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他!”

遠處,從雪地中起身的市助,伏身朝著那冰棺躍出,想要解救被困住的藤原拓海。

“嘿,什麼時候,高傲的烏塔利,也成了和族的走狗?!”

一道雪風掠過,兩圈漆黑的鐐銬出現在市助腳上……

“你……烏塔利,不是和族的走狗……”

被絆倒在地的市助,眼神複雜地抬頭看向了空中的貳號:“烏塔利,有恩必報!”

“有恩必報?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說有恩必報?!?哈哈哈哈哈……”

似乎聽見了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貳號雙翼舞動,仰天狂笑了起來:“烏塔利族,就是因為有你這種愚昧短視如蠢獸的想法,才會在不到兩百年的時間,被這些和族軟硬皆施、將身為北海道主人的你們逼到了洞爺湖和阿寒湖的小角落裡苟延殘喘……”

“哼,那不全都要歸功於你這種……背棄養育自己的部族、偷走族裡儲藏的熊皮、接受和族贊助去上什麼‘藝術大學’的人嗎……”

可是下一秒,市助冷冰冰的話語,讓“貳號”的狂笑戛然而止:“對吧,辨開三五郎?不,現在應該稱你為,神墮者……”

“不,我不是……你……你怎麼可能……”

聽見對方口中這個名字,空中的“貳號”全身發抖,幾乎連平衡都控制不住。

“哪怕獻身於邪祟,一個人身上的味道,也是不會變的……”

看著空中的“貳號”,市助目光中是無法反駁的篤定:“更何況,我們可是一起長大兄弟!”

“不,你懂個屁……吃過洞爺湖畔紅豆芝士餡的18cm大鯛魚燒,又怎麼還會甘心回去啃湖裡又幹又臭的鹹魚?!”

“貳號”微微搖頭,語調越發癲狂:“嘿、嘿嘿嘿嘿……辨開三五郎,早就已經死了……和那個白痴般的夢想一起,死了!”

“當年,我天真地以為,只要成為舉世聞名的藝術家,讓全世界都認識我們烏塔利的文化、知道日本並非只是和族所說的‘單一民族國家’,就能改變烏塔利族的地位,讓族裡的孩子們能擁有充滿希望的未來!”

“可是,後來我才知道……學藝術,救不了烏塔利……只有獲得更強的力量……才能徹底逆轉烏塔利族的處境!”

“現在的我,是奧姆真理會貳號神眷者,雪天狗……而烏塔利族,會在我的庇護下,以半妖的身份,成為新世界最高貴的居民!”

回過頭,“貳號”對著內部不斷透出起金光的“雪處女”抬起了手:“時不我待,讓這片大地重歸純淨的儀式,就以這位和族神子的‘神靈祭’為開端吧!”

“三五郎,不要!!!”

在市助絕望的咆哮中,“貳號”攤開的手掌緩緩合攏!

“噗呲。”

漆黑銳利、密密麻麻數百道冰刺,在那“雪處女”內壁凸出,自無處可躲、抱頭蜷縮的藤原拓海身上穿刺而過!

“呃啊!!!!”

極度的嚴寒與疼痛之下,藤原拓海全身上下瞬間被冰刺貫穿出無數血肉模糊的窟窿……

鮮血,自他那千蒼百孔的身軀上,如開閘後的花灑般噴湧而出……

卻在接觸到那冰刺的瞬間,凝固為暗紅的冰晶。

起源於中世紀晚期的日耳曼刑具“鐵處女”,相較於處決而言,實際運用更多的是在拷問上。

受刑者被其中長釘貫穿後,往往並不會馬上死去,而是在無盡的痛苦之中煎熬,直到失血性休克才會真正死亡。

而“貳號”這冰雪鑄就的“雪處女”,因為自帶冷凍止血、麻痺神經等作用,極大地延長了受刑者煎熬的時間,實乃居家旅行、殺人滅口必備之良品。

“看來,你的神明沒辦法庇護到這片北國的大地呢……”

在藤原拓海視線一陣模糊,即將在痛苦和失血中喪失意識之際,那深邃的暗冰之外,傳來貳號幽冷的話語:“沒有了神明的眷顧,所謂的‘四千年一遇的神眷者’,和‘熊靈祭’上待宰的棕熊也沒什麼區別嘛。”

“才……”

藤原拓海吃力地開口想說什麼,卻被喉頭湧上的鮮血所阻礙……

眼前的世界,沉入了無盡的黑暗下方。

『才沒有眷顧過呢。』

……

“我這是……在哪……”

睜開雙眼,藤原拓海置身於空無一物的黑暗中。

“又要死了啊,廢材神子。”

身後,一道慵懶的聲音響起。

“誰?!呃啊,我的氪……”

藤原拓海聞聲回過頭,頓時被突如其來的強烈金芒晃得睜不開眼……

“你……”

身穿黃櫨染御袍、頭戴長約一米立纓冠的八字鬍男子,正橫臥在一朵巨型十六瓣八重表菊紋之中。

雖然他衣飾華麗隆重、容貌威武不凡,卻毫無儀態地高翹著二郎腿,一手托腮、另一隻手還拿著一個巨大的螺紋棒棒糖。

“你難道是……”

光看這衣飾,藤原拓海心底就已經得出了來人的身份。

“明治天皇?”

在日本,有資格穿這身服飾的,只有天皇。

而眼前這位,顯然不是他每年祭祀、節日都會碰見的那位當今天皇。

“不必拘禮,作為神子,你可以直接稱呼朕為陸仁。”

貪婪地舔了一口手中的棒棒糖,陸仁那蘊含金色菊紋的雙瞳,不怒自威地凝視著藤原拓海:“作為第一個笨死的‘琉璃神體’,你有什麼感想?”

“死?對、對了!我……我被關在那‘雪處女’裡……”

回憶起意識斷掉之前,那被“雪處女”萬箭穿心的記憶,藤原拓海下意識夾緊雙臀、臉色一白:“所以,我是已經死翹翹了,所以才會來找你這位同樣死翹翹了的天皇報道嗎?”

“雖然死翹翹這種詞讓人很不爽卻又無法辯駁……對,你是死翹翹了,卻又沒完全翹……”

“那、那麼說,你是來救我的?對,就像上次面對崇德院那樣……”

聽見對方話中那一線生機,藤原拓海神情又激動起來。

“抱歉,做不到。”

嘴裡含著棒棒糖,陸仁五體投地似地趴倒在菊花蕊之中,雙腳悠閒地上下襬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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