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不知站了多長時間。
天光漸漸的暗了下來。
我轉過身，十五和門衛大叔並排坐在水泥乒乓球檯的邊緣望著我。
“走吧。”
我輕輕說著，走下臺階。
臉上的淚痕不知什麼時候早已經乾透了。
除了我自已覺得面板略略有些緊繃，誰也看不出來痕跡。
我決定將這件事瞞下去。
包括顧莫和太奶奶。
逝去的已經逝去，那些人和事，都已經過去了。
我知道了，除了痛苦和意難平，只剩下對羅百強，那個被我稱作二十來年爸爸的男人的失望。
又何必，再讓顧莫和太奶奶也同樣嘗一次這種滋味？
太奶奶年紀已經大了。
她高明的術數或許能算到一些，卻算不出全部。
太奶奶護了我那麼多年。
我只希望，她的餘生除了開心和滿足，再沒有其他。
我也會為此而努力。
所以在十五縱身跳到我肩膀的時候，我傳言對她說道：“十五，羅百強那本日記的事，不要再對任何人提起。
包括顧莫和太奶奶。”
我說得鄭重，十五很聰明，立刻從我的口氣裡聽出了我的決定。
她假裝一臉茫然的回答我：“什麼日記？
羅百強有留下過什麼日記嗎？”
我淡淡的扭頭望了她一眼，她朝我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心照不宣，從此再也不提。
至於顧莫到底是羅家人還是顧家人，並不重要。
我也沒打算再繼續追究下去了。
總歸我們在婚前就已經決定，以後我和顧莫的孩子，都姓羅。
如果他是羅家的孩子，那正好。
如果不是，那也算是對羅家的補償。
想到這裡，我突然想起顧莫入贅這件事，是顧爺爺生前就已經決定了下來的。
那位我從未見過面的老人，卜算之術比太奶奶還要厲害很多。
難道，他在很多年前，就已經算出了自已的大兒媳與羅百強以及我的媽媽和古九魄之間的糾葛？
只是苦於天命不可逆。
所以，只能早早就跟顧奶奶安排下了這一切。
沒有人知道。
走出校門，我望著門衛大叔將小鐵門重新落鎖，並沒立刻讓他帶我們去蔡月芹家。
而是示意蛇千澈和映朱都過來。
坐在並不十分寬敞的傳達室小屋裡，我對門衛大叔說道：“大叔，先給我們講講蔡家和劉家的事吧。”
大叔大概早就想說了，之前我一直沒給他機會，這會兒見我問他，忙不迭的跟我們說了起來。
蔡家和劉家一直是鄰居，在上一代，乃至上上一代，感情都比親人還要親些。
遠親不如近鄰。
這句話用在蔡家和劉家最合適不過。
直到劉老爺子和蔡老爺子這一代，也就是蔡月芹的父輩，兩家的關係親密到了頂峰。
七八十年代，剛剛開放，來滇南旅行的人就已經很多。
玉龍雪山因為它的壯美，每天也都引來不少遊客。
只是那個時候還算不上旅遊區，雪山上也僅有一個林場。
小鎮上沒有國營旅館，林場也不接待遊客。
每天來的遊客要麼只能當天回市區，要麼自帶帳篷露營，或是借住在村民的家裡。
蔡老爺子是個挺有經商頭腦的人，於是打通了兩家的院子。
推翻老宅共同重新建起了一棟當時算得上是氣派的兩層樓房。
還掛牌玉龍客棧。
是當初小鎮上第一家民營客棧。
兩家院子的面積本來就不小，合併起來後氣派程度不輸於當時城裡的國營旅社。
主樓雖然只有兩層，可除了兩家人自住的房間，還有整整三十間客房。
洗手間、浴室和廚房還都另建在院子裡。
玉龍客棧剛落成的時候，還在市裡引起了轟動。
電視上還作為開放的典型宣傳報道過。
當時鎮上還有人懷疑，覺得兩位老爺子犯傻，小鎮那麼小，會有多少人來這麼個小地方住宿。
雪山聳立在那裡那麼多年了，百姓們連肉都吃不起，又有多少人來旅行。
到時候肯定血本無歸。
而恰恰相反。
蔡、劉兩家賺得盆滿缽滿，還發展了雜貨店、特產店之類的其他商機。
而這個時候，兩家的孩子也都長大了。
就是蔡月芹和劉家的那個小子劉衛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