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過頭抬臉望向太奶奶:“太奶奶,我準備好了,我不怕吃苦!”
太奶奶望著我,微微點頭,神情嚴肅的道:“盤腿坐下!雙手平攤在雙膝上。”
我依言席地而坐。
太奶奶圍著我轉了一圈後,在我身後也坐下了。
“練氣,首先要將體內的經脈打通,會有點痛,忍著點兒!”太奶奶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挺了挺背脊。
太奶奶的手搭在我背上,一股細細的暖流順著我的背心湧入體內,酥酥麻麻的,感覺還挺舒服。
但很快,那股細細的暖流變得強大而灼熱起來,順著我的經脈遊走,衝撞。
酥麻感漸漸變成了火山岩漿奔湧一般的攻掠,所到之處只有疼痛。
我體內的血管被那股灼熱的氣息衝撞著,像是隨時都會爆裂一樣,四肢百骸,哪兒哪兒都痛。
豆大的汗珠瞬間衝破我身上的每一個毛孔,打溼了我身上的衣服。
是黏黏膩膩的灰黑色汗水,彷彿裡面混了許多泥水一般。
淚水也隨之從眼眶裡衝了出來,將我臉上的黏膩洗出兩條白色的溝壑。
我想大聲喊痛,卻發現我只是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喉嚨裡發出“嗬嗬”的粗重呼吸聲。
“小憶,忍住!”
太奶奶在我身後低喝了一聲,我明顯感覺到,一股更加強大而灼熱的力量從我的背心穿透入體。
那種劇烈的疼痛讓我幾乎以為,我從後背到前胸,被那股力量給穿透出一個窟窿。
可是並沒有,我依舊一動不動的坐在地上,只是額頭的冷汗和眼眶中的淚水流得更兇了。
它們混合著順著我的嘴唇滑進我嘴裡,鹹鹹的,似乎還有好多細小的顆粒,有些像是灰塵或是泥沙。
這種痛楚不知過了多久,那股強大的氣息在我的心口處像是被什麼阻住了,有些凝滯。
渾身的痛楚彷彿在這一刻全都集中到了我心口的位置。
我的意識開始有些渙散。
“何奶奶,要不讓小憶緩一緩吧,她畢竟還小,臉色好像不太對。”隱約中,我聽到蔣鈺阿姨有些擔憂的聲音。
我當時的臉色是不是很難看我不知道,但此時的我,感覺非常非常難受倒是真的。
“現在半途而廢的話,她以後再想徹底打通筋脈,就更難了,極有可能跟我一樣,在練氣上當一輩子廢柴,連地階也升不上去。”
我模糊聽到太奶奶有些糾結的聲音:“若是現在就能幫她打通筋脈,將來升階也會比常人快得多!”
隨著她的聲音,在我筋脈中橫衝直撞的那股氣息逐漸變緩了很多,悶悶的,但已經沒那麼疼了。
“太奶奶……”
我的喉嚨裡終於發出聲音,變得有些嘶啞和陌生,是斷斷續續的氣音:“若是廢柴的話,我能打贏楊壯……能幫鈺姨扎出漂亮的紙人嗎?”
“練上個七八年,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吧,但短時間內肯定是不成了!”太奶奶輕聲回答。
“太奶奶,我沒事,還能忍住!”
聽太奶奶這麼說,我一時竟有些著急,連忙說道。
楊壯已經四年級了,若是再過七八年,楊壯都跟我不是一個學校了,那我和婭婭不還得受他欺負兩年,直到他離開楊灣中心小學。
或者,我和婭婭要靠楊源保護兩年。
還有,鈺姨現在附身的紙人連我看著都覺得越瞧越醜,她對我比媽媽還好,我怎麼能讓她一直待在那個醜陋的紙人裡。
“好!小憶,你是我見過的最勇敢的孩子!”
太奶奶的聲音裡滿是欣慰:“忍住了,再要十來分鐘,你就能徹底脫胎換骨了!”
說話的時候,我感覺,太奶奶覆在我背心上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那股灼熱的氣息猛然暴漲了開來,如一頭兇猛的野獸一般,怒吼著,在我的心口處一下一下的衝撞。
我一忽兒有種極其憋悶的感覺,一忽兒又覺得像是體內有什麼禁制被突然解開了一樣,有種豁然開朗、神清目明的感覺。
身體也忽冷忽熱,這一瞬間還在冰天雪地,下一瞬間就彷彿置身熊熊燃燒的火場。
過了許久許久,彷彿有一個世紀那麼長,我突然聽到我的胸口處似乎發出“噗”的輕響,那股強大的氣息終於穿透了什麼東西,在我全身的筋脈中飛快遊走了起來。
極痛,卻又有種極其舒暢的感覺。
痛苦的時間總是過得極其緩慢,後來我才從蔣鈺阿姨那裡知道,太奶奶為了迅速替我打通筋脈,釋放出了她體內本來就為數不多的所有真氣。
太奶奶告訴我的十來分鐘,事實上只用了八分鐘不到而已。
而太奶奶自己的狀況也比我好不到哪裡去,跟我一樣,她整個人也像是被放在水裡泡過一樣,出了一身猛汗。
我的臉色是越來越紅潤有光澤,而太奶奶的臉色卻恰恰相反,越來越晦暗蒼白。
“好了!”
終於,太奶奶沉沉的吁了一口氣,覆在我背心上的手輕輕的滑了下去。
我只覺得渾身所有的筋脈和血管都有種痠麻的感覺,整個人像是瞬間虛脫了一樣,歪歪的往地上一倒,竟渾然失去了知覺。
這一昏迷,就是兩天兩夜。
知道第三天的早上,當太陽透過窗戶探到我的臉上,我才睜開眼睛。
身體上的痛楚和痠軟感全都消失不見,我渾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勁兒。
“喵——”
一聲貓叫從我的腳邊傳來,緊接著,一團黑影直朝我的臉上撲了過來。
我翻身一閃,竟然直接從床上跳了下來,穩穩的站在床邊,避開了那團黑影。
“小憶,何太奶將她的真氣留了一部分在你的體內,你果然變厲害了很多,連我都撲不到你了!”小黑的聲音在我耳邊傳來。
在太奶奶替我打通筋脈之前,我聽小黑說話總覺得有些不太真切,甚至辨別不出他的聲音到底來自哪兒。
像是在我耳邊,又像是在很遠,彷彿來自他的身上,又彷彿響在我的耳邊。
可現在,卻聽得清清楚楚,就是從趴在床上的那隻小黑貓體內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