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雲說著，環視了我們一圈又道：“只是不知這人臉怪魚是誰心中所怖之物，若不是想到這怪魚，咱們恐怕很難離開這個地方了。
這鎮物藏在黃泉河水中，若不是被怪魚帶出水面，咱們就算有十個時辰的時間，也無法將這鎮物取出來。
這些人臉怪魚的出現，看似是有人沒忍住恐怖懼怕惹來的禍端，其實卻救了咱們一命。”
縮在我懷裡的十五跟著妹姞一起生活了近兩百年，自然也聽懂了宗雲的話。
小傢伙挺臭屁，按捺不住的悄悄從我的衣領處探出個小腦袋來，“吱吱喳喳”的對著宗雲就是一頓得意的嚷嚷。
邵真人見十五又鑽出來，那雙熱切的眸子似乎能點著火一般，直勾勾的盯著十五，上前一步開口：“丫頭！”
他這聲“丫頭”自然是對我說的，但眼睛卻沒有從十五的身上挪開。
“吱吱——呲——”
十五衝著邵真人毫不友善的齜牙尖叫著呲了一聲後，又縮回我懷裡。
“誒，小猴兒——”
邵真人一著急，伸手又想來搶。
“真人不可！”
宗雲伸出手一把抓住邵真人的手腕，開口道：“咱們能找到水中的鎮物，全都是因為這小猴兒，弟子覺得，弟子覺得……”
說著話的宗雲似乎有些糾結自己後面的那些話該不該說出來，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徹底沒聲音了。
“我又不是要搶，我是要跟小丫頭換！”
邵真人的臉色一哂，搓了搓手問我道：“丫頭，你說說，哪怕就是要老道的這條命，只要你願意將你那小猴兒給我，我都跟你換了！”
“真人，我不是這個意思！”
宗雲憋紅了臉，終於說道：“這小猴兒救了咱們的性命，若是拿它入藥的話，它就沒命了，弟子覺得……”
“那我就用我的命賠小猴兒的命！”
邵真人一把將宗雲推開，大義凜然的開口說道：“我可以用我邵氏祖宗萬代起血誓，丫頭想要換什麼，只要我龍虎山有的，我絕不推辭，交換之後，等我用小猴兒煉好丹藥，立刻將我的性命賠給小猴兒！”
我被邵真人的話驚呆了。
術士最信因果之說，用祖宗萬代起血誓是術士最可怕的誓言。
很少會有術士為了取得信任而發下血誓，哪怕只是以自身為物件，因為血誓一旦發下，若是違背了誓言，就會受到天道追殺，最後落得身死魂飛魄散的下場。
用祖宗列代發血誓的意義就更不同了。
也不知邵真人是真的糊塗得不輕，還是用十五煉丹這件事對他來說真的重要到讓人無法想象的程度。
邵真人這話一出口，不僅是我驚訝得愣住，就連白七爺爺和宗雲、狐小七也都皺起了眉頭。
“呵呵！”
白七爺爺冷笑一聲道：“看來龍虎宗是真的遇到了大劫難，沒想到邵真人竟會為了得到躥天猴願意發下惡毒的血誓。”
“白老七，你別插嘴，這不關你的事，我又不要跟你交換什麼！”
邵真人十分不滿的瞪向白七爺爺，說著又笑嘻嘻的重新望向我，眼中閃著期待的光芒：“丫頭，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掌門師兄的病只有用躥天猴煉丹才能救得回來……”
“真人！”
邵真人的話還沒說完，宗雲突然大喊了一聲。
“你小子又怎麼了？”邵真人瞪向宗雲。
“真人，咱們龍虎山的事，不可對外人道！”
宗雲有些氣憤的憋紅了臉：“特別是掌門真人的事。”
“啊？”
邵真人似乎這才反應自己說漏了嘴，臉色一白，連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眨巴了眨巴心虛的嘟噥道：“我什麼都沒說，他們也什麼都沒聽到。”
那樣子，哪裡還有一點兒宗門真人的樣子。
看了邵真人怒急攻心，傷得是真的不輕。
“小丫頭，好不好嘛，好不好嘛，我是真要救人，不過不是我掌門師兄，你就跟我換了吧，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邵真人又扭頭望向我開口，那滿眼期待的樣子，竟有些像個孩子。
我輕輕搖了搖頭：“邵真人，並不是我不想救人，可十五現在也是我的朋友，你讓我犧牲它的性命救人，我做不到，也不可能這麼做！
也許你們會覺得，十五不過是一隻猴子，不及人的性命重要，可它也同樣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
它既然信任我了，跟著我了，就是我張憶仇的朋友和親人，我便不可能將它交給你。”
若不是十五和妹姞，我和白七爺爺不可能找到這裡，別說妹姞在那些竹簡中一再託付和感謝我們收留照顧十五了，就算她沒有給我們留下那些話，我也不可能讓十五去送死。
我的話讓邵真人滿是期待光芒的眼睛黯了黯，他似乎有些因我的話而動容，煩躁的撓了撓頭道：“可是隻有它這種至陽的靈物才能煉丹救我師兄啊，我必須帶走你的小猴子！”
“邵真人，你會任你的家人和朋友被人帶走，拿去煉丹嗎？”
我盯著邵真人開口問道。
現在的邵真人雖然瘋癲無狀，卻不像之前一樣面目冰冷嚴肅而喜怒不形於色。
他的情緒全都寫在臉上，我能看得出來，現在的邵真人，心地並不十分壞，甚至還帶著幾分孩子一樣的單純。
我的問話讓邵真人的臉色徹底垮了下來，眼底的那點亮光也徹底熄滅。
“那該怎麼辦啊！那該怎麼辦啊！”
邵真人急得在原地直轉圈圈，一邊撓著頭一邊嘟噥道：“這搶也不能，換也不能，師兄的病又只能用小猴子入藥煉丹才能治，那咱們龍虎宗不得完了！”
不過片刻功夫，邵真人頭上那原本扎得一絲不亂的髮髻就被他撕扯得碎髮飄了滿頭滿臉。
“不行，師兄的病得治！”
邵真人轉身一把揪住宗雲的胳膊，偷偷望了我一眼小聲道：“宗雲小子，你再去跟那個叫張憶仇的小丫頭說說，實在不行就用你我的兩條命賠給那小猴子！”
“真人，其實，我也覺得用小猴子入藥不妥！”宗雲漲紅著一張臉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