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散發出被雨水打溼的羽毛的氣味,溼漉漉的渡鴉成群結隊地在風暴邊緣徘徊,他緊握著線團,一步步邁向矗立在海中孤島上的宮殿。成群的渡鴉發出鳴叫,他抬起頭望向緊隨其後的鉛灰色烏雲,幾條寬闊的柱狀光線從烏雲上方隱約透露出來,隨後又被厚厚的、隆起的雲層淹沒。陰鬱的思想扇動翅膀,將暴風雨的氣味送入鼻腔,激烈的情感如同雷霆,在海面上泛起靈能的臭氧氣味,他低聲念出兩位魔女的名字,相信渡鴉會將自己的感謝送到她們耳邊。緊繃的深紅色紡線傳來震盪,線頭另一端的焦急情緒順著這條線被他牢牢握在掌心。

“別緊張,我只是下潛得太深了。我知道我是對的,如果不這麼做,我就找不到至尊法師。”一道閃電從天而降,砸在了他的腳後跟附近,在海面上爆散成紅藍色的電火花,雷聲沿著不存在的空氣撞進他的身體裡。這像是一個不耐煩的警告。太多人、或者非人種族甚至是帷幕之後的存在注視著這裡,因為他的每一個舉動都可能在未來影響這個銀河系,即便是最愚鈍的預言家也會從以太之海捲到海灘上的貝殼預測到這個動盪的未來。

“好吧,我知道了,我很抱歉。”他有些樂觀地說道,“它們肯定不希望我現在就死掉,我還是安全的,我對此深信不疑。你們或許會問,為什麼我願意踏過卡瑪泰姬的底線,主動干涉人類社會……我的確欠你們一個答案,一個將你們夢想的完美家庭拉入深淵的理由……我並非將自己視為更高階、更完美的生命個體去承擔救世主的義務,也不是一種偏執的精神疾病。我的謙卑並未偽裝,這個世界的未來沒有我的位置,我終將成為一個普通人,未來的所有人類都將擁有我的智慧、遠見、理性乃至是生命,而我也將成為一個毫不起眼的人,享受永恆的安寧。”

貝優妮塔緩慢地轉述著那隻銀白信鴿送來的信件上的每一個字。

酗酒的羅馬神父在錢一封信上聲稱,這封信是許多修道院修士在數年前的一個晚上反覆夢見的相似夢境,經過大量神學家、神智學家、驅魔人、解夢者以及紅衣主教的分析和審訊,最終從數百名修士的夢境中拼湊出了以下話語。在前一份信件上,酗酒神父表明自己在半個月前突然有了靈感,知道要將這封信送到何處,但寫下地址之後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這裡的具體位置,只知道某個人贈予的白銀信鴿能夠將信件送到目的地。

“他想要尋死。”

貞德給出了自己的判斷。她這間寬敞的辦公室會客廳裡完全不講究禮儀,穿著高跟靴的腳肆意擺放在桌面上,同時還使喚可憐的柴郡貓推著小小的手推車,把她需要的雪山食用冰塊送進會客廳。

“他看著挺理性的,怎麼也會有這種殉道者狂熱的心態?”

貝優妮塔伸出手指,掐滅三支擺放成三角形的黑曜石蠟燭的火苗。魔女的魔法永遠與夜晚、月亮、陰性、母性、繁殖、家庭等元素有關聯,赫卡忒是暗影魔女崇拜的諸多偶像之一,奉獻給三重道路女神赫卡忒的儀式也是她們的必修課。這個儀式是她們在皇帝離開之後著手佈置的儀式之一,真正提供保護的儀式是來自天文塔地底,由諸多靈能者提供、由魔女引導的保護祝福。

“你得考慮一下不同語言之間的翻譯問題?我很確定他不會放棄自己的肉身。如果放棄了肉身,他要怎麼品嚐美食、放縱飲酒和做愛呢?我們都知道他可不是一個禁慾派系的修士,每天晚上……”

“我抓住線頭了,我正在指引他返回。”

旺達·馬克西莫夫的聲音立刻打斷了丹尼爾法師試圖爭論的念頭。

他並非對旺達·馬克西莫夫現在的所作所為一無所知,使用行星防衛系統本身就是在將自己的心智沉入以太之海,需要極高的專注才能使用,而旺達·馬克西莫夫天賦異稟,能夠在以太之海中下潛得極深,無論從何種角度看她都是如今使用行星防衛系統的最佳人選。然而與以太之海中的存在進行交流是一件非常非常危險的事,即便是故事、檔案中的惡魔術士也只能將以太精神實體召喚到物質宇宙,透過物質宇宙的規則去進行束縛後方可交流,而旺達·馬克西莫夫所做之事,就是在召喚以太精神實體來到物質宇宙,並且沒有任何防護措施。

行星防衛系統正在逐步開啟,三大聖殿的核心繫統正在緩慢運轉,與地球上其他宗教聖所都在進行緩慢連結。從巨石陣、梵蒂岡、聖索菲亞大教堂到倫敦聖殿,從青城山、龍虎山、白馬寺到香港聖殿,從特奧卡里大神廟、圖盧姆、帕倫克到紐約聖殿,巨大的靈脈系統遵照第一代至尊法師阿戈摩托的預見連結,同時也為旺達·馬克西莫夫提供下潛的能量與視野。

虛無之海中,只有一道金色的燃燒劍影作為信標。

“不,不是惡魔,是他。我很確定,我知道那是他。”旺達·馬克西莫夫直截了當地說道,“他深入以太之海尋找至尊法師的靈魂,我必須指引他返回這個世界。掠食者正在海面下等待著他,他現在處境危險。”

“這有很大的風險,你要怎麼確定你是在指引他而不是別的東西!”

“我們沒得選,丹尼爾法師。”禁衛軍安菲特律翁說,“我們不能失去他。”

“他為什麼下潛得這麼深!人類的心智根本無法承受那樣的壓力!”

“因為至尊法師在那裡,丹尼爾法師。”

“棋子。”旺達·馬克西莫夫像靈媒那樣凝望著虛空,講述自己所看到的。只不過她並不需要用腳趾頭髮出聲音來欺騙觀眾,她的的確確看到了許多凡人看不到的東西,然而即便是丹尼爾法師也無法完全理解她所說的話,因為深層意識的隱喻與現實無法一一對應。“他拿上了棋子,正在往這裡來。”她朝著身前伸出手。在禁衛軍安菲特律翁的注視下,丹尼爾法師不情不願地收起攻擊姿勢,但禁衛軍還是允許他進行最基本的防禦措施。丹尼爾法師看到旺達·馬克西莫夫的手指彷彿沒入水面那般消失不見,她在空氣中摸索著什麼,直到拽出一根深紅色的線頭。“安菲特律翁!快!”

禁衛軍立刻衝上去,抓住紡線拼命向後拉。

看似纖細的亞麻紡線卻有著遠超高分子聚合物的韌性,相對纖細的紡線勒進安菲特律翁的手甲,在堅固的合金上勒出一道深深的凹痕。安菲特律翁的喉嚨裡發出低沉的怒吼,動力裝甲腿部鎖定,身體向後傾斜,脊椎如同弓身般彎曲積蓄力量。物質宇宙最強大的肉體再加上機械賦予的力量,才勉強將這根深紅色紡線拽出幾厘米。旺達·馬克西莫夫依舊握著那條線,被紡線切開的掌心不斷滴血,血液順著紡線沒入虛空,然後像落入清水的墨水那般暈染開來,禁衛軍安菲特律翁發現,旺達·馬克西莫夫流的血越多,紡線另一頭的力量也就越小。

“我知道!我聽得見你在想什麼,安菲特律翁,我正在這麼做!”

安菲特律翁用力拉扯,旺達·馬克西莫夫也不顧疼痛攥緊紡線。丹尼爾法師有些猶豫,但還是在旺達和禁衛軍身旁佈置了一圈防護咒術,以確保從帷幕後走出的存在不會傷害到他們。沒過一會,一隻包裹在金色裝甲裡的手掌被憑空拉了出來,那隻金色手甲有著物質宇宙的形態,緊接著更多軀體被拉了出來。

丹尼爾法師忍不住閉上流淚的眼睛,澎湃的熱量讓他感覺自己正在面臨一場狂風。他只聽到從虛空中走出的人說了些什麼,然後熱量就憑空消失了,完全不符合物質宇宙的熱傳遞規律。當他睜開通紅的雙眼時,只看到旺達·馬克西莫夫手中的深紅色紡線正在緩慢蒸發,最後消失不見。

“他說了什麼?”

“吾主要我儘快去往最高處,協助對抗至尊法師。”

雅典娜看到疑慮一縷金色光線從身後升起,然後一路上升後向下俯衝沒入面前的庭院。緊接著庭院門彷彿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粗暴撞開,身著金色動力裝甲的皇帝跌跌撞撞地從庭院裡退了出來,裝甲表面冒出滾滾蒸汽與灰燼,帶著庭院中瀰漫的深紅色香雲的氣味,令人頭暈目眩。阿蒙立刻衝上去站在皇帝身側,衛戍之矛向前劈砍將無形之物逼退,雅典娜也毫不猶豫舉起長矛,刺眼地白熱光芒從矛尖射出直直沒入庭院敞開的大門,一個模糊的形體被白熱的靈能光芒命中,發出常人無法聽見的混亂尖叫。

皇帝立刻從腰間拔出一把金色的爆彈槍,朝著無形之物接連扣動扳機。爆彈槍特有的巨大轟鳴聲在山谷間引發回聲,神經阻斷彈頭在引信觸發下燃燒、破碎,無形之物的閃爍著靈能光輝的身軀立刻被炸出幾個大洞,然後深紫色的漩渦憑空出現將那無形之物徹底吞沒,零碎的血肉被擠壓出來掉落在地上。即便如此,可怖的尖叫聲彷彿凝固在空氣形成的透明牆面裡,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聽者的神經。

能見度極低的香薰煙塵逐漸變得稀薄,一個相對矮小的身影從庭院中走了出來。

雅典娜倒吸一口涼氣,但那香薰的刺鼻氣味讓人忍不住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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