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良就這麼被梅莓和永媛氣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氣量微微比梅莓想象中的要小。

不過看著年紀一大把,梅莓倒是也能理解,立刻招呼人將人抬上她的馬車,之後她就要帶著永媛駕車離開。

離開前,崔鶯見狀卻主動上前,說是可以幫梅莓駕車。

梅莓看了崔鶯一眼,但是她卻沒有同意。

“休沐的時候可以到縣裡尋我。現在你還當值吧,專心手中的事情。”

崔鶯那一臉想要和梅莓貼貼的樣子梅莓看得清楚,因此雖然拒絕了崔鶯的幫忙,但是卻又給了她一個新的機會。

崔鶯滿心歡喜的應下之後,梅莓和永媛便駕著馬車離開。

因為淳于良昏睡在馬車裡,加上系統檢車這位淳于先生就是單純昏了過去,沒有什麼突發心血管疾病。

因此,她們倆也不樂意在馬車內坐著,便讓淳于良一個人躺在裡面,梅莓和永媛都坐在車架上。

二人說起話來,永媛更是興奮的不能自抑。

“天哪!梅莓姐,你也太猛了,最後那些說的話……你是怎麼想到的,快告訴我?可解氣了!”

“最後不是你說的麼?”

梅莓抽了抽嘴角,一想到永媛一心想要自己傳授她槓精本領,梅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是。

“其實,如果有可能,永媛你可以做的比我更好。”

梅莓眼珠子一轉先給永媛畫起了大餅。

“怎麼做到?!”

果然,永媛上套。

“多讀書。”

永媛:???

“你姐姐我就是吃了書讀少的虧,只能說這些。”

見梅莓這痛心疾首的模樣,永媛本來懷疑梅莓耍自己的此刻卻又表情變得迷茫起來。

“這些?還不夠麼?”

“怎麼夠?我這是藉著爭吵的氣氛說了那些,人在生氣的時候你的關注點會下意識縮小,只針對你爭吵的那個事物上面。

因此,想起來的東西也會圍繞著爭吵的事物範圍急劇縮小。我就是撿了個便宜,就圍繞著那一塊上面說。

若是冷靜下來仔細想想我說的那些其實並不能完全站住腳。但是你要是多讀書,那不管對方怎麼和你爭執你都能引經據典將對方罵個透。”

“啊,這樣嗎?我現在想想,還是覺得姐姐你說的話很有道理,我覺得我不需要多讀書……”

多讀書?

你殺了永媛吧!

永媛也是個一讓學習寫字就頭疼腳疼後背疼,對於梅莓這種另類勸學,永媛還是覺得不行。

只是為了罵人多讀書,那她還是算了:3」∠

“我覺得有姐姐你這個本事我能學到就夠了,讀書什麼的,我就不勉強啦”

梅莓:“……”

為什麼她在小黑屋裡的時候永媛乖乖跟著梅優各種學習,看書習武癢癢都來。

到了她這裡……

梅莓沉默。

好好的一個未來皇太女就這麼變成了一個喜武輕文愛八卦懟人的基層好乾部?

嘶!

“你看,淳于先生說的女子應當躬貞柔順,其實就是對女子的品德行為舉止做了要求和期盼。

但是,我卻在與他爭辯的過程中偷樑換柱,將女子纖弱瘦削的體型與品德掛鉤,從而提到男子相對應的時候,便是以男子外貌做補充。”

梅莓叭叭地和永媛掰開了話說著自己與淳于良爭吵時候的不妥之處。

永媛若有所思,之後梅莓又道:“還有啊,我生氣,也是因為見過有些地方將儒學扭曲。

強調女子三從四德、貞潔無雙,丈夫死後,女子要守節,清白被毀就……想想,崔鶯的姐姐,她明明為了親人,結果反被親人指責。

因為讀書少,男子他們說什麼女子就聽什麼。

女孩子只有多讀書,明理辨是非才能分清和她們說話的人是不是壞種。

還有些地方為了想將女子真正的困在後宅之中,還要女子裹小腳。”

梅莓將她曾經知道的那些封建歷史中對於女子的迫害的案例拿了出來。

“什麼叫裹小腳?”

永媛好奇。

“女子尚在年幼之時折斷腳掌並用長布條裹之,終身不得長,這種小腳又被稱做‘三寸金蓮’。”

“嘶——”

永媛聽的頭皮發麻,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大腳,直接打了一個冷戰。

“那還能站著麼?”

“能站著啊,就是站不了太久。”

“荒唐!豈有此理!!”

就在梅莓和永媛說話的時候,淳于良忽然就從馬車內猛地伸出頭。

剛才他一醒來就聽見梅莓說的話他就想要出聲辯駁,結果越聽越氣,越聽越離譜!

這裹小腳究竟踏馬哪個腐儒提出來的?!

梅莓也沒想到淳于良的反應居然這麼大。

“小腳裹了,女子如何下地勞作?!”

淳于良山羊鬍都要氣得翹了起來。

“是啊,農人百姓家尚且需要女子出一份力氣免了裹小腳的苦,可是稍微有些條件,富戶高官家的子女又不需要下地勞作。

她們只需要變成那些人眼裡的完美女子,安安靜靜的端坐在那裡,等待著一門相配的親事,從一方院子換到了另一方院子,結束自己的一生。”

聽見梅莓說的這些,淳于良自己家裡又不是沒有女兒孫女,眼皮狠狠一抽,緊接著他又道:“那為何老朽沒見過這些?朝堂之中哪有人家會對女兒做這種事情?鄉君莫要危言聳聽。”

“危言聳聽麼?”梅莓斜了眼淳于先生,又繼續趕著馬車,說道,“我可不覺得這些事危言聳聽,大成這麼大,淳于先生難道各個地方都去過?”

“難不成鄉君去過?”

“啊,我雖然不是所有地方都去過,但是總體算下來那我去的地方確實比你多。”

聽著梅莓跟報菜名一樣報了她曾經去過的地方,淳于良啞然。

可是他最後依舊不信邪,又問道:“難不成,真有腐儒對女子迫害至此?”

“當然有,其實細細想來,淳于先生讀了那些前任書作,沒有發現對於女子的要求是在一點一點變多麼?

等到他們發現好像沒有更進一步可以在對女子的外部行為有更多約束的時候,那些想借對女子規束揚名的人只能將迫害開始轉嫁到女子的身上。

先前我與您吵得那些,您醒來想必也聽見我剛才說的。

我偷樑換柱將聖人對女子品格的要求轉到了外貌之上。可是您仔細想想,當時為什麼您會忽略我話裡的這些呢?

您有沒有想過,哪怕像你這般儒學大才在一些特定的情況下都免不得落入品德與外貌等同的圈套中。

那世上凡人如此之多,出現幾個歪曲儒學,想要藉機揚名走上歪門邪道迫害女子,使儒學名聲臭不可聞難道不可能有麼?”

梅莓說罷便見淳于良再次被自己問住,不等她還要繼續,梅莓就聽對方語氣裡帶著一點愁苦,問道:“鄉君對待儒家並無好感也是因為如此麼?

因為見過那些不好的……”

“大概吧。”梅莓忽然笑了一下,沒有多說。

她是真的沒讀過那些什麼鉅作,再說下去得露餡了。

“那——鄉君可願跟老朽讀書?”

“哈?淳于先生還招女弟子?”

梅莓驚訝。

果然,被梅莓點了一下性別,淳于良臉上表情微微一僵,轉而卻道:“有教無類。”

“哦,可惜我年紀大了,不是學習的好時候。要不,您教永媛吧。這位乃是永王獨女,才十一歲,正好是讀書的年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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