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把陳助理嚇得差點原地蹦起來。

他急忙閃避,菸灰缸堪堪擦著他的一側耳朵飛了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菸灰缸落地摔成幾瓣。

他拍拍胸脯,驚魂未定地看著歐陽澈,感覺自己一個人控制不住這位爺,立刻給陶西發了資訊。

對方來得很快。

兩人一左一右抓著爺的手臂,強行攙扶拉扯著爺,總算是透過直達電梯,將爺帶出公司大樓,弄上了車。

韓思諾收到陶西的微信時,歐陽澈已經在回楓林苑的路上,江哲也在趕過來。

醫院離得更近些,江哲先一步抵達。

然而黑色勞斯萊斯停在院中時,陳助理和陶西已經快要按不住發狂的歐陽澈,司機老楊半個身子探向後座,幫著他倆一起死死地把歐陽澈按住。

男人失去了理智,在他眼中,這些撲向自己的人,全部都是扭曲的,有著十分猙獰的面孔,像鬼怪一樣張牙舞爪。

江哲準備好了鎮定劑走上前,拉過歐陽澈的一條胳膊果斷紮了下去。

待歐陽澈掙扎的不那麼用力,韓思諾被允許可以靠近。

她看向車內仍被陳默和陶西奮力按住的男人,眼眶一下子泛了紅。

她撲上去推開陳默和陶西,一把抱住歐陽澈。

男人通紅的眼角滑下淚來,意識在鎮定劑的作用下正逐漸喪失。

他的一隻手抓扯著胸口衣服的布料,手背上筋脈突起,被韓思諾抱在懷裡,恍惚中聞到熟悉的味道,咬破出血的嘴唇動了動,說了句什麼。

韓思諾把耳朵湊近些,隱約聽到他說:“好多蟲,到處都是蟲。”

她抬手抹了一把眼淚,心疼地把人抱緊。

“輔助藥物沒有效果嗎?”

怎麼這一次發作比之前更嚴重?

江哲也很頭痛,“看來是沒效果。”

這和一般的戒斷反應不一樣,即使他是醫生,他也弄不清歐陽澈究竟為何會這樣。

“儘量讓阿澈待在家裡吧,他現在的情況不適合留在公司,他隨時都有可能再發作。”

江哲說著,將手裡的注射器交給陳助理,從韓思諾懷裡接過歐陽澈,把人從車裡抱出來。

韓思諾擦乾淨眼淚,連忙跟上江哲進屋。

歐陽澈被安頓在主臥室的床上,胸前襯衣被他自己過於用力抓扯,少了兩顆釦子,白色襯衣上還沾染了絲絲鮮紅血跡。

韓思諾把他的襯衣扒開些,發現他胸膛上佈滿交錯抓痕,有幾道抓破了皮肉,冒著血珠。

她立刻拿來藥箱,幫歐陽澈處理那些抓傷,才止住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江哲從旁遞來一條手帕,她接過,聞到一股子消毒水味,遲疑了下,又給還了回去。

“謝謝,不用了。”

江哲:……

行吧。

他把帕子收回口袋,看了眼昏睡過去的歐陽澈,一時間愁容滿面。

“你陪著他吧,我回醫院了。”

他走得匆忙,以為歐陽澈不會很快再犯病,中間至少會間隔幾天,可當晚歐陽澈就被送到他所在醫院的急診。

韓思諾跟著一起來的,她著實被歐陽澈嚇壞了,整個人丟了魂似的,話都說不利索。

本來她一直在房間裡守著他,他睡得沉,晚飯後,她便早早上床,在他身旁躺下。

可半夜她起夜,床上哪裡還有歐陽澈的身影。

她在樓上找了一圈沒看見人,下樓才在廚房找到歐陽澈。

男人目光遊離,眼神沒有焦距,表情有些呆滯。

韓思諾發現他的時候,他手裡正拿著一把刀,劃破了一側手腕,當著她的面一刀刺在自己胸口上,說有蟲,要在身上開個洞,把蟲子清除出來。

和前兩次的發狂不同,這一次他不掙扎不鬧,只是靜靜地用刀割開皮肉,彷彿感覺不到痛似的,麻木又頹廢。

她將滿身是血的歐陽澈抱進懷裡,能感覺到他在發抖,她才想起,歐陽澈小時候被人惡作劇,扔了滿身的蟲子,自那之後他討厭爬蟲,尤其對軟體爬蟲有很深的恐懼感。

她笑話他,他還曾仰著下巴,很傲氣地說:“本少爺什麼都不怕。”

哪有人什麼都不怕的。

想到這裡,她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心頭一緊,瞳孔地震。

“具體發生了什麼,阿澈怎麼傷成那樣,你倒是說話啊。”

江哲焦急的詢問。

可她腦子裡全是小時候的畫面。

對歐陽澈惡作劇的小孩,不是別人,是顧昭。

那小子還是小不點時陰森森的,話很少,不合群,和現在的貴公子模樣截然不同。

他們讀的是同一所貴族幼兒園,惡作劇發生在他們五歲還是六歲……

因為是太久遠的事情,那時的她大概三四歲,歐陽澈第一次說好多蟲的時候,她壓根沒想到這件事。

顧昭……

她居然把他給忘了。

他打小看歐陽澈的眼神就帶著濃濃的不懷好意,因為那場惡作劇,歐陽澈到現在都不喜歡他,和他保持著距離。

她的思緒變得越來越清明,猛然間理清了所有的線索。

歐陽澈是被雲朵設計注射了毒劑,而云朵最初是顧昭的母親歐陽茜安排到楓林苑的,想要設計歐陽澈,必然要知道他的一舉一動的,有云朵這個內應,顧昭剛好可以做到這一點。

他和歐陽澈都在全盛集團工作,又是表兄弟,就算平時來往不多,他對歐陽澈的習慣以及歐陽澈身邊的人,恐怕都瞭如指掌。

“是他!”

顧昭就是幕後的那位先生。

就是他讓雲朵給歐陽澈注射了那種可怕的毒劑。

之前江哲幫歐陽澈做過檢測,驗血什麼都查不出來,想必毒劑影響的是大腦神經,否則無法解釋歐陽澈為什麼出現幻覺,認為自己身體裡全是蟲子。

“你在說什麼呢?”

江哲納悶地看著她,“你能不能把話講清楚?”

“是顧昭。”

“什麼顧昭?顧昭怎麼了?”

“雲朵是顧昭的人。”

顧昭就是先生。

一定是這樣。

江哲還沒消化她的話,急救室的門開了。

醫護人員將歐陽澈推了出來。

男人失血過多,面色慘白,胸前和左腕上纏著紗布,憔悴得沒有活人樣兒了。

江哲都不敢相信躺在推床上那人是歐陽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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