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睡夢中,一通電話把溫矜吵醒。

“誰?”

她有點起床氣,此刻語氣有些衝。

對面似乎也愣了一下,才出聲,“竹卿老師,能不能麻煩您現在過來一下?”

“嗯?”

溫矜捏了捏眉心,有點懷疑自己聽到了什麼。

看了眼手機介面,兩點三十六。

這個時候叫她過去,什麼毛病?

助理趕忙解釋道:“下午您離開後,我哥覺得自己唱的不好,就把自己關在錄音房裡,到現在都沒出來。”

“我..我怕他又跟之前一樣,練得太久,嗓子恐怕又會....”

“他是個成年人了。”溫矜半坐起身,無奈道:

“你們不能永遠把他當寶寶。”

助理連連道歉,但話裡的意思很明顯,還是希望溫矜能夠去一趟。

溫矜閉了閉眼,深覺接這一個工作至少得少幾個月的壽命。

打工人打工魂。

難道這就是她不問清老闆是誰就貿然接單的報應嗎?

溫矜頭痛,幾秒後,咬牙道:

“得加錢!”

就算是打工人,也得有人權吧!

“沒問題沒問題。”助理答應很快,從善如流道:

“車子已經在您樓下了。”

“.......”

溫矜面無表情地結束通話電話,決定這單結束後,再也不要見到江鶴眠了。

她怕自己會忍不住罵出聲的時候被聽到。

到達水榭錦苑的時候,已經三點多了。

助理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在門口等著,見溫矜下車,連忙上前。

在他說話之前,溫矜擺了擺手,直接問道:

“三樓嗎?”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溫矜捏了捏拳,往屋內走。

助理看著她氣勢洶洶的背影,為自己的老闆默哀了幾秒。

他算是看出來了。

這位竹卿老師哪有那麼簡單。

白天雖然臉上一直掛著溫和的笑,彷彿很好相處一樣。

但實際上特有距離感,絕對不會比他哥那暴躁性子好多少。

而且從剛才那通電話來看,只多不少。

助理頗有些幸災樂禍地想:他哥這回算是遇到硬茬了。

遇到硬茬的江鶴眠對此絲毫不知情。

他此刻依然坐在錄音房的地板上,兩眼熬的通紅,卻還是在紙上一遍遍畫著橫線。

把自己需要特別注意的地方標註後,一手撐住地板,準備起身去錄音棚裡再試一遍。

剛推開錄音棚的玻璃門,就聽身後傳來一道涼颼颼的聲音。

“喲,江先生,這麼晚還在刻苦練習,真是讓人敬佩。”

溫矜靠在門框邊,雙手抱胸。

陰陽怪氣的語氣,江鶴眠嘖了聲,回頭朝溫矜抬了抬下巴。

“你怎麼來了?”

溫矜聽著比她走之前啞了不少的聲音,默默翻了個白眼。

走到練習太多已然有點懵圈的江鶴眠面前,看著人眼圈通紅卻異常清醒的眼睛。

輕易地從他手中抽過幾張薄紙,在對方不解的注視下,緩緩圈起來,手腕抬高。

然後,在江大明星的注視下——

啪!

“我去,你幹什麼?”

江鶴眠下意識地捂住額頭,眼睛瞪大。

他連續熬了幾個大夜,反應有些遲鈍,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溫矜抬高手腕往自己腦門上砸。

本來腦子還有點不太清醒,現在徹底清醒過來了。

“你這麼對待僱主,是要扣錢的知不知道?”

江大明星還從沒被人這麼毫不留情地揍過,雖然沒多少殺傷力,但沒面子啊。

一瞬間破防後,很快收斂了情緒,又裝起來了。

佯裝兇巴巴的樣子確實很到位,如果忽略他那雙可憐兮兮困出淚花的紅眼眶的話。

溫矜無語,把紙圈丟回他懷裡。

“跟我來。”

“幹嘛?”

看著溫矜在操作檯那邊坐下,江鶴眠還糾結著自己面子那回事,故作矜持地不挪地,就那麼眼巴巴的瞅著。

溫矜找出一支筆,筆頭敲了敲桌面。

“如果你想早點收工的話,我勸你快點過來。”

江鶴眠心頭一動,但還是不動,嘴硬道:

“我自己再練幾遍就好了。”

“現成的老師在這你不找....”溫矜眯起眼看過去,神情冷下來,“你是笨蛋嗎?”

江鶴眠揚眉,剛要發脾氣,卻在目光觸及溫矜眼底的那抹睏意時,莫名地消氣了。

彆扭道:“那開始吧。”

溫矜瞥了眼左邊離自己起碼一米遠的大明星,“視力挺好啊。”

江鶴眠抿抿唇,默默靠近。

“紙給我。”

“啊?”

“你手裡那團。”

江鶴眠下意識一鬆手,被他不自覺捏的亂糟糟的紙就滾落在地上。

溫矜也沒嫌棄,撿起來展開看。

“為什麼在這畫一個橫線?”溫矜指著‘風景’二字。

江鶴眠猶豫半秒,“破音了。”

“嗯。”溫矜點點頭,繼續往下看。

“這裡呢?”

“拖長音,很奇怪。”

溫矜問的仔細,江鶴眠答的順暢。

直到把江鶴眠標註的那些橫線問題都瞭解完之後,溫矜坐在椅子上,許久沒出聲。

江鶴眠略微有些不自在。

他以為溫矜起碼會質疑一下,畢竟他可是號稱完美金嗓的人。

但沒想到,溫矜反應這麼平淡,好像就算是他,出現這些問題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江鶴眠想。

“江先生,下午的時候,你是怕我取笑你嗎?”

想了想,溫矜還是問了出來。

下午直到她離開前,江鶴眠就沒在她面前完整地唱完一整首歌。

基本是一小段一小段地唱。

她當時沒想太多,只以為是他的小怪癖,不喜歡在別人面前這麼唱歌。

但被一通電話叫來,卻發現這傢伙....

溫矜頓了下,低聲問:“還是說,你不信我?”

“沒有!”

江鶴眠毫不猶豫地反駁出聲。

溫矜忍不住扭頭看了眼,遲疑出聲:“那你....”

江鶴眠避開她視線,坦然道:

“我沒有不信你,我只是不習慣..這樣在別人面前展示。”

他指了指自己的嗓子,“你知道的吧,我嗓子出問題了。”

“我沒辦法把不完美的自己表現出來,哪怕是最親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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