婭婭似乎是沒有聽到我說的話，輕輕碰了碰我的胳膊說道：“小憶小憶，你看，她們手上的那隻鉛筆真的動了！”
隨著婭婭的聲音，我聽到鉛筆重重在紙上劃出的沙沙聲，伴隨著那個聲音傳來的同時，我分明感覺到後背有一股淡淡的涼意傳來。
那股涼意我已經十分熟悉了，是陰氣。
我迅速回頭，再次朝楊麗、何小米望去。
只見她倆直勾勾的盯著那支慢慢挪動的鉛筆，滿臉緊張和激動。
一個淡淡的模糊黑影站在她倆中間，伸出一隻黑糊糊的小手，跟她們一起握住了那隻鉛筆。
那黑影個子不高，看起來跟我們差不多，應該是個鬼小孩。
大概由於是白天，它又想要刻意隱藏著不讓人看到它，所以就連我也只能看到一團模糊的人形黑影，無法看清它的具體樣子。
太奶奶跟我說過，稍稍有點兒道行的鬼都可以在白天出來，只要不是在陽光直射的地方就沒事。
而且，除非它們故意顯身讓人看到，否則，除了天生能通陰陽，有陰陽眼的人，普通人是看不到它們的。
另外，三歲以下的孩子天眼還未閉合，也會看到那些髒東西，隨著年齡漸漸長大，天眼閉合，也就慢慢看不到了。
還有一些孩子，身體虛弱，十歲以前也會看到一些。
現在站在何小米和楊麗桌邊的那個東西，顯然就是擔心會有身體虛弱的孩子會看到它，所以才故意隱藏了它的樣子。
可它瞞不過我的眼睛，我就是天生的陰陽眼。
我盯著那個黑影，看著它跟何小米和楊麗一起握住那隻鉛筆，在那張紙上畫了個不太規整的圓圈。
何小米和楊麗臉上的表情更緊張了，楊麗的臉上來露出幾分驚懼之色，她抬頭跟何小米對視了一眼，手開始顫抖了起來。
“筆仙筆仙，請你告訴我……”
何小米雖然緊張，膽子明顯要比楊麗大很多，她跟楊麗對視了一眼後垂眼望著那隻鉛筆，再次開始小聲發問。
她們太大膽了，這筆仙招來的明顯就是一個有些道行的孤魂野鬼，若是由著她倆這麼下去，恐怕會出事。
太奶奶跟我說過，如果不是非常必要，不要去招惹孤魂野鬼，請神容易送神難，如果被纏上，輕則會走很長一段時間的倒黴運，疾病纏身，重則甚至會性命不保。
那個鬼小孩的手握著鉛筆，腦袋卻朝前伸著，慢慢朝楊麗靠了過去。
隨著那個鬼小孩的靠近，楊麗莫名打了個冷顫，我眼見著，她的眼神開始有些滯散，肩頭的兩盞陽火開始變弱，命門處竟驟然出現一道赤紅色黑線。
太奶奶每天晚上都會給我講面相，這是有大災，大病甚至性命不保的典型特徵。
明顯跟那個鬼小孩的靠近有關。
我忍不住站起身來。
隨著我的動作，站在何小米桌邊的那個東西猛然朝我所在的方向轉過頭來。
這一下子我才終於看清了它的樣子。
那是一個臉色發青，眼睛很大，下巴很尖的女孩，跟我們一樣也是八九歲的樣子，一雙眸子跟蔣鈺阿姨的眼睛一樣漆黑。
它那青烏烏的小臉上，彷彿只有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
這個鬼小孩是一隻厲鬼！
我清清楚楚的記得，太奶奶說過，厲鬼從眼睛上就能看出道行的高低。
白眼珠子道行最淺，其次就是灰眼珠子，道行最高的就是黑眼珠子了，眼珠子變成漆黑如墨的，至少跟蔣鈺阿姨一樣，是極陰極煞。
此時，它正用那雙漆黑的眼睛惡狠狠的盯著我。
兩道有些發黑血淚從它的眼眶流出來，順著它發青的臉頰往下落。
就這？
第一次見到蔣鈺阿姨的時候，場面可比它現在要驚心動魄得多了。
見它這樣，我非但沒覺得害怕，反而有些好笑。
它扭過頭來看我，楊麗暫時沒什麼危險了，我便雙手抱胸站著沒再動，倒想看看，它還想怎麼嚇唬我。
鬼小孩見我不害怕它，眸光越發黑沉起來，口鼻和耳中也開始往外淌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發出輕微的滴答滴答聲。
我知道那個場面只有我能看到，不會嚇到其他同學，繼續好整以暇的望著它的表演，嘴角不由自主的揚起一個有些微嘲諷的笑。
“筆仙筆仙，請你告訴我，你是男的還是女的……”
鬼小孩的身後，何小米依舊在不知死活的發著奇怪的問題。
大概是覺得嚇唬不到我，鬼小孩覺得有些無趣，聽到何小米的聲音，它丟下我扭過頭去，手捏著鉛筆在紙上劃拉著，腦袋再次慢慢朝楊麗靠近。
隨著它的靠近，我清楚的看見，楊麗原本白皙的小臉漸漸開始變得跟那個鬼小孩一樣發青發烏。
身上的生氣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失。
我突然反應過來，那個鬼小孩想要吸食楊麗身上的生氣，甚至是想要奪楊麗的舍。
“你們在幹什麼！”我低喝了一聲，瞬間便衝到了何小米的桌前。
一手直接拍在那個鬼小孩的肩膀上，一手直接將那隻鉛筆從她們的手中抽了出來。
“嗷——”
鬼小孩發出一聲慘叫，大量黑氣從被我拍住的肩膀處溢了出來，一股陳年灰土的氣息瞬間充斥著我的鼻腔。
“張憶仇，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正玩得滿臉緊張興奮的何小米見鉛筆突然被我抽走，猛的站了起來，衝我大吼了一聲。
坐在她對面的楊麗目光呆滯的坐著，臉色蒼白，手依舊保持著之前的動作。
鬼小孩的臉幾乎要跟楊麗的臉貼著了，楊麗身上的生氣不斷的朝鬼小孩的身上流去。
我生生抓著鬼小孩的肩膀，將它從楊麗的臉前扯開。
楊麗身上的生氣終於停止了流失，就那麼直挺挺撲倒在何小米的課桌上，額頭磕在桌面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鬼小孩在我的手上拼命掙扎嘶吼著，甚至張開嘴，露出森白的牙齒，想要咬我的手。
“楊麗，楊麗你怎麼了？”何小米見楊麗突然暈倒，驚慌起來，再顧不得繼續找我算賬，伸手去推楊麗的肩膀。
這麼一推，楊麗竟“咚”的一聲，身體一滑，直接摔到了地上。
班裡瞬間沸騰了起來，坐在旁邊的幾名同學紛紛擠過來扶暈倒在地上的楊麗。
不知是誰從後面猛的撞了我的肩膀一下，我只覺得手上一鬆，那鬼小孩竟掙脫了我的手，化成一縷黑氣，朝教室外逃了出去。
第97章 暈倒了
我顧不得昏倒在地上的楊麗，抬腳就要朝教室外追去。
剛追到教室後門門口，便見到我們的班主任吳老師臉色略顯疲憊的從走廊另一頭走了過來。
我和吳老師四目相對，同時頓住了腳步。
她蹙著眉頭低聲喝到：“張憶仇，午睡時間，你往外瞎跑什麼？”
而這個時候，教室外的走廊裡空蕩蕩的，哪裡還有半縷黑氣，和那個鬼小孩的影子。
就算吳老師允許我追出去也沒用了。
身後的教室裡因為楊麗的暈倒而傳出吵嚷的聲音，吳老師顯然也聽到了。
她的眉頭蹙得越發緊了起來。
“吳老師，楊麗暈倒了！”
我趁機找了個極好的藉口，對吳老師說道：“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就想著去喊您！”
吳老師相信了我的話，加快了步伐幾步走到我面前，從後門往教室裡瞄去，疲憊的臉色變得凝重：“怎麼回事，好好的午睡怎麼會暈倒了？”
我回頭望了一眼何小米和楊麗的位置，她們周圍已經圍了一圈七嘴八舌的同學。
太奶奶總跟我說，往往禍從口出，不管同誰打交道，都要緩開口，慢開言，搬弄是非，背後告黑狀是最要不得的事。
所以此時，我並沒有說話，只是側了側身子，讓吳老師進教室。
已經有坐在後排的同學看到吳老師來了，有人大喊了一聲：“老師來了！”
圍在何小米和楊麗周圍的同學也紛紛散開，回頭望向吳老師。
“這是怎麼回事？”吳老師一眼望見還躺在地上臉上蒼白的楊麗，臉上也露出些許驚慌。
幾步走過去將楊麗抱了起來，手微微有些顫抖的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額頭。
“老師，剛剛楊麗跟何小米玩筆仙，張憶仇過去將她們手裡的鉛筆抽出來，楊麗就突然暈倒了！”
坐在何小米後排的一個男生，叫吳飛，據說是吳老師的侄子，是我們班的班長，平時被大家稱作“多嘴怪”。
他雖然是班長，但我們班誰也不太買他的賬。
見吳老師問，他連忙站起身，望了我跟何小米一眼，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
“筆仙？”
吳老師蹙眉，低頭望向何小米的桌面，那張從圖畫本上撕下來的白紙還在，上面亂七八糟的寫了幾個字，還畫著幾個不規整的圓圈。
“老師……”
何小米站在桌邊，一臉驚慌失措，剛一開口，眼淚就撲簌簌往下落，她瞪向我：“是張憶仇突然將鉛筆抽走了，才嚇到楊麗的！”
“就不是！”
一直很乖巧的的婭婭突然站了起來，走到我身邊，拉著我的胳膊大聲為我辯護道：“何太奶跟我們說過，玩筆仙會招來邪靈，小憶是要幫楊麗她們，才會抽走她們手上的鉛筆阻她們的！”
婭婭的話彷彿是扔進湖心的一顆小石頭，讓原本已經安靜下來的教室變得再次熱鬧起來，大家不顧臉色黑沉的吳老師，小聲的竊竊私語著。
農村長大的孩子，都會多多少少聽老人講過一些鬼怪的故事。
這三年來，楊灣鎮雖然沒有什麼靈異怪事發生，但開紙紮店的太奶奶在王建剛和廖敏一家的口口相傳下，已經小有名氣且在楊灣鎮人心中變得神秘莫測。
我們班的同學和老師都知道一些，下課的時候，還會有同學纏著我和婭婭讓我們講鬼故事。
何小米聽到婭婭這麼說，驚慌失措的臉上也露出恐懼之色，眼淚撲簌簌的落得更兇了。
吳老師目光復雜的望了我和婭婭一眼，又回頭瞪了一眼何小米：“午睡時間玩遊戲，回頭再跟你算賬！”
說完，吳老師又吩咐吳飛道：“吳飛，去講臺上坐著，讓大家繼續午睡，誰再搞什麼小動作就給名字記下來，等我回來懲罰！”
說完抱著楊麗匆匆出了教室，朝學校醫務室的方向走去。
吳老師一走，吳飛就得意的夾著個小本子走到講臺前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下來。
他也不睡覺，就用一手拖著臉頰，一手拿著一隻鉛筆盯著大家夥兒。
還不時在那個小本子上寫上幾筆。
很快，教室裡就再次安靜下來，只剩下何小米低低的嗚咽聲。
大家都低頭趴在桌上，看起來沒人說話，但睡也沒再睡著，彷彿有一股無形的恐懼盤繞在我們教室上空。
“婭婭。”
我趴著，額頭頂在胳膊上，臉朝下，碰了碰同樣趴在課桌上的婭婭，小聲問道：“太奶奶沒跟我們說過筆仙會招來邪靈的事啊，你是怎麼知道的？”
“剛剛是鈺姨讓我這麼說的。”
婭婭回答道：“她說她跟吳老師一起去醫務室了，說是看看能不能抓到那個邪靈。”
原來是蔣鈺阿姨！
還好有她，不然我還真沒想好怎麼跟老師解釋，直接說我看到了一個鬼小孩肯定不好，吳老師不一定相信，還會嚇到同學。
“小憶，真的有邪靈嗎？長成什麼樣子？是不是比鈺姨難看很多？”婭婭又接著輕聲問我道。
“是個鬼小孩兒，看起來跟我們差不多大。”
我輕聲對婭婭說道：“也沒有那麼可怕，我差點抓到它了，剛剛不知道是誰撞了我肩膀一下，被它給跑了！”
“原來是個鬼小孩呀！”
婭婭像個小大人一樣，輕輕的嘆了口氣道：“還跟我們這麼大就死了，其實還挺可憐的！”
“啪——”
清脆而巨大的聲音在我和婭婭頭頂上響起，我和婭婭被驚得同時抬頭。
吳飛拿著老師的教鞭，一臉得意的望著我和婭婭道：“張憶仇，明婭婭，你們是不是以為偷偷在桌子底下說話，我就抓不到你們了？我已經把你們的名字記下來了，等我姑媽回來，我就讓她懲罰你們！”
剛剛那一聲，就是吳飛拿教鞭拍打我們課桌的聲音。
吳飛跟我和婭婭的關係一向不怎麼好。
他挺嫉妒同學們都喜歡跟我和婭婭一起玩，甚至楊壯和楊源他們幾個高年級的學生還經常在校門口等著我們一起回家。
每次考試，他的名次還都在我和婭婭後頭，總憋著一股勁兒想要超過我們，超不過就跑去跟吳老師說我和婭婭考試的時候作弊了。
“吳飛！”
我被他這一教鞭拍得惱火，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你現在假模假式的開始管紀律了，剛剛你怎麼不管？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