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你怎麼在這?”

梅大虎看見梅郵謙,那嫌惡的神情絲毫不加遮掩,梅郵謙見他這模樣那也不慣著他,開口就嗆道:

“呦,這不是大哥嗎?真巧老四沒和你說我在這啊?”

“老四?”

一聽見這裡面還有老四的事情,梅大虎轉頭看向梅陽,滿臉疑惑。

坐在一旁的梅陽真看著兩個兄長吵吵的模樣,心中正鄙夷這倆人大庭廣眾之下動口角,結果這怎麼就波及到了自己?

“不過也是,老四也沒和我說大哥你在這邊嗯,公平。”

梅郵謙說的話越發讓對面兩人的表情難看了起來。

想來刺激他?先把你自家人掰扯清楚吧!

梅莓瞧著她爸這波話說的,她手裡拿著的斗笠將自己下半張瘋狂嘲笑的臉給徹底遮了起來。

“就那麼一會……”

梅陽的臉上閃過不快,他二哥這來回幾句話就把自己扯進來了,他也想說幾句話。

“裡面的客人坐穩了!”

只是不等梅陽發揮說些什麼,船艙外傳來船老大的吆喝聲,一把打斷了幾人之間焦灼的氣氛。

梅郵謙聽見話也是立刻帶著自家閨女趕緊找座位坐下。

大約是今天是最後一班回鎮子上的,船上人不少,唯獨空著的座位就在梅大虎旁邊。

梅郵謙:哎呦,沒眼看!

梅莓:老爸坐中間!

於是,剛剛還一打二絲毫不佔下風的梅郵謙直接就坐在了梅大虎隔壁,梅莓挨著自家老爸坐,正好靠著船艙門口邊上。

因著船艙裡坐滿了人,對氣味有些敏感的梅莓此刻因為船艙門口還沒有關嚴,吹進來的絲絲縷縷涼風讓她好受了不少。

這人一舒服,心思自然就活絡起來。

梅莓趁機缺德看熱鬧,斜眼瞄了眼自家老爸和她大伯此時臉上的表情。

兩人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耐人尋味。

明明狹小擁擠的船艙內空間不大,但是這兄弟倆中間就跟隔了一個東非大裂谷似的,一點都不想碰著彼此。

甚至梅莓還不厚道地想著她爸要是真的和她大伯碰了,還會是怎樣的場景。

也許梅莓這心願被老天爺聽見了,忽然間船有些不正常的顛簸了起來,外面傳來船老大和船伕的方言叫罵。

梅莓還沒仔細聽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呢,自己先因為身子不穩撞到了自家老爸身上。

而她這一撞,加上船體的顛簸,她爸也好不到哪去,身子也朝著旁邊歪了過去。

“哎呦!”

“你給我起開!”

梅郵謙不受控制的身體直接撞到了梅大虎身上,梅大虎被撞之餘張口就罵了起來,“你故意的吧,梅二牛!你這人怎麼這麼陰險?!”

本來還想道個歉的梅郵謙聽見梅大虎上來就說自己是故意了,他這反骨勁,到嘴邊的道歉直接嚥了回去。

這不給你坐實了陰險我這罵都白捱了!

這麼想著,梅郵謙壓在人身上乾脆就不起來了,不僅不起來,還裝著要起來卻反而在那咕蛹了一下。

感受到了“成噸”壓力的梅大虎更加生氣了:“你有病啊!”

“啊,我沒坐穩大哥,你好好扶住我呀哎呦”

梅郵謙欺負完了梅大虎,正要起來,這時候船恰好又搖晃了一下。

梅郵謙順勢手一鬆勁又趴了回去,只是這次梅大虎卻反應極快。

寧願自己在船身顛簸最狠的時候直接起身,一屁股栽倒在地上都不樂意給梅郵謙當肉墊。

“哎呀!”

這下發出的慘叫不只是梅郵謙和梅大虎,還有努力穩定身形的梅陽。

沒了自家大哥的遮擋,梅郵謙那攻擊力超猛“頭槌”直接將梅陽撞了個東倒西歪。

梅陽那小身板可沒有梅大虎那樣,被人撞了還能穩住自己,他直接一把歪倒,趴到了隔壁同行的客人腳邊的麻袋上。

誰知道,那麻袋裡一股劇烈腥臭的魚乾味,在如此近距離的接觸中,瞬間直衝梅陽的天靈蓋。

在所有人沒反應過來的瞬間,梅陽在發出“啊呀”一聲痛呼之後緊跟著白眼一翻,一聲“嘔”比在場的誰聲音都要大。

關鍵這人是說吐就真的吐了啊!

仔細看,還能看得出人中午吃了啥。

梅莓無意間瞧清楚了整個場景,恨不得自戳雙目!

上一秒還在幸災樂禍,下一秒梅莓恨不得原地去世。

船艙裡,本來就人多,空氣流通性差,梅陽這一吐,緊接著接二連三的嘔吐聲傳來!

梅莓:救救我!救救我!

船艙裡的動靜自然逃不過外面的船伕和船老大的耳目。

因為出港差點和別的船撞上了,導致船顛簸了好一會兒。

這下趁著船徹底穩當了,船老大正準備來到了船艙向裡面人道歉。

結果聽見動靜,他這剛一開啟艙門,船艙裡撲面而來的味道差點沒給船老大燻吐了!

緊接著一個人影“咻”的一下就從自己眼前躥了出去。

不用懷疑,就是門口的梅莓。

“他奶奶的!你們這群人怎麼這麼埋汰!我¥ampamp淦!”

在看清了船艙裡的一切,船老大更是火冒三丈,大喊著裡面這群人不把他這裡面收拾乾淨,今天誰也甭想下船。

梅莓在甲板上也吹了好會兒風,在聽不見船老大的罵罵咧咧聲這才轉過頭,打算回去看看情況。

不過她這一回頭,恰好就見到一副惆悵臉的船老大此刻蹲在甲板上,望著落日的方向叭叭猛嘬了幾口旱菸。

梅莓不像她爸,沒那麼社牛,見人就找話題搭話她也不擅長。

要是她爸在場看著船老大這樣,那一定得來一句,“大哥,你咋了?”。

而眼下輪到梅莓,那隻能是多看兩眼然後準備離開。

只是沒想到,梅莓不是社牛,那船老大是啊,見到梅莓這還沒長開的小女娃,招了招手。

梅莓見狀猶豫地上前兩步,不等自己說什麼她就聽見船老大問道:“丫頭,你也受不了船裡那群人,是吧?”

“嗯。”

“你說嘛,一個個哪那麼嬌貴?坐個船,偶爾遇到風浪顛簸了一下,能怎麼樣?

我的天吶,你是不知道,我那個船艙被他們糟踐的,幸虧我今天是最後一班船!”

“我知道的,我看見了……”

梅莓深表同情。

“我今晚非得拿艾草燻一燻,通他的一夜涼風。不然明天怎麼載人啊!”

聽見那船老大的絮叨,梅莓也好奇問了句:“明天不是端午麼?你們過節也跑船?”

“那怎麼啦,明天縣裡有龍舟賽呢!每年端午都有不少人去縣裡看龍舟賽的。”

“呀,還有這事兒嗎?”

見梅莓一副頭次聽說的樣子,船老大嘬了口旱菸,多看了幾眼,道,“丫頭,你跟著你家大人頭一次出來?”

“嗯。”

梅莓遲疑了一下,點頭。

只見船老大又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視線落在被晚霞染紅的江水之上,感嘆一句:“趁著年紀小,和家裡人出去多看看。小娘子長大了,就不能隨意走動嘍”

梅莓聽著汗顏,見船老大後面又和船伕說起了什麼,她便轉身回到了船艙。

此刻的船艙已經被打掃了一遍,不過船上條件一般,就算艙門和窗戶此刻都開著通風,隱隱約約的怪味還是讓梅莓有些忍不住皺眉。

但是,經過剛才那波事兒,眼前這三位大爺此刻也算終於消停了。

梅大虎和梅陽依舊看天看地不看梅郵謙,一副要孤立對方似的。

但是梅莓她爸才不管他們倆個呢。

梅郵謙翹個二郎腿自得其樂,還和坐在他正對面的乘客聊天。

梅莓老實地坐在自家老爸身邊,聽著她爸的聊天。

雙方都不是什麼扭捏的人。

那乘客笑了笑,說是自家妻子才生了個兒子,他親自去縣裡的岳父家報信,順道又給家裡的親人帶了些縣城裡的小玩意。

香囊、彩繩以及岳父家送的粽子和糕點。

從這裡切入話題,梅郵謙自然也有話要說。

他將揹簍上面蓋著的麻布掀開一角,拿出香囊和對方買的作對比,一打聽,巧了,大家都在一個攤子上買的。

“這攤子還是我岳母告訴我的,他家的香粉和胭脂品質不錯,價格也不算貴。這端午節,他們家又拿出些香囊也很是精美。”

“是啊?我頭一次來縣城,就那家攤子上的小東西,哎呦喂,一下就戳中我心巴了,我也給我娘子買了個這個,給她驚喜”

聽見老爸的聊天,梅莓特意朝著揹簍裡她爸所謂的驚喜看了一眼。

是口脂。

梅莓好奇他爸買的口脂顏色呢,結果這兩位因著給娘子都買了東西,還特地擺出來現了一把。

梅莓在看清那口脂的顏色,額角的青筋狠狠一跳。

咦!

死亡芭比粉!

梅郵謙他們的聊天聲音可不小,也沒揹著旁人,那這“旁人”不就好奇了麼?

比如,正當梅莓吐槽她爸那嚇人的審美時候,她就看見她大伯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家的揹簍。

似乎想看穿他們一家究竟買了什麼,並且因為看著太過入迷,結果她爸注意到梅大虎的時候,對方還沒發現。

等梅大虎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個什麼的時候,自己這視線向上就對上一道“殺氣騰騰”的兇狠目光。

“你瞅啥?!不準說‘瞅你咋地’!”

梅大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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