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著名巫聚集地無門酒吧裡每個人都眉頭緊鎖,用眼角餘光瞥著每一個剛剛進門的顧客。和斯蒂芬·斯特蘭奇上任至尊法師之後就失去了對魔法世界的控制權不一樣,現任至尊法師對魔法世界的威懾力極為驚人,自從那道命令發出之後,無門酒吧這個處在灰色地帶的聚集地至少減少了一半的客流量,剩下這些還敢來無門酒吧的野生施法者大多都進行過登記註冊。

這些顧客雖然並不全是技藝高超的巫師,但他們也嗅到了魔法世界風雨欲來動盪不安的前奏,因此當薩洛蒙走進無門酒吧時,幾位他曾經見過並且認識的野生施法者立刻圍了上來,試圖打聽訊息——西伯利亞的科歐茲伯爵憑藉濃重的體味和壯實的體格擠到了前面。“這是個有男子氣概的小夥子。”他指著薩洛蒙對其他人這麼說道,“你們肯定想不到,我是看著他長大的。當時他還是那麼地小,只有指頭那麼高。現在他比我還高了,肯定是因為他學習了我的鍛鍊方法,冬遊、和野豬摔跤、徒手拔樹……你們這些娘炮肯定做不到。”

“梅林的鬍子啊!科歐茲伯爵,我們對你為什麼長這麼壯沒有興趣,快點問正事!”

“好吧好吧。”科歐茲伯爵悻悻地點頭,“小傢伙,我們大傢伙想問問至尊法師的命令是怎麼一回事!不是說我們大家不肯遵守尊者的命令,是這命令來得太莫名其妙。尊者是不是預言到了什麼大災難?別這麼看我,雖然當地人稱我為先知,但我一點預言都不會。”

“我們都知道。”先前那個英國巫師擠出一絲微弱的聲音,“你就是個野蠻人。”

無門酒吧裡一如既往地熱鬧。

打架這種事一概不準使用魔法,科歐茲伯爵迅速佔了上風,對那位英國巫師和一位美國巫師形成了碾壓之勢,直到酒吧老闆揮舞著棍子將人群分開,薩洛蒙這才從科歐茲伯爵濃重的體味裡喘過氣來。剛才他沒看清是怎麼回事,還以為一頭會說話的棕熊擠進了酒吧裡呢,畢竟科歐茲伯爵聞起來和熊沒什麼區別。“我只是來張貼告示。”他對酒吧老闆這麼說道,“尊者給所有人留的時間非常充裕,只要不違反卡瑪泰姬的律法就沒問題。”

“無門酒吧同樣歡迎卡瑪泰姬的秘法師。”酒吧老闆抬起頭謹慎地看了薩洛蒙一眼,“不過現在人心惶惶,客人少了一大半。那些人都去了紐約下水道的黑市港口,那裡不怎麼歡迎你和任何卡瑪泰姬秘法師。”

“我知道。”

薩洛蒙使用了一個小魔法將蓋著卡瑪泰姬紋章的羊皮紙貼在壯陽魔藥廣告、通緝令、愛情藥水旁邊的發黴潮溼的牆面上,如果有人要撕下這張羊皮紙,那麼只能把牆皮連同牆體一起掰下來。他做完這一切之後就朝著人群晃了晃手裡的一沓羊皮紙,上面的內容和牆上的告示一模一樣。“我等會就要去那裡看看。”他露出極為惡劣的笑容,“反正那個地方遲早要清理,我不介意有人立刻伏法。”

“尊者的意志。”科歐茲伯爵粗聲粗氣地問道,“小子,需要幫忙嗎?”

這位西伯利亞先知敏銳地意識到了薩洛蒙去魔法黑市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任何施法者都能看得出來薩洛蒙這一身裝備有多麼奢華——鐵黑色的手套、血紅色的聖骸布已經各式各樣零零碎碎魔法物品刺激得每個擁有魔法視覺的施法者眼淚直流。紐約下水道的魔法黑市是出了名的灰色地帶,這身裝備對於那些窮得叮噹響的傢伙來說可是這輩子從未見過的好東西。雖然卡瑪泰姬的秘法師不止一次進出魔法黑市,但從未有人穿著如此鄭重。

更別提他掛在腰間的長短刀和掛在大腿槍套上的大口徑手槍了,很顯然,薩洛蒙是故意這麼做的,他就要想要有人來找麻煩。“我想不用。”他說,“今天那裡註定要流點血,但肯定不是我的。”

至尊法師的威名依靠的是拳頭到刀劍,但不是每個人都服從管教。

等到告示張貼往,薩洛蒙還得給之前的一項工作收收尾。畢竟他已經收了崑崙的報酬,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今天就得把那些窺伺龍骨的手合會全都幹掉。這天是聖誕節假期的最後一天,這天也被後來的紐約人成為“地獄廚房流血之夜”。但事實上,地獄廚房裡的血腥程度完全比不上紐約下水道里的黑市港口。之前的芬博溫特戰役在卡瑪泰姬的封鎖下並不為人所知,但這一次就是薩洛蒙光明正大地打出了自己的名氣——那是一座隱藏在維度間隙之中的半位面,入口位於一處十分古老的下水道里,任何想要去往那裡的人都必須在擺渡人那裡搭乘一條小船才能以正確的方式進入那個半位面,要不然只能踩進汙水裡。沒有人知道這個地方是什麼時候興起的,也沒有人知道是誰發現並且建立這個小小的半位面,這裡自然而然地成為了某些試圖逃避卡瑪泰姬的秘法師、或者進行某些骯髒交易的場所。

這裡是至尊法師威權之下的小小陰影。

卡瑪泰姬平時不太願意管理這種地方,當然不是因為卡瑪泰姬尊重自由之類亂七八糟的理由,而是因為尊者沒有興趣管理這些瑣事。但當尊者的命令下達之後,哪怕這些平日裡無人管轄的陰影角落也必須服從。薩洛蒙來這裡的目的就是重新奠定卡瑪泰姬的權威,將尊者的光輝重新照像這個地方。他是最晚出發的,其他卡瑪泰姬的秘法師,比如卡西里奧斯,他早就接下了清理北歐魔法黑市的任務。

尊者體諒薩洛蒙,要他早點回家吃飯,所以才把紐約的任務留給了他。

所謂的擺渡人其實就是一具籠罩在破爛黑袍裡的巫毒活屍,這具活屍自黑市建立的時候就存在了,直到如今還在遵循著最後的命令。薩洛蒙手上沒有用於通行的硬幣,無門酒吧裡的客人也沒敢說出自己曾經去過那裡,因此也沒有人把硬幣交給他——雖然每個人都知道他們去過黑市,但明著說出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帶我去。”薩洛蒙踏上掛氣死風燈小船,哪怕他沒有硬幣,擺渡人依舊開船了。

暖黃色的燈光伴隨著擺渡人划船時吱呀作響的骨骼搖搖晃晃,在紅色磚石搭建的拱頂上找出怪誕離奇的黑影。小船在惡臭的緩慢水流上行駛得飛快,下水道兩側在燈光無法找到的角落裡隱藏著童話故事裡那些駭人的床底怪物,它們的陰影逐漸從牆縫、從生鏽的柵格、從骯髒漆黑的汙水中浮現了出來,帶著窸窸窣窣的輕微響聲,與水流聲逐漸融為一體。小船不斷航行,越往前現代化的痕跡也就越少,直到下水道的拱頂換成了粗糙的條石,格柵也變成了朽爛的木頭。漆黑的毒蛇成群結隊地攀附上小船,反射著微光的小腦袋從船沿上方探了出來,腐臭的氣息越來越重,幾乎讓人無法呼吸。

這彷彿是一艘駛過噩夢的小船,但薩洛蒙卻滿臉的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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