八神,正靠著牆,閉目養神。
仔細一看,這人就算不睜眼睛,都透著一股十足的威懾。阿拉德下意識地和八神保持著距離。
還不時望著立香手環上,達·芬奇的影像。
“話說這玩意真是厲害啊。不僅能聽到聲音,還能看到臉。”
“等你變成大叔的時候,這個世界就會有同樣的東西啦。”達·芬奇說。
“唔,雖然兄長說你們來自別的世界,但果然還是看不出來啊。”
“是嗎?你平時沒聽過外星人什麼的?”
阿拉德聳聳肩。
“聽過啊,所以我以為你們應該長得更像章魚。”
刑部姬搖著手指頭。
“那種外星人的印象實在是太淺薄啦,阿拉德親,簡直就像老電影一樣。”
“好啦,都少說兩句,從者反應靠近了。”達·芬奇對著雷達說。
“這麼快?”立香有點吃驚,“離我打完電話才過了半個小時吧?就從市區那邊過來了?”
“見面就明白啦。應該能看到了。”
立香和阿拉德朝北邊望去,果然遠處的行人正紛紛避讓某種未知的東西。
這東西一騎絕塵,激起一人高的灰。剛才還在遠遠望見的位置,眨幾下眼睛,就衝到了眼前。
而且居然是輛腳踏車。立香還以為這速度起碼是個摩托什麼的。
“好咧!”
騎車的便是那個送餐員,一手拎著外賣箱,一手握把,車頭一橫,在地上硬生生磨出一道痕跡。
讓腳踏車剛好停在立香身邊,帶著堪比陽光的爽朗笑容,把外賣箱遞過去。
“來,您要的外賣!”
“呃……”
立香被這震撼的登場弄無語了。阿拉德則是沒好氣的看著送餐員。
還有旁邊的八神,該是被灰塵刮到了臉,也朝那邊瞟了一眼。
“是你要的東西吧?”見立香不接,送餐員又把箱子晃了晃。“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啊,這傢伙不是鬼丸美輝嗎?”
還是刑部姬用一個真名看破,順便打破了這個氣氛。
達·芬奇打量著美輝這一身。
“我敢打賭她是某個搞笑作品裡的人物。”
“哦,達·芬奇親真敏銳耶。”刑部姬來了興致,“沒錯沒錯,雖然沒什麼名氣,不過還是逃不過公主的法眼!”
“喲,挺能說啊。”
把外賣箱往地上一擱,美輝的笑容不見了,翻身下車。
剛才還口嗨的刑部姬,這會兒已是不敢說話。
氣氛不太對,立香趕忙搭茬。
“等一下,鬼丸。你是從者吧?”
“而且還是Rider,”達·芬奇補充道,“估計是因為那輛腳踏車,所以具有一定的騎乘技能吧。”
“居然連這些都知道,難道說……”
美輝不可思議地望著立香,立香會意地點點頭。
“沒錯,我們就是……”
“啊!死小鬼!你什麼時候來的!?”
突然,美輝指著阿拉德大叫。阿拉德朝她豎起了中指。
“你才看見我啊。”
“emmmm……看來事情正如我想的那樣!”
一個後空翻,美輝跟面前這些人保持距離。
深呼吸,擺開雙拳。
“臭小子,看來上次沒打服你,這次搖人過來了啊!”
這都哪跟哪啊?怎麼聊著聊著就要打起來了?
“請等一下!我們……”
立香試圖解釋,但美輝的眼神已經看向了他。
“少囉嗦!有話就等我把你們都打趴下再說!呀!”
撲上來就是一拳!
砰——
擋住美輝攻擊的,是修瑪。
兩手穩穩捉住美輝的胳膊,往下一拉。
跟美輝四目相對。
“你這傢伙其實是Berserker吧?”
“哼!看招!”
胳膊一擰,美輝掙脫修瑪的手。
兩人當場開始了以拳會友。
“這女人雖然性格脫線,還挺能打的嘛。”
看著跟修瑪打得不相上下的美輝,達·芬奇略感驚訝。她沒從美輝身上檢測到多強的魔力,準確來說,跟修瑪算是持平。
但很明顯,她比修瑪更擅長徒手格鬥。
“現在不是說這話的時候啊。”立香焦急道,“小刑,有沒有什麼辦法讓她們停下?”
刑部姬轉了圈眼珠。
“死心吧御親,要想跟她好好說話,只能等她打累了再說。沒事,就當看戲了唄,公主相信修瑪親不會輸!”
“這……”
立香想了想,還是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八神。
光速失望,八神根本就沒看那倆人。估計在他眼裡,這不叫威脅,只是鬧著玩而已。
“接招!”
再看那邊,雙拳推開修瑪的美輝一聲暴喝。
“鬼丸流葬兵術……”
拳變成掌。
“……拳王破碎掌!”
衝修瑪的臉就招呼過去!
“唔?”
但是修瑪在準備招架的時候,猛然注意到了不對勁。
唰唰——
果然,美輝這兩掌只在修瑪眼前掃過,修瑪稍微退後半步就能輕易躲開。
然而美輝順勢背過身去,接著原地倒立。
雙腿從下而上,突然砸向修瑪的臉!
砰——
被修瑪識破,及時擋住。
“嘁,你剛才不是說‘掌’嗎?”
“太天真啦!”
趁著修瑪招架的空隙,美輝的手抓住了修瑪的腳踝。
同時雙腳迅速落地,隨著身體直起,用蠻力把修瑪撂倒。
抓著掄了兩圈。
“尤拉!”
把修瑪扔上了天!
“這女人!”
修瑪是感覺到美輝力氣不小,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大。還好高度足夠,她馬上準備受身。
“呷呷呷呷呷呷!!”
但是美輝已經一邊發出怪叫,一邊追上來。
在修瑪身下起跳。
“鬼丸流葬兵術!”
抓住修瑪一隻胳膊。
“蒼天鳳翼固定!”
此乃空擒的招式。在空中兩手抓住對手一隻胳膊,用身體和雙腳壓住對手的肩膀,使其不能反抗。再用自己的胳膊從對手胳膊的外側墊起來。
如此摔在地上,對手的胳膊就會被重力折斷。
“休想!”
但修瑪也意識到了不妙。就在美輝抓住胳膊,想要翻身壓住她的時候,她反過來兩腿夾住美輝的腰,使其不能順利壓制自己。
“啊!你這傢伙!”
“一塊掉下去吧!”
襲擊不成的美輝反而被修瑪壓制,兩人較了一番勁。
砰——
就一塊pia在地上。
“可惡!啊!”
美輝搶先起身,卻被半躺的修瑪猛踢一腳,連連退後。
吐口血唾沫,美輝的表情興奮起來了。
“有兩下子嘛。”
“那你是不是該好好聽人說話?”修瑪也爬起來,她的右肩暫時不能動了。
“美輝!我們是迦勒底的!”
見兩人停了手,立香跑過去,擋在雙方中間。
美輝眨眨眼。
“迦勒底?”
“對,迦勒底。”
“唔唔唔……啊!”
她忽然想起來了。
“你們是迦勒底啊!嗨,真是的!既然是這樣就早點說嘛,啊哈哈哈哈!!”
一邊大笑,一邊拍著立香的後背,拍得立香直咧嘴。
“呃,你知道就好。那麼……”
“嗯,我明白。”
美輝一拍胸脯。
“需要我帶路是吧?包在我身上!”
阿普塞尼山區,某座小山的山頂。
這裡不算高,但下面的風景美不勝收,能將鬱鬱蔥蔥的森林,以及把森林分成幾部分的溪流盡收眼底。若是能坐在這裡望景,一定非常愜意。
現在就有這麼一個人,坐在山頂的石頭上。
他光著上身,露出的後背鮮血淋漓,佈滿了嚴刑拷打才會留下的傷口。
啪——
捲起的帶刺皮鞭,在這傷痕累累的後背上打響。新的傷口出現了,更多的血流下來。
而這具身體的主人沒有發出一絲痛苦的聲音。
因為……
啪——
就是他自己握著那帶刺的皮鞭。
啪——
他望著風景,無心欣賞,若有所思。
右手握著能甩出血的皮鞭,不時在後背上來一下。
這種在旁人眼裡完全是行刑的舉動,卻不能讓他的眉頭顫抖一分。
“啊啦啦,又開始了,艾薩克先生。大戰在即,不打算好好保養自己的身體嗎?”
艾爾莎邁著貓步,提了提斗篷,朝男人,艾薩克走去。
啪——
艾薩克仍然機械地重複著這個動作。
“這是必要的步驟。你可以把它理解為淨化身體,獲取力量的儀式,獵腸者。”
“就算是我,也理解不到這種行為的意義啊。如果讓我來動手的話,我倒是很樂意哦。”
走到艾薩克身邊,艾爾莎摟起裙子和斗篷,也坐在石頭上。
艾薩克停了手。
“這仇恨,只屬於我。”
他不會忘記的,哪怕自己不是作為從者,而是作為類似幻靈的存在被召喚出來也一樣。
他頗有魔法天賦,但兒時的經歷太過悲慘。無依無靠的他,被一個牧師撿走。
然後當奴隸飼養。這在1456年的歐洲並不稀奇。
他會時常捱打,這同樣不稀奇。特別是在有一次,他翻了牧師的書,想要學習一些知識。
他說這是為了給牧師幫忙,是因為愛。
於是牧師用帶刺的皮鞭把他抽得皮開肉綻,說這也是因為愛。
由此,他逐漸意識到,愛這個詞是虛妄,不存在的。他殺了牧師,四處逃亡。
那段日子,總會有人找到他,為了殺他,也可能是為了奴役他,或者乾脆就是為了吃掉他。
他會先以好意試圖說服對方放棄,失敗以後再殺死對方。這樣的他,最後也被逼得走投無路。
而那時拯救他的,正是德拉古拉。
啪——
德拉古拉因為妻子的死,要向人類復仇。這需要一支魔物的大軍,於是吸血鬼之王找到了艾薩克。
他已是一位強大的惡魔工匠,能將魔力注入屍體,製造或者召喚魔物。
艾薩克為德拉古拉竭盡全力。但最後,德拉古拉還是戰敗了。只不過,艾薩克沒有親眼看到那一幕。
在面對拉爾夫·貝爾蒙多之前,德拉古拉將艾薩克扔進自己的傳送之鏡,把他傳送回了他的故鄉。
啪——
所以,艾薩克要這樣鞭策自己。不要忘記人類的愚蠢,殘暴和無可救藥。
啪——
不要忘記貝爾蒙多,這個德拉古拉永遠的仇敵。
啪——
不要忘記,自己被召喚的唯一目的,就是復活德拉古拉。贊同者是同伴,反對者是敵人。
啪——
而敵人,格殺勿論。
“既然你來了,獵腸者。是不是代表貝爾蒙多也要來了?”
艾爾莎伸出舌頭,舔掉從皮鞭濺到臉上的血。
“是啊。我還帶來了御主的命令,以及那個大吸血鬼。這次,務必要消滅尤里烏斯。就算殺不掉他,也不能讓他逃走,要讓他喪失鬥志,不會出現在惡魔城裡。”
“我明白。”
艾薩克站起來,抽出腰間一把匕首。
他將匕首舉起,上面浮現出亮紅色的光芒。
嗷————
下面的森林突然吼聲大作,數不清的魔物站起身,從樹木之間探出頭。有的則展開翅膀,飛上高空,飛到艾薩克面前。
“蟄伏之時過去了。”
艾薩克像一個將軍,對著他的魔物部下們發出號令。
“我們要將這裡,化作貝爾蒙多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