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顯因為睡眠不足而深陷的眼窩，讓男人顯得異常憔悴。
他坐在書房的皮質沙發上，面前的菸灰缸裡滿是菸蒂。
密閉的空間瀰漫著團團霧氣，管家推開門的剎那，眼睛被辣得疼。
“少爺！”
他震驚不已，連忙把門敞開，開啟房間內的換氣系統，可屋裡的煙味實在太重，他快步走到窗前，將窗戶也開了。
歐陽澈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像尊雕塑。
他的指間夾著根燃燒的香菸，向來挺直的背脊此刻卻頹廢地彎著，男人的肩膀同樣塌著，沒了之前凌厲的氣勢，整個人彷彿丟了三魂七魄，就剩一具空殼。
管家何時見過他這副鬼樣子。
“少爺，你不能再這樣了。”
他不好好吃飯，不睡覺，煙不停地抽，派出去的人，但凡有一點關於韓思諾的訊息，不管多晚，他都會親自跑一趟。
可惜少夫人這一跑不知所蹤。
整個玉城已經快被他的人翻個底朝天，這是前所未有的大張旗鼓興師動眾。
管家走上前，彎腰將他指間的煙拿走，按熄在菸灰缸裡。
把菸缸清理乾淨，管家嘆口氣，勸道：“少爺，你得按時吃飯才行，不然少夫人沒找到，你的身體先垮了。”
歐陽澈疲憊地抬起眼簾，那雙眼睛滿是紅血絲，“我吃不下。”
二十年了，韓思諾喜歡屁顛屁顛地追在他身後，她那麼粘人，恨不得把自己變小，跳進他的口袋，隨時隨地和他在一起。
可她跑了。
在他想要好好補償她的時候，她悄無聲息地消失不見。
他不曾真正失去過她，當她真的離他而去，他才深刻意識到自己的心臟缺失了一塊。
這幾天，他的腦海裡不斷迴旋著韓思諾說過的話。
她說：“歐陽澈，我恨你。”
她洗清了嫌疑，她沒有傷害過王如煙，她不是他想象中的壞女人，他以為誤會解除，一切都將回到原點。
但他錯了。
她還是恨他，恨死他了。
他每隔一會就要撥打小跟班的號碼，結果始終是您撥的使用者已關機。
她到底跑去哪裡了？
他的人找過韓崇文，同樣不知蹤影。
韓氏那邊給出的訊息是，韓崇文在休假。
他知道韓思諾一定和韓崇文在一起……
“少爺，陳律師那邊讓人送來這個。”
管家把一個資料夾放到他手裡，他開啟一看，竟是法院傳票。
韓思諾起訴離婚了。
他瞬間心梗，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俊臉‘唰’的慘白。
他把手按壓在心口，能感覺到自己心臟劇烈跳動，十分有力，但胸腔裡漫過細密的疼，也是真的。
“少爺，你沒事吧？”
管家觀察著他的臉色，緊張到手摸到褲兜裡，隨時準備掏手機聯絡江醫生。
“沒事，你出去。”
歐陽澈深吸一口氣，把注意力放到傳票和起訴狀副本上。
副本里有韓思諾的住址，寫的是景江公寓。
那是韓崇文名下的公寓，韓思諾曾在那裡住過幾天。
她一失蹤，他便派人去過景江公寓，空的，根本沒人住。
既然她起訴離婚，那麼庭審之日，她必然親自到場，離婚官司本人是不能缺席的。
一想到很快就能見到她，哪怕是在離婚官司的庭審現場，他心中又燃起希望，認真確認過傳票和起訴狀，他簽字確認，然後聯絡陳律師過來一趟。
……
許晟趕到楓林苑的時候，陳律師剛好離開。
他在書房找到歐陽澈，男人面容憔悴，面向窗前站著，嘴裡咬著根菸，正在吞雲吐霧。
“阿澈，我老婆也跑了。”
歐陽澈聞言，轉頭看他，他眼尾通紅，腦袋上立著一撮呆毛，衣領一邊平整一邊翹著，裡面的毛衣都穿反了。
“……”
“我跟你說話呢，我老婆也跑了。”
許晟情緒激動，快要哭了。
他事事順著夏黎，她想做模特，他順著，等她畢業，馬上為她開了一家經紀公司，前幾天她突然要解約，說不想幹模特了。
他依舊順著她的心意，陪她辦好解約的手續。
可第二天，她不見了，只留下一封分手信。
她把衣物全部打包帶走，不接他的電話，不回他的資訊，他不停轟炸她的手機，最後被她拉進了黑名單。
他想不通自己做錯了什麼！
那封分手信是夏黎手寫的，上面清楚地寫道：我們不合適，無法再繼續走下去，愛過就好，到此結束吧。
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行字。
她要分手，連拒絕的機會都不給他，收拾了東西跑得無影無蹤。
公寓在她名下，是他買給她的。
這一走，她能跑去哪裡？
“你把我老婆還給我。”
他衝著歐陽澈大吼一聲。
“你發什麼神經！”
歐陽澈冷眼瞧著他，“你老婆跑了，你問我要人？”
“上次你嚇到她了，是你把她嚇跑了。”
“有病！”
“……”
書房內忽然陷入一片死寂。
兩個男人相視而立，神情中滿是苦澀與不甘。
許晟其實心裡很清楚，夏黎的離開與歐陽澈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他確實是在發神經。
這兩天他沒閒著，把夏黎有可能去的地方全部找了一遍，根本沒有夏黎的蹤跡。
她很大可能和韓思諾在一起，她能找的也只有韓思諾了。
所以……他來找歐陽澈。
只要找到韓思諾，他自然而然便能找到夏黎。
“你老婆有訊息了嗎？”
沉靜良久，他打破沉默。
歐陽澈嗯了一聲。
“她在哪兒？”
“不知道，她已經起訴離婚，不管她躲在什麼地方，開庭她總要露面。”
“可開庭意味著，你們有可能會離婚。”
歐陽澈自然考慮過這個問題，他一沒出軌，二沒家暴，對韓思諾一心一意，起訴狀上原告方以軟禁、限制人身自由，夫妻感情已破裂為由提起的訴訟。
感情破裂？
他和韓思諾之間怎麼可能感情破裂？
這個婚離不成的。
韓思諾提交不出有利的證據，一定會敗訴。
他有一整個精英律師團等著她。
有了韓思諾的確切訊息，雖然他被起訴，但他情緒已經穩定很多，這會終於感覺到肚子有些餓。
把手裡的煙抽完，掐滅，他用力拍了一下許晟的肩膀，唇角勾起一絲淺笑，“餓不餓？要不要一起吃飯？”
“哈？”
許晟一臉見鬼了的表情。
他找不到夏黎急得上躥下跳，歐陽澈一臉淡定就算了，還有心思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