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要看她的壽數了!”
我對顧莫解釋道:“乍一看是我把姜蘭的地魂封在已經死去的候大爺軀體裡是個意外,其實這一切都是有定數的,因為她的人魂還沒有到該滅的時候。
不過,像姜蘭這樣的情況很少見,也許她前世或者在我們認識她之前積累了相當的功德,才會有這樣的機遇。
等她的地魂下了地府受罰,她的時間應該就不會很多了。
多則兩三年,少則兩三個月都是可能的,關鍵就看她曾經積累的功德到底有多深了。”
“這樣也好,我瞧著姜歡歡那孩子挺可憐的,姜蘭現在不吵不鬧的樣子,至少能在那孩子的記憶裡留下一些好的念想。”
顧莫嘆息著說道:“之前的姜蘭為了裝瘋賣傻,可沒讓那對祖孫倆過上什麼好日子,劉存芳婆婆才狠心用鐵鏈子給她鎖上的。
現在這真正痴傻的樣子瞧著,反而似乎還曉得心疼姜歡歡那孩子了。”
“母女天性。”
我點頭說道:“姜蘭雖然沒有了地魂,不懂善惡,也沒有了愛恨,但歡歡到底是她的孩子,天性迴歸,她自然就會以她自己的方式對姜歡歡和劉存芳老人好了。
這大概也是老天爺對劉存芳祖孫倆在親情上的一點兒補償吧!”
幫顧莫處理的第一樁案子就這樣算是完美的結案了。
我正式成為顧莫所在警局的一名編外人員。
姜蘭毫不隱瞞的交代了她在洗寶註冊摯愛畫廊後,十年間,先後用畫魂邪術殺了數十人之多,之前的受害者都不是江州本地人,再加上她利用邪術和鬼魂抹除了交易和她與受害人之間的一切聊天記錄和快遞資訊,所以才隱藏了那麼久。
等待她的,將是地府對邪術害人的嚴懲,她造下的殺孽太重,地魂想從十八層地獄出來,恐怕是件不容易的事了。
三天後,我在顧莫的安排下,如約去監獄見了姜蘭。
由於是特別刑犯,她被單獨關在一間黑暗偏僻的牢室裡。
因為靈符禁錮的原因,她已經無法使用邪術,候大爺的身體上已經長出大片的屍斑,還隱隱散發出一股屍臭的難聞氣味。
那具蒼老的身體已經十分僵硬虛弱。
候大爺的軀體已經變成了箍在姜蘭地魂上的桎梏和刑具,每藉著那具身體動作一下,她的魂體都會感受到撕裂般的痛楚。
見到我的那一瞬間,趴在地上的姜蘭努力抬起頭,臉上終於露出解脫的苦笑。
“你終於願意來放開對我的懲罰了!”
姜蘭說道:“不過奇怪的是,我並不恨你,因為從我動手用邪術殺人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會是這樣的結局了。
張憶仇,你對我的懲罰的確夠狠,但我知道,你這麼做其實是在幫我,因為你想讓我能多陪我女兒幾天,我的地魂受損嚴重,下了地府,也能少受一些痛楚。”
沒想到她心裡還挺明白的。
她說得沒錯,其實我在她歸案的那天就可以讓小金剛將她的地魂帶去地府,但她沒有在陽世受到該有的反噬和懲罰,她的身體也活不了幾天。
這些,我沒有告訴顧莫,姜蘭作為一個邪術師,卻是明白的。
“你不是有話要告訴我嗎?”
我對姜蘭的話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而是開口問她道。
“張憶仇,如果我告訴你,我並不是一個真正的邪術師,曾經也救過人,你信嗎?”姜蘭突然問我道。
我靜靜的望著她沒說話,我早就猜到了,否則,不可能有這樣的機遇。
“我的師父是自梳女。”姜蘭自顧自接著說道。
劉存芳婆婆跟丈夫十分恩愛,姜蘭從小就對愛情充滿了憧憬。
還在懵懂的少女時期,姜蘭就開始期待著,有一天,她也會像她的母親一樣,遇到一個跟父親疼愛母親一樣疼愛她的男人。
十七歲那年,姜蘭的父親突然得了癌症晚期,母親劉存芳一心撲在丈夫的病床邊,甚至忽略了姜蘭這個唯一的女兒。
姜蘭那時候還在唸中專,認識了一個外地男孩,兩人偷偷談起了戀愛。
十八歲的時候,姜蘭的父親終於去世,姜蘭也中專畢業,那男孩讓姜蘭跟他一起回南方的家鄉。
姜蘭覺得自己跟曾經的母親一樣,找到了真愛,當然是願意的。
可劉存芳卻不答應了。
丈夫剛死,女兒又想遠離,她的世界彷彿在那一瞬間崩塌了一般。
而且在劉存芳看來,江州本就是個都會城市,姜蘭留在江州,遠比遠離家鄉更好就業,發展的空間也不會小。
在她知道姜蘭是想跟自己所謂的真愛一起離開後,她就更不同意了。
一來她捨不得自己唯一的女兒遠嫁。
二來,她並不覺得能慫恿剛失去父親的女友離開母親的外鄉男孩會是一個多有擔當,多善良的人。
可姜蘭被她所謂的愛情迷了眼,一心想要跟男朋友遠走,母女倆因此大吵了一架。
相吵無好言,姜蘭一心要走,不管劉存芳說什麼都不肯聽,還說劉存芳是因為自己丟了愛情沒了丈夫就想要毀掉她的愛情,罵自己的母親自私。
剛剛承受喪夫之痛的劉存芳也失去了往日的溫和耐心,放出狠話對姜蘭說道:“你今天要是離開我,離開這個家,以後就不要再回來。
就當我劉存芳沒有生過你這個女兒,你既然一心想要走,我也不攔著你了,以後在外面受了什麼委屈也不要再回來哭。
從今天起,你不只是沒了父親,也沒了母親!”
“沒有就沒有,你就是嫉妒我!他說過,會一輩子對我好的!”
姜蘭也發狠說道:“你既然不肯祝福我,我就是死在外面,也不會回來的!”
就這樣,姜蘭義無反顧的跟著她的那個所謂愛人,離開了母親,離開了她生活了十八年的江州。
她甚至沒有去多想,她的母親在失去摯愛後,又失去她這個唯一的女兒,會有多難過。
跟著男朋友去了南方姜蘭才知道,男友的家在南方一個極偏遠的小鎮,那裡的確四季如春,卻十分貧窮落後。
他們那個地方,還保留著最傳統的男尊女卑的觀念,女人是不需要出去工作的,在家孝順公婆,生兒育女,照顧好丈夫就是她們最大的責任。
姜蘭,相當於是被那個男孩騙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