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門那邊不斷傳來巨響,讓躲在家裡的百姓都坐立不安。雲中君跟韋伯一開打更是嚇壞了許多人。

聲音分明來自城內,大家都以為是曹軍打進來了,慌忙把家裡的重物都頂在門上。也有人壯著膽子,到街上想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修庵就是其中一人。

他原本在衙門裡幫忙照顧傷員,但是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大,弄得兵士們都很緊張。

那個廚子李準生說是出去看看,結果再沒回來。修庵很是擔心,也到外面看了一眼。

正好看到土牆高聳。他記得那邊是孔明誘敵的地方。不好的預感突然湧上心頭,修庵拼命朝那邊跑去。

剛到地方,土牆的一側就塌了。有人走出來,但不是韋伯。

那個扮相,從頭到腳都符合迦勒底形容的一個人。

“雲中君……”

修庵下意識說了這個名字。雲中君拍著道袍上的灰土,抬頭一瞧。

“呵呵,小朋友,在這裡亂晃可不安全喲。”

“你,你怎麼進來的?”

“我的手段,豈是你這黃毛小兒能知的?不過,你來得正好。”

雲中君一抬手,金色手掌飛向修庵。男孩根本來不及跑,輕易被抓住。

帶至雲中君面前。

“放開我!”

“事情辦完,自然放你走。”

雲中君說著,去懷裡取出一個錦囊,從裡面捏出一粒黑褐的丹藥,名為“離魂丹”。

與韋伯的戰鬥結束後,不知怎的,他感覺到城裡的結界好像弱了許多。原因是立香透過令咒與結界連線後,成為了結界的一部分。但是立香被抓走了,導致結界的魔力出現了缺口。

這就像你把別針別在一塊完好的布上。當你扯掉別針時,便會留下一個窟窿。

當然雲中君不知道其中緣由。他只是覺得這會兒應該可以用他的丹藥製造藥人,在城裡引發混亂,給荊州軍和迦勒底一個徹底的打擊。

就從這小子開始吧。

捉住修庵的下巴,把離魂丹塞進嘴裡。雲中君靜待著修庵的變化。

這離魂丹比他常用的御鬼丹更高一籌。即使是活人吃了,也會在半分鐘內使其靈魂與肉體分離,或者是去除那些聖盃創造的“偽命”的核心,使其成為惡鬼,服從雲中君。

一分鐘過去了。

“放開我!放開我!”

修庵依然在死命掙扎。

“什麼?”

雲中君甚是驚訝。不應該啊。結界的功能是“使惡鬼和靈體失活”,並不是“阻止惡鬼的誕生”。

就算是從者,不會被變成惡鬼,吃下御鬼丹也絕不可能啥事沒有。怎麼都會有些反應。

“這小鬼是怎麼回事?”

雲中君按住修庵的頭,讓自己的魔力流入修庵的身體,集中精神感知著其中的變化。

十幾秒後,他震驚了。

“這,這……”

喃喃地退後,繼而突然狂喜。

“……真是意外驚喜呀!!哈哈哈哈!!”

那模樣嚇得修庵連聲都不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他。

控制好表情,雲中君回味地捻著鬍子。

“失態,失態。喜出望外,情不自禁。”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要對現在的閣下詳細說明,為時略早。時機成熟時,閣下自會明白。”

說著,雲中君捏出另一顆丹藥。這顆與御鬼丹不同,披著一層微微的金光。

雲中君將它塞進修庵嘴裡,看著修庵嚥下。這才收回魔力。金色手掌原地散去。

重獲自由的修庵咳嗽著。

“你……又給我吃了什麼……咳咳……”

“薄禮一份,聊表心意。”

什麼心意,修庵只覺得噁心,就跟雲中君的笑容一樣噁心。

見對方不打算加害自己,男孩趕緊爬起來跑遠了。

雲中君則是很滿意,也很期待。

有了這個意外驚喜,他覺得現在沒必要,或者可以說不應該這麼快就給敵人致命一擊。

正這麼想時,空中有人飄然落下。

是少司命。

“城門那邊不要緊了嗎?”

雲中君問話的同時與少司命對視,很快明白了少司命眼神中的意思。

蔓藤在城牆上衝開了三處缺口。少司命便將蔓藤橋固定在岸邊,自己先一步進城。

為了通知雲中君一件事。

“抓到迦勒底御主了?”

雲中君又一次笑得合不攏嘴。這可真是雙喜臨門,或者說雙保險臨門也行。

但這回,他的笑容消失得有點快。

“哼,丞相看來還藏了幾手啊。這可不好。”

既然迦勒底御主已經到手,是時候跟曹操好好談談了。

雲中君打定了主意。

城外,西北方向。

叮叮叮叮叮——

鳴金之聲在戰場響起。正要衝上去與趙雲繼續廝殺的穆桂英呆住了。

沒有聽錯,聲音來自自己這邊。很多兵士也都回頭望去,又望著自己。

“這……”

即使穆桂英是Berserker,但軍令如山,這個概念任何時候她都不會忘記。

所以,沒辦法。

“趙雲,改日再與你理會!全體撤退!”

曹軍兵士全都停止戰鬥,跟著穆桂英,朝曹軍本隊方向撤走。

趙雲沒有追。

“呼……”

因為他也是筋疲力盡。穆桂英掛帥,這寶具的效果非同小可。

堅定念頭的穆桂英完全在氣勢上壓倒了趙雲。縱使趙雲在武藝上勝過對方,卻怎麼也無法徹底將穆桂英打倒。

絕不後退,直至勝利。這就是穆桂英寶具的核心,幾乎成了一種概念。

若是不能在氣勢上與之抗衡,就只能祈禱對方早點鳴金了。

這一戰並不是勝利,而是被敵人放了一馬。趙雲心知肚明。

但眼下不是沮喪的時候。

“快!進城!”

他聚集殘兵,向北門而去。

他能看到城牆千瘡百孔,還有那幾個缺口,曹軍的攻勢已經不可阻擋。

然而他們卻選擇退兵,難不成……

“快!”

嘴上這麼說,趙雲很快把兵士們拋下,先一步進城。

他知道他的預感應驗了。

這一戰下來,襄陽北城牆已經等於沒有。蔡瑁張允忙著確認戰損,指揮兵士們修補城牆。雖然沒啥用,至少把缺口堵一堵。

閻小羅也叫戰小癸和凌琛去幫忙。她則是和其他與立香有契約的從者一起在衙門開會。

這房間裡的沉默讓她壓抑。

趙雲和伍六七靠牆站著。伍六七低著頭,不敢看向修瑪那邊。

修瑪只是坐著,拿著立香那個壞掉的手環,不出聲,看上去挺平靜。

但是監視魔力變化的達·芬奇知道,修瑪僅僅是因為魔力還未恢復才會安靜的。

她騎回來的那匹馬正倒在馬廄裡口吐白沫,屁股上一道道全是血痕,估計幾天都恢復不過來。

“唉……”

戈爾德魯夫一聲長嘆。

“這損失也……太大了。”

失去了保護御主的燕青,負責指揮的韋伯,連立香也被抓去。

荊州軍的戰損還沒出來。但根據趙雲和閻小羅各自的估算,傷亡不會低於三萬人。

又是一陣沉默後。

“那個……”

伍六七還是開口了。

“……這次的事責任在我。我……我沒想到阿星他……”

“好啦伍六七,不要自責了。知人知面不知心,錯不在你,只能說曹操手段更高明。”

達·芬奇說著,又給了戈爾德魯夫一個眼神。胖所長只好把話嚥下去,其實他是很想批評一頓伍六七的。

他清清嗓子。

“已經變成這樣了,追究責任也沒意義。還是好好總結原因,再想想怎麼救出藤丸。”

“所長說得對呀。”達·芬奇笑道,“那就先從韋伯與燕青的死因開始吧。”

技術顧問敲著鍵盤。

“韋伯肯定是死於雲中君之手。這個雲中君絕不是一介方士那麼簡單。戰鬥中沒來得及告訴大家,現在我可以說,雲中君是個Rider。”

“Rider?”閻小羅很驚訝,“真的假的?”

“千真萬確。藤丸君被抓走前,雲中君在手環的從者雷達範圍內逗留了12秒,應該是在判斷結界的核心區域在哪裡吧。”

“可他看上去一點都不像啊。”

“這倒是。構成Rider的必要條件是坐騎。動物也好,幻想種也好,車船飛機也好,總之一定要有坐騎才算是Rider。”

“有沒有可能是二次元的例外?”戈爾德魯夫說。

達·芬奇身邊的刑部姬直搖頭。

“不會的啦。咱們已經登入的二次元Rider有巫妖王阿爾薩斯和鬼丸美輝兩人。巫妖王自不必說,美輝也是把腳踏車當做主要移動手段的。哪怕那只是輛普通的腳踏車,哪怕她打架與腳踏車很少搭邊,但那也是她的坐騎啊。”

“如此說來,”趙雲明白了,“那方士會的不只是些法術而已?”

“沒錯,這也是最要命的地方。”

達·芬奇用一口咖啡緩解乾渴,繼續說道。

“韋伯的計劃就是建立在法術對轟的基礎上,本來勝算很大。所以雲中君一定擁有能出乎韋伯意料的手段,還能將其置於死地。問題在於那是什麼。”

“武器。”

修瑪忽然平淡地說出一個詞。眾人都是一愣。

達·芬奇會意地點點頭。這個答案在修瑪口中格外有說服力。

“有道理,很有道理。雲中君的法術再怎麼二次元,應該也不會與孔明所知道的中國魔術基盤相差太多。以孔明的本事,肯定有應對之法。既然法術行不通……”

“就直接上武器砍。”刑部姬比劃著砍的動作,“魔法攻擊行不通,於是改用物理攻擊。”

這樣一說,其他人也覺得在理。雖然很難想象一個方士舞刀弄劍的樣子,而且聽起來好像和坐騎也不沾邊。

不管怎樣,今後面對雲中君時要提防一手武器了。

達·芬奇把這條內容留在關於雲中君的記錄裡,繼續說道。

“然後是燕青……這個就請閻王大人說吧。”

“嗯。本王在撿到手環的地方不遠,發現了燕青的殘存魔力。據此本王認為,他是遭到偷襲而死的。”

眾人又是一驚。

“這都能弄清?”戈爾德魯夫感覺自己好像少聽了一節課。

閻小羅自信地解釋道。

“當然。從者的靈基都具有某種行為傾向。比如過去未完成的事,做事的習慣,一直以來的願望等等。如果在這種傾向無法滿足的情況下消散,靈基的崩壞就會變得緩慢,殘存魔力也會留下很多,彷彿有所迷戀的鬼魂一般。以本王的身份,鑑定這魔力的含義並非不可能。”

達·芬奇秒懂。

“傾向……也就是說,燕青是在追擊孟星魂時被殺的。畢竟他這個靈基的核心就是護主啊。”

“對。那個位置距離御主藏身之處不遠。燕青大概是隻顧著追孟星魂,結果忽視了身邊的危險。”

閻小羅嘆了口氣。

“可惜啊。如果這事發生在本王的村子裡,燕青會以一個靈基殘破,近似鬼魂的形態留下,假以時日還能慢慢修復。”

“但會是誰下的手呢?”戈爾德魯夫不解地皺眉,“一般人不可能有這個本事。雲中君在韋伯那裡,少司命在城外,穆桂英在跟趙雲打,東方不敗也死透了。就連那些幻靈級的大將也沒來得及進城啊。”

“這,本王就不知道了。”

別說閻小羅,誰也弄不清這事。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曹操還有未露面的從者。

但這個解釋也有些不自然。

除了打翻天的北門,各處守軍都沒有發現可疑人物。所以這個從者是怎麼神不知鬼不覺混進來的呢?有這等本事,曹操怎麼沒派出來呢?

這個問題恐怕沒有正解。就先放到一邊吧。

接下來,該好好討論一下營救方案了。

天色漸晚時,曹軍回到大營。

曹操在營盤裡簡單巡視一圈,此刻正快步走著,身後跟著夏侯惇夏侯淵。

他能感覺到,軍營裡瀰漫著異樣的空氣。疲憊、煩躁和不解是其中的主要成分。

對最下層的兵卒來說,不管戰鬥前怎麼想,一旦投身無情的廝殺,每個人都會拋下感情,氣血上頭。腦中只剩下置敵人死地以保護自己的想法。唯有勝利和死亡才能讓這股氣血得到合理的發洩。

今天這一戰就讓兵士們很不開心。

投入了大量兵器,傷亡超過五萬,終於攻破了軍事重鎮襄陽的城牆。但在即將進城的時候卻退兵了。

有兵士得到小道訊息,說是因為抓到了迦勒底御主才退兵的。這個說法很快在營內傳開。雖然有人聽說過迦勒底御主,但都不知道是何方神聖。

所以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就是為了抓這麼一個御主回來?

玩呢!?

走在營裡,曹操彷彿到處能聽到這兩個字。詞可能不一樣,意思是那個意思。

不過這不算什麼大事。反正只要好好吃一頓,睡一覺,消除疲勞,大家的抱怨也就消除了。

另一件事才是大事。

戰鬥結束後,雲中君來找曹操要人,說迦勒底御主是重犯,必須連夜押往洛陽。

曹操當然拒絕了。

“彼軍新敗,元氣已傷,不足為慮,明日班師回朝便是。且天子命孤捉拿迦勒底御主,自然該由孤帶其面見天子。”

諸如此類的話說了一通。雲中君便鬆口了,不再過問。這倒是讓曹操有點意外。

他將立香單獨安排在一個帳篷裡,只命人看管,卻不上枷鎖。

現在他來到帳外,讓看管的兵士退下,換成夏侯惇夏侯淵。

他終於可以和立香單獨談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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