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傢伙,事到如今,還打算繼續裝傻充愣下去嗎……”

時值深夜,第二間審訊室內,手纏繃帶的望月綾乃,氣鼓鼓地瞪著會客室裡的金髮男子。

“嗯?你在說啥,之前廁所裡漆黑一片,我可什麼都沒看見……”

坐在她對面的荒木宗介,正大大咧咧地將腳放在桌上,沒心沒肺地用小指挖著鼻孔。

“我知道了,那傢伙一定是因為突然停電、擦完屁股起身沖水的時候,不小心撞到馬桶上的!”

他賴死了廁所裡沒監控,索性來個死不認賬。

“最好是這樣,你當我這雙眼睛是瞎的嗎……”

一想到自己剛剛才被這裝傻充楞的傢伙救了一次,望月綾乃不禁氣勢一洩。

“所以,關於這些事情,你也打算一併否認下去咯?”

拿這死乞白賴的傢伙沒辦法,她索性將桌上的膝上型電腦轉向荒木宗介。

“這啥?”

荒木宗介好奇地端起膝上型電腦檢視起來。

隨著手頭不斷翻動,他的面色逐漸變得蒼白,額頭也開始滴落細密的汗珠。

“哼哼,這下鐵證如山、無話可說了吧!現在將之前的一切坦白交代還來得及……”

看著荒木宗介的表情,望月綾乃歪嘴一笑。

電腦內,赫然是已故探員田宮君截獲的某位“鬼面騎士”在出前館送餐的相關記錄。

“既然如此……”

背光之下,荒木宗介的臉被一團陰影籠罩,讓人看不清表情。

自己套牌送外賣的事情,終於還是暴露了!

“是你逼我的……”

毫無徵兆地,他以略顯浮誇的“一不小心”姿勢後仰,將手中的膝上型電腦往地面一“放”……

由於被暗中附加了過於猛烈的下墜向量,那臺膝上型電腦、連同內部的硬碟,瞬間四分五裂,散發出一股糊臭。

“啊哈哈哈哈……抱歉抱歉,一不小心手滑了……這臺電腦很貴吧,我會賠你的……”

“……你這個白痴……且不說我有提前備份……就算是我不揭露出去,這些事實遲早也會被有心人發現的……”

看著對方用力過猛的演技,望月綾乃無奈地捂著額頭,用看弱智兒童一般的眼神看著他。

“總而言之,繼續裝傻也沒用的,非法除靈者荒木宗介!或者說,該稱呼你為半妖?”

“非法除靈者?半妖?你是指夜叉姬那一類的嗎?”

聽見望月綾乃的話,荒木宗介也是一頭霧水。

“所以,說了半天……你剛剛要指證的,並不是這個和我背影有那麼一丟丟像的人套牌送外賣的事情?”

難道說,自己上次陪小鳥遊氏去鎌倉除(騙)靈(錢)的事情,東窗事發了?

莫非是因為自己那頓飯吃得太多,無法報賬的“鎌倉夜場吞金獸”遠川樹人一怒之下將自己舉報了?

話說,上次在山菱物業做的那套卷子裡,“詐騙”和“套牌”,哪個選項的罪名更嚴重來著?

“咚咚。”

正在兩人各懷心思、雞同鴨講的時候,門外有人輕輕敲了敲門。

望月綾乃甩給荒木宗介一個“裝,你給我繼續裝”的表情,開門走了出去。

等在門外的,是時本一郎和弘法主持。

“時本會長、弘法主持,今晚多謝援手……”

看到這兩位德高望重的除靈者,望月綾乃恭敬地鞠躬致謝。

“暫時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就請兩位先回去休息,我這邊還有……”

“望月施主,貧僧,是為屋內之人而來。”

弘法輕捻佛珠,回以一禮,瞥了一眼門縫裡的荒木宗介,輕聲道。

聽見他的話,一旁的時本一郎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雖然弘法和時本一郎姍姍來遲,但也知道是荒木宗介出手制服的那名黑袍男子。

“弘法主持,竟然認識荒木宗介?”

“我佛慈悲,貧僧曾有幸,與荒木尊……荒木先生,有過兩面之緣。”

弘法看了一眼走廊上的攝像頭,神情慾言又止。

“先生?”

細細品味了一下弘法主持的稱呼,望月綾乃面露凝重之色。

在日語中,“先生”這個尊他語,是一個相當尊敬的稱呼,被稱呼者一般具有很高的社會地位和收入,且廣受尊重。

譬如同樣是在大學裡,並不是所有的老師都被叫做“先生”,享受這一尊稱的,只有大學的正教授和副教授,助教就沒資格了。

德高望重、佛法高深的弘法主持,稱呼他人一般用“施主”,斷不會輕易用“先生”。

荒木宗介這傢伙何德何能,竟然能享受對方如此尊稱。

“主持既然有事見教,就這邊詳談吧……”

見弘法鄭重的表情,望月綾乃開啟了另外一間會議室,將兩人請了進去。

“……這間隔音室會議室內沒有監控和收音裝置,弘法主持有事還請直說。”

“阿彌陀佛……那貧僧就直言不諱了,荒木先生的真實身份,嚴格來說並不算是除靈者、更不是什麼半妖。”

弘法雙手合十,開門見山地說出了令兩人大跌眼鏡的話語。

“弘法主持……此話怎講?”

弘法主持,不但認識荒木宗介、還出言維護他,難道荒木宗介是他的……

一個可怕的想法,浮現在望月綾乃腦海中。

……私生子?!

從島原之亂後,統治者為了抵制基督教,自此大力支援佛教,日本和尚可以娶妻生子的風俗也是從那時開始越發肆無忌憚的。

結合荒木宗介自幼在“小雛菊福利院”長大的事實,一出平成情感大戲,在望月綾乃心中揭幕。

難道,弘法主持年輕時也曾流連歌舞伎町化緣、在某次挑戰高難度修行體位意外“破傘”之後,與泡泡浴女郎誕下了荒木宗介。

為了自己的“主持繼承者”身份不被影響,他只能將襁褓中的兒子暗藏在福利院中,日日在佛前按奈住內心的思念煎熬、只能偶爾躲在福利院的雛菊叢中含淚窺視兒子的成長……

“阿彌陀佛,荒木先生乃是與佛有緣之人,只是靈識矇昧、對於自身異常尚未察覺、無法得見法界真相罷了,川崎大師寺願以全寺上下擔保他並非壞人……”

絲毫沒有注意到,面前金髮少女的思緒已經快進到“月黑風高之夜某位高僧痛哭流涕地將襁褓中的荒木宗介放在福利院門口”的畫面,弘法主持默唸了句佛號,自顧自出言請求著。

“同時,貧僧亦有個不情之請,希望關於荒木先生的事情,第九課不要深究。”

然後,他說出了更加令兩人吃驚的話語。

“畢竟,這也是,空海主持的遺囑之一……”

“與佛有緣……切勿深究……空海主持的遺囑……”

聽見弘法的話,原本摸著下巴的時本一郎,一不小心扯下了好幾根鬍鬚。

“嘶……痛痛痛!”

這荒木宗介的真實身份,難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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