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古云歡淚眼盈盈的抬頭看著周夫人,張了張嘴,臉上紅漲起來,話沒說出來,眼淚卻滾了下來。

周夫人心疼起來,忙憐惜的用帕子給古云歡拭著眼淚,聲音更加溫和起來,

“我的兒,什麼事把你委屈成這樣?這家裡,還能有什麼人、什麼事委屈了你不成?別哭別哭,有什麼事你只管說,有母親給你做主呢。”

古云歡流著眼淚,慢慢點了點頭,咬著嘴唇,半晌才含糊著低低的說道:

“母親,你知道,姨母最疼我,從小我就聽你說過……說過……”

古云歡臉上漲得通紅,含糊著說不下去了,周夫人呆呆的眨了兩下眼睛,半晌,彷彿突然醒悟過來,忙抓著古云歡的肩膀,急切的問道:

“小恪和你說什麼了?小恪找你了?”

“沒!”

古云歡急忙搖著頭,羞得眼睛都紅了,

“沒有!他沒找我!”

“那你?”

周夫人彷彿有些失望的鬆開古云歡,看著古云歡又困惑起來,古云歡急了起來,用腳輕輕踢著榻前放著的腳踏,抱怨般說道:

“母親,他……今年都十七了!汝南王……家,一向成親早!母親你!”

古云歡扭過身子,用力絞著手裡的帕子,周夫人恍然明白了過來,臉色慢慢陰沉下來,張了張嘴,到嘴的話又咽了回去,前幾年,程恪去邊關前,她就探過姐姐的話,如今程恪都十七了,依著汝南王府的舊例,也就是今明兩年,程恪就該成親了,若姐姐有這意思,也該遞個信兒過來了,若沒有這意思,那程恪過來就住著不走做什麼?姐姐到底是什麼意思?

這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斷沒有隻把個人送過來的道理,這事,姐姐到底是什麼個想法?

周夫人迷惑的沉吟著,古云歡等了一陣子,沒聽到動靜,忙轉過身,看著正在出神的周夫人,傷心起來,流著眼淚低低的叫道:

“母親!”

周夫人恍過神來,看著滿臉淚痕、傷心不已的古云歡,心疼起來,忙安慰著她:

“我的兒,別哭了,這事,咱們是女兒家,得矜持著些才好,哪好主動提上門去的?我的雲歡這般品貌,誰見了不愛的?你只放心……這事……先放心。”

周夫人的安慰有些蒼白無力起來,古云歡睜大眼睛看著周夫人,更加傷心起來,

“母親當年,不就是外公託人上門先求的咱們家?為什麼如今偏偏不好……了?”

周夫人窒了窒,想沉下臉,可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古云歡,又忍不下心來,只好重重的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

“這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了?當年外公為了母親,就能放低鎮寧侯爺的身份,上門先求了咱們家,如今母親疼我,難道不如外公疼你嗎?”

周夫人臉色青白起來,古云歡用帕子掩著臉,低低的抽泣起來,周夫人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又咽了回去,姐姐到底什麼意思?若是提了,真被駁了回來,這面子……這口氣往哪兒放?往後,還如何見面?

古云歡偷眼看著發著怔的周夫人,抽泣的聲音更委屈了,周夫人彷彿下了決心般,無奈的點頭答應著,

“這事,母親得和老祖宗商量了才行,我今天晚上就和老祖宗商量這事,你先別哭了,唉,母親的心都被你哭碎了!”

古云歡眼睛裡閃過絲歡喜,漸漸止了哭泣,紅著眼睛,垂著頭,手裡有一下沒一下的搓著帕子。

周夫人又苦惱的、重重的嘆了口氣,叫了丫頭進來,侍候著古云歡淨了面,又吩咐她躺在旁邊,閉目歇息了一會兒,才叫了侍琴進來,仔細囑咐了,打發她侍候著古云歡回去了。

晚上吃了飯,周夫人和李老夫人商量了,到底又寫了封信,叫了個管事,連夜送進京城汝南王府去了。

李小暖回到松風院,洗了澡,攤開手腳,悠閒的躺在榻上看著書,古云歡今天這事,是壞事,不過也是好事,總算是擺到了明面上,往後有什麼事,自然是李老夫人和周夫人操心去,與她就無關了,這福禍相依,還真是各佔一面。

李小暖眯著眼睛微笑起來,長長的伸了個懶腰,端起杯子,慢慢的喝著自己做的花茶。

冬末拉長著臉,掀簾子進來,略曲了曲膝,急忙走到榻前,側著身子坐下,低聲稟報道:

“守垂花門的喬婆子,姑娘可還記得?”

李小暖微微皺了皺眉頭,想了想,點了點頭,冬末氣惱的嘆了口氣,

“剛就是她來找我,拉著我,說今天周嬤嬤過來問她,見沒見到姑娘帶著蘭初從垂花門出去,她說她沒看見,周嬤嬤就罵了她,說明明有人看到姑娘去了娑羅館,她卻沒看到姑娘出垂花門,必是沒有用心當差,要革了她的差使去。”

李小暖坐直了身子,臉色沉鬱下來,冬末小心的看著李小暖的臉色,接著說道:

“她說要過來求姑娘可憐可憐她,跟周嬤嬤說一聲,不是她沒用心,只是姑娘不是從垂花門出去的。”

李小暖似笑非笑的挑著眉梢,失笑起來,看著冬末問道:

“她還在門口等著回話呢?”

冬末點了點頭,看著李小暖安慰道:

“姑娘別和這些人一般見識,倒不值得,她不過仗著是周嬤嬤的心腹,就是姓周的也不能把咱們松風院怎麼樣!不過一個奴才!”

李小暖笑了起來,也不說話,思量了片刻,笑盈盈的看著冬末吩咐道:

“你取五兩銀子出去,放低身段,越低聲下氣越好,好好求求她,跟她說,你家姑娘根本就沒出過垂花門,也沒去過什麼前院娑羅館的,求著她別聽人亂說,這事,萬萬不能再亂說亂傳了!”

冬末眨著眼睛,怔怔的想了想,看著李小暖遲疑著問道:

“姑娘是想……”

李小暖歪著頭,笑盈盈的說道:

“這事,只看她的本心了,若好自然好,若不好,自然不好。”

冬末點了點頭,站起來笑著答應著,

“我知道了,姑娘放心。”

說著,進裡屋取了五兩銀子出來,用帕子包了,出去找喬婆子求情去了。

第二天,古云歡只說頭痛,連早飯也沒吃,李小暖思量了下,也讓人傳了話,只說身子不舒服,有什麼事,明天再來回。

周嬤嬤端坐在翠薇廳,聽了婆子的傳話,鬆了口氣,臉上露出會意的笑容來,打發婆子下去,周嬤嬤慢慢喝著茶,仔細盤算停當了,才起身理了理衣裙,步履端莊的往澄心院去了。

澄心院裡,周夫人剛從瑞萱堂回來沒多大會兒,正歪在榻上,閉著眼睛歇息著,一個小丫頭半跪在腳榻上,用美人捶輕輕給她捶著腿。

周嬤嬤輕手輕腳的進來,接過小丫頭手裡的美人捶,揮手斥退了小丫頭,側著身子坐到榻沿上,輕輕捶了起來。

周夫人睜開眼睛,看見周嬤嬤,微微笑了笑,又閉上了眼睛。

周嬤嬤輕輕敲著美人捶,帶著笑,小心翼翼的說道:

“夫人要操心的事太多,今天面色象是不大好。”

周夫人緩緩嘆了口氣,周嬤嬤也跟著嘆了口氣,彷彿極為難的接著說道:

“有件事,也不敢不跟夫人稟報了,可若說了,奴婢又怕惹夫人生氣。”

周夫人睜開眼睛,看著周嬤嬤,微微皺了皺眉頭,

“說吧,這幾年,我萬事都看得開了,還有什麼事能讓我生氣的?!說吧。”

周嬤嬤陪著滿臉笑容,

“夫人這幾年倒真是越發豁達了,這是夫人的福祉,昨兒個下午,前院管花草的錢婆子跟我說,象是看到表小姐往娑羅館過去了。”

周嬤嬤頓了頓,周夫人猛然睜開了眼睛,直直的盯著周嬤嬤,周嬤嬤滿眼憂慮的看著周夫人,接著說道:

“我想著,平白無故的,表小姐往娑羅館那邊做什麼去的?就留了心,趕緊到娑羅館外門房,找當值的婆子問了,那婆子說……”

周嬤嬤為難的頓住了,周夫人坐直了身子,直盯著周嬤嬤問道:

“說什麼了?”

“說是表小姐帶著個丫頭進去了,我想著這必是夫人或是老祖宗有差遣的,也沒在意,晚上到垂花門巡查時,就順便問了問當值的喬婆子,誰知道那喬婆子竟說她沒看到表小姐從垂花門出去過。”

周夫人氣息有些不均起來,盯著周嬤嬤,眼神裡帶出些凌利來,周嬤嬤暗暗舒了口氣,笑著接著說道:

“我想著必是喬婆子沒好好當差,就要革了她的差使,那喬婆子就哭天喊地的叫起撞天屈來,非要去找表小姐說道說道,結果!”

周嬤嬤面色古怪起來,

“結果,表小姐竟讓冬末賞了喬婆子五兩銀子!死咬著她家姑娘從來沒出去過,也沒去過前院,冬末苦苦求著喬婆子,求著她別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那喬婆子是個膽小怕事的,哪裡敢瞞這樣的事?!回來就一五一十的跟我說了,連銀子的事,也沒敢瞞下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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