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尊三頭六臂的黑佛,好似特攝電影中即將毀滅城市的哥斯拉,保持著懸空端坐、六手拈花之勢,就這麼在建築群中移動起來。

“那個怪物,又來了”

那恐怖的佛影所過之處,大群的鬼怪如同被搗了窩的蟑螂,四散而出……

“連天逆每姬神大人都不是祂的對手,‘百鬼夜行’要怎麼辦……”

“還‘夜行’什麼,跑啊!”

但在那龐大的抽吸力面前,它們只能如狂風中的蠟燭,無可抵擋地迎來熄滅的命運。

就連混雜其間的一道道灰色身影,也難以逃出生天。

“不,人間太危險,我先回逢魔之原了!”

感應到“同類”們的悽慘遭遇,尚未被波及的鬼怪,如四下逃竄的過街老鼠,以比來時更加飢渴的姿態、前仆後繼地朝空間裂縫“回流”。

“不,這是怎麼回事?”

“快停下……誰去停止這破陣法?!”

但是,他們剛返回逢魔之原、鬆了一口氣……

“完了,逢魔之原已經和這片空間融合大半,我們根本無處可逃!”

“吾輩付出數百年心力與肉體,讓逢魔之原降臨現世,到底是為了什麼?!”

卻驚恐地發現,自己很快又隨著縫隙的擴大,回到了那座鋼筋混凝土打造的“處刑場”。

……

“交給這兩個小子,應該沒問題的。”

恢復安靜的天台上,時本一郎和常田廣志在徐徐微風中並肩而立。

“廣志,你守在這裡,等著東野君從另一頭回來……如果通訊恢復了,就想辦法聯絡協會和陰陽寮。”

“收到!可是,會長,您要去哪裡?”

“我,還有點事,想去問問。”

留下這句話,時本一郎抬手將地上的「陰陽四象天星盤」隔空攝入掌心,直接御劍而起,消失在了建築群中。

……

“喂喂,宗介這傢伙,真是鬧得有夠天翻地覆的……”

池袋西口公園廣場,滿身血汙、面色虛弱的二之前龍馬,正靠坐在一張扭曲變形的長椅上,手中握著唯一完好的一柄左輪。

“吉原那邊本來就沒恢復營業,這次一鬧估計歌舞伎町也要關門一段時間了,不如申請去大阪新田飛地那邊公費療養一下?”

仰望著城市中若隱若現的黑影,他嘴邊菸頭忽明忽暗,化作一個個憂愁的菸圈。

“連這種‘天災’級的邪神,居然都不是他的對手……荒木宗介的極限,到底在哪裡?”

坐在長椅另一頭的尼雅,擔心的卻是另外一回事:“不過,你應該慶幸,若不是他這麼一鬧,我們恐怕現在已經丟了小命……”

擦了擦額頭的汗滴,她目光中依舊殘留著恐懼:“之前的一分鐘內,至少有七道鬼神級的氣息,陸續在手無縛雞之力的我們身上停留過。”

“嘖,縛雞之力的話,多少還是有的吧……”

二之前龍馬利落地擺手,將左輪槍彈巢搖出,輕輕撥動著:“只要不是一擁而上,再拉六位之前那種‘天狗桑’陪葬,應該問題不大。”

高速旋轉的彈巢內部,赫然是六枚血跡斑斑的暗紅子彈。

“哼,說得好聽,被那些天狗包圍的時候,某人只能在我裙下瑟瑟發抖呢。”

冷嘲熱諷了一句,尼雅用好奇的目光瞥向那六枚子彈,卻什麼也沒問。

能一發解決鬼神的子彈,若放到教廷,起碼是「次禁咒級」的法器。

這想必,是日本官方的某種“最高機密武器”,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交到了這個小警察手裡。

“咳咳,那是我當時傷勢還沒恢復,不然哪怕只有一隻手,也能將祂們全部擊落……”

想起之前被那七隻大天狗圍困、趟在修女膝枕上瑟瑟發抖的恐怖經歷,二之前龍馬憤懣不平地將槍口虛指天空、比劃起來:“我之前一人獨戰天狗群的英姿,你是沒看到……就像這樣,biubiubiu……一槍一個小天狗……”

身體恢復行動力之後,他才從那被「鬼一法眼」斬碎的左輪殘渣中,將這最後六枚「黑翼AS試作V型」一一收復。

“嗯?”

與此同時,他槍口所指之處,一道扇動黑翼的人影,一閃而逝。

“砰!”

被心底那天狗留下的陰影刺激,二之前龍馬條件反射地扣動了扳機。

一枚暗紅色的子彈,就這麼旋轉著脫膛而出,消失在了夜風之中。

“怎麼了?!”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槍聲,一直保持警惕的尼雅,第一時間自裙下掏出了一柄雷光炸裂的銀錘。

“奇怪,我明明好像看見有什麼的……”

目光呆滯地停留在那子彈消失、空無一物之處,二之前龍馬摸著後腦勺,訕笑起來:“沒……沒事……一不小心走火了,啊哈哈哈哈……”

“你是白痴嗎?次禁咒級的珍貴法器,就這麼被你射了空氣?!”

“有、有什麼關係,擦槍走火這種事情,我隨便寫寫報告就OK了……再說,這子彈還是研究所‘私人贊助’給我的……”

“等等,那不是非法武器交易嗎?”

“請不要在意這種細節。”

……

池袋西口公園數百米外,池袋大都會大飯店頂樓。

“嘶啊!!!!”

一道託著黑翼的身影,自呼嘯的狂風中現身,捂著胸口無力地栽倒在天台上。

“東野幸平……荒木宗介……時本一郎……還有,那個打黑槍的警察……”

這失聲痛吼著的男子,正是自東野幸平刀下逃離的奧姆真理會會長,言峰次郎。

“呃啊……我一定會……讓你們付出代價……”

此刻,他肩膀處的巨大豁口,已藉著人魚強悍的自愈力,長出了半截粉嫩如新的手臂……

卻不知為何,血肉重組的速度越來越慢,沒能完全癒合便戛然而止。

“哈哈哈哈哈……自顧不暇的我……”

自嘲一笑,言峰次郎吃力地撕開衣襟,檢視起自己那狂風與血肉交融而成的透明上半身。

“又有什麼資格……讓荒木宗介那樣的存在……付出代價?!”

對擁有鬼神之軀的他來說,區區“斷肢重生”的傷勢,並不足以讓他發出如此痛苦的呻吟。

這一切,是因為他左胸處,一道新鮮的、精準貫穿心臟的彈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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