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透鮮血的屍體像是裝滿面團的破麻袋砸在地上，發出潮溼的沉響。
帳篷裡依舊沒有太多聲音，手持滴落鮮血的刺刀的軍官紅著眼睛，喘著粗氣，其中不少人在之前還在高聲應和煽動性言論。馬雷克·科萊茨基不是第一個被劃開喉嚨的人——這種目光不夠長遠，同時不斷阻撓不朽之城對游擊隊教育的軍官此前還有很多，即便知道不太可能，但維克多·馮·杜姆仍然希望馬雷克·科萊茨基是最後一個死在自己人手裡的軍官。這種清理手段並不高明，而且極為容易損害游擊隊的熱情，他更希望這樣的人能死在戰場上，用來激發其他人的戰鬥意志。
“派遣一支突擊隊包圍他們的營地，不要讓任何一個人逃走。其他人，看好自己的隊伍，我不希望出岔子。”維克多·馮·杜姆對其中一位軍官說道，“我會親自去勸說他們，在此之前儘量不要開槍，今天流的血已經夠多了。”
“是，長官！”穿著灰色標準軍裝的男人慌忙敬了個禮，然後快步走了出去。其他人也在維克多·馮·杜姆的手勢下迫不及待地離開了指揮司令部，那些參與謀殺的軍官臉色慘白地在水盆裡洗乾淨手和刺刀上滑膩的血水，然後也低著頭離開了這座充斥著血腥氣味的帳篷。
這件事會被他們永遠埋藏在心底，他們會因為這起謀殺形成一個小團體，就像他們結伴離開的時候相互之間竊竊私語那樣。這些軍官都是維克多·馮·杜姆精挑細選出來的人，在馬雷克·科萊茨基發動演說之前他就與他們在燈光下密謀，傳遞陰影中的訊息，維克多發動他們勸說馬雷克·科萊茨基不要發表演說但卻失敗了。他們以為自己得到了重用，然而事實卻恰恰相反——他們會死在下一次的戰鬥裡，被一顆鑽進大腦與胸腹部的子彈或者從天而降的迫擊炮彈打成碎塊。緊接著火線晉升、擁有指揮權的軍官將會頂替他們的工作——這些軍官才是維克多·馮·杜姆看重的人，他們年輕、擁有熱情與理想、接受了大部分不朽之城的思想。
他們會形成一條與不朽之城並肩作戰的戰線，並且不會阻撓不朽之城對普通士兵進行的教育。在這之後，不朽之城建立拉托維尼亞銀行的工作將不會再有任何障礙。更重要的是，他們接受了“所謂魔法其實是一種可以被科學解釋的心靈力量”的說法，而不是以迷信的目光去看待他所施展的超自然能力，召喚雷霆攻擊敵人、扭曲敵人掩體等等手段都具備戰術意義，他們十分樂意接受不朽之城培訓出來的靈能者加入戰鬥序列。
維克多·馮·杜姆並沒有把自己的打算告訴這些年輕人。他自認為自己不擅長陰謀詭計，所以他打算把所有計劃都埋在心底。就連不朽之城的宣講者也離開了，他沉默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好幾分鐘，最後揮了揮手，釋放出一點小小的火星。橙紅色的火星飄落到馬雷克·科萊茨基的屍體上，血肉之軀立刻皺縮了起來，彷彿被蒸乾了所有水分。
下一秒，焦痕在變得乾枯的屍體上擴散開來，連同衣服也隨著焦痕的擴散化為灰燼——過了整整一分多鐘，維克多·馮·杜姆的腳邊只留下一灘人形灰燼，幾枚焦黑的金屬釦子，帳篷裡滿是蛋白質的焦臭味。他沉默地站了起來，掀開門簾，冰冷的灰色雨水氣味撲面而來，讓人精神一振，天邊的雷霆與馬匹的嘶鳴伴隨著凜冽的山風一同慣了進去，吹散了所有罪惡留下的氣味。
他不希望今天繼續發生流血事件，真的不希望。
“看來我選擇的幫手真的很出色。”薩洛蒙低頭閱讀者幾頁放在培根盤子旁邊的報告，“他已經完成了統一拉托維尼亞戰線的工作，而且是對不朽之城沒有那麼大敵意的戰線。我真的很滿意，斯蒂芬妮那裡可以加快運輸速度了，我很期待拉托維尼亞建成一個衛星偵察中心。哦，黛娜，可以幫我那一份今天的報告嗎？就是關於衛星偵察北約軍事基地的那一份，我可不認為游擊隊裡沒有探子，我也不認為他們會在宣戰之後才開始調動軍隊……”
他的關注點不在於維克多·馮·杜姆花了多少條人命才完成這個任務，他在意的是那條戰線是否牢靠。現在所有拉托維尼亞貴族（也就是資產階級）都嗅到了風雨欲來的氣味，越來越多鄉下人拖家帶口地深入山林投奔游擊隊，不朽之城第一批運往群山之間的武器彈藥很快就會供不應求，許多人只能拿著實彈武器（步槍、衝鋒槍和重機槍）戰鬥。
不過不朽之城的倉庫裡還有很多剛剛出廠、被包裹在油紙裡的武器。
“現在是早餐時間，親愛的。”貝優妮塔用叉子敲了敲有著金邊的磁碟。一般來說，這個家庭的早餐選擇的都是熱量不怎麼高的食物，肯定不會有什麼家庭一大早就選擇吃煙燻牛胸肉這種大餐。然而對於耽誤了昨晚晚餐的魔女與薩洛蒙來說，這些蛋白質的攝取恰到好處。
“我保證，很快就結束。”鋼筆在薩洛蒙的命令下彷彿獲得了生命。它掀開自己的筆帽，一頭扎向列印紙上的留白，在上面寫下了秘法師的稱號。這個簽名代表著，將會有重達數十噸的伺服器、核能發電機組以及眾多技術人員將會被運往拉托維尼亞，同步衛星與間諜衛星也會開始調動，以滿足拉托維尼亞軍隊資訊化的初步需求。
再過不久，拉托維尼亞戰爭將會真正打響，正在東歐、中東與非洲進行實戰訓練的軍隊將會被調往拉托維尼亞戰鬥，不朽之城的裝甲部隊也會分批前往拉托維尼亞的平原，維克多·馮·杜姆的人手會在那裡接應。屆時金色雄鷹的旗幟會在雪山與黑森林之間飄揚，履帶與鐵蹄將會踏平城堡與戰壕，薩洛蒙會率領姐妹會、禁衛軍康斯坦丁以及一支拉托維尼亞正規軍加入這場戰爭，鎮守北部防線防禦北約的軍隊進入拉托維尼亞，必要時刻他會依託不朽之城強悍的空中優勢轉進歐洲各大軍事基地，幹掉那些週末放假、除了吸毒與尋歡作樂的北約部隊。
“完成了？”
“當然，現在就看康斯坦丁的任務完成得怎麼樣了。”薩洛蒙點點頭，拿起果汁喝了一口。“我現在希望他的動作快一些，拉托維尼亞的戰場上少不了他的加入，他要是錯過那就太過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