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

聽覺剛剛恢復祝小乖就知道自己又在做夢了,一模一樣的場景曾無數次將她從難得的沉睡裡生生嚇醒,心臟跳動得劇烈又突兀,過度疲憊手腳冰涼痙攣,風暴和凍雨交雜狠狠打在身上,父母瀕死的身子就墊在自己身下,周圍凍硬的土地上洇滿深紅血跡。

這一幕太過熟悉,九年了,現在還是忘不掉。

哪怕知道是夢,也無法放任父母這樣用身體託舉著自己,立刻翻身滾下來:“……媽?”

嗓子好像被什麼東西堵得嚴實,張了半天嘴才發出了絕望下嘶啞的聲音。

這次的夢太真實,幾乎叫祝小乖真的回到了曾經那一刻,親眼見證父母在自己面前斷掉最後的呼吸。

“媽!爸爸!你們快起來……”

爸爸已經沒了呼吸,臉色灰敗倒在母女兩人身下,寬厚的手掌尚還沒那麼冰,緊緊攥著祝小乖沾滿髒汙的手。

不遠處隱約有野獸嘶吼,但這一刻她完全失去了除父母之外的所有感知,夢?什麼是夢?她只知道眼前這雙人是護了她半輩子的父母,而曾經親身經歷過的完全相同的一幕,時刻提醒著她,無論怎麼做都沒有用了。

雙手顫抖著將他們扶起靠在自己身上,被汙泥弄髒的臉上被淚水沖刷出淅瀝痕跡,燙得人心口劇痛難忍。

“……乖乖,媽的小乖乖……跟宋詔哥哥走。”

“不要回頭了,乖乖啊……別哭,媽媽……以後不在了,乖乖要好好的,別害——怕”

戛然而止的聲音幾乎被暴風雨掩埋。

肩膀被人有力的手環住扶起,祝小乖眼神空洞得像個破舊洋娃娃,呆愣愣抬頭。

“……宋詔,我是在做夢吧?”

這次的夢太過真實,包括身體上的疼痛,還有心口恍然的空洞。

“我們該走了。”身長如玉的青年小心翼翼圈著祝小乖給她借力,眼神躲閃繞過話題,誰知剛邁出一步,後頸突然傳來鈍痛,緊跟著就失去了意識軟倒。

猛然虛弱的身體代表著什麼?

祝小乖有點不能接受,唯有遍佈全身的疼痛刺激著再次緊繃的神經,告訴她,這次可能不再是夢了。

強忍著腦海和身體上的劇痛,費力拖著宋詔小心放在樹下稍微避風的地方,站起深深看了一眼父母狼狽萬分的屍體,扶著樹幹狠狠閉眼。

為什麼不能再早一點,哪怕十分鐘也好。

無法抑制的肌肉痙攣折磨著本就虛弱至極的身體,源自潛意識最深處的痛苦和絕望擴散至每一寸面板。

察覺到這次和往日夢境的不同,祝小乖沒能反應過來。

不論幾百幾千次在夢中一遍遍強迫自己接受,逼著自己忍耐痛苦,但她果然還是做不到。

父母為了救下自己和宋詔被鬣狗利爪穿透了後心……那一刻之後,除非天神下凡,否則自己無論重來多少次都是無望。

神明真的放棄了人間嗎?

如果沒有,為什麼讓無辜的人經歷毫無期望可言的痛苦?

好累……原來自己曾經竟然這麼嬌弱嗎?

一步步挪向獸吼聲的源頭,三頭身高超過兩米渾身長滿堅硬短毛的鬣狗正踱步在它們領地中四下巡視,拳頭那麼大的眼睛聽到動靜驀地射向祝小乖。

過去快十年,在天災人禍下培養出來的戰鬥本能支撐她脆弱的身體,視線平靜落在為首鬣狗的臉上,緩緩鬆開扶著樹幹的手,嬌嫩掌心被磨破了皮,由外向內滲著刺痛的涼氣。

“憑什麼呢?”

低啞的喃喃自語,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

憑什麼人類就要遭受磨難掙扎求生?

接下來,祝小乖動作迅猛得根本不像個始終被父母妥善保護的小姑娘,鬣狗韌性十足的皮毛在她鼓起青筋的小拳頭下直接凹陷,緊接著展開手掌一攥一扯,大片染血的毛髮粘著厚實皮肉被生生撕了下來,嬌嫩手心上下握住腥臭流淌粘液的鋒利牙齒惡狠狠一掰,頭顱被掀開。

……

鬣狗全都死了,可嗅著血腥氣趕來的其他野獸越來越多。

啊,被圍攻了。

沒關係,反正回來的自己還是沒能救回父母,就這樣結束了也好。

在數十頭零散野獸包圍下心滿意足陷入昏迷的前一秒,她好像聽到了槍聲。

“媽媽以後不在了,乖乖要好好的,別害怕”

對啊,不能死,差點忘了,媽媽還看著自己呢。

祝小乖乾脆撐著意識挪動自己幾乎殘破的身子,靠在鬣狗尚還溫熱的屍體上閉目緩神。

開槍那一行人驅逐野獸後看到的,就是又瘦又小髒兮兮的小姑娘,死了一樣跟一堆鬣狗屍體躺在一起,骯髒又有那麼幾分詭異的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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