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星曆1400 4月2日，土星環太空城
今天是土星環太空城減慢繞金星旋轉來躲避太陽風的日子，在金稜工業的九千萬億京噸推力發動機陣列的減速下，土星環城與星環裡的碎冰的相對速度不再為零，碎冰進入了太空城，經過人造大氣的摩擦融化，細碎的水滴導致整座城都籠罩在瓢潑大雨中。
昏迷的白髮少女渾身血跡，癱坐在層層疊疊的鋼筋混凝土森林裡最不起眼的垃圾堆裡。
一名好心的義體醫生注意到了這個漂亮卻悽慘的少女，解開領帶，開啟襯衫最上面的幾個釦子，把手指頭放在胸口的微型進氣扇檢查她的呼吸。
“還活著嗎？你還有氣誒。”
少女沒有反應。
“昏迷了？”醫生蹲下，把少女背起來。
裝暈少女張開了嘴，把舌頭輕輕抵在他沒經過義體改造的後腦勺上。
舌尖的貧鈾彈穿甲彈發射器擊穿了醫生的腦幹。
非常完美，幾乎看不見的外傷的一次完美誘殺。
醫生無聲地倒在雨水窪裡，少女腦中的系統自動關閉了模擬血跡的全息投影。
“恭喜你，誘殺者L771，你的第八次出勤任務順利完成，免費給貧民窟裡的貧民提供醫療，從而導致金稜工業的友商塔尖醫療的p124號診所營業額下降的卡洛斯醫生已經被你成功誘殺。”少女腦子裡的植入式指揮終端的悅耳女聲聲音響起。
“哦。”因債務被閹割感情與記憶做殺手還債的少女，盯著前方看不到頭的巷子，面無表情地回了一句。
“到賬200信用點，餘額總計-106500信用點。”
“哦。”
“請回到公司公寓D135休息，於明早七點乘坐您的浮空車前往金稜工業45號園區。”
“嗯。”
L771用自己太陽穴裡的內建通訊器給自己的管家機器人發訊息來接自己。
她在雨中整理自己的露肩白襯衫和黑領帶。
一臺看起來像旅行版桑塔納的金星8000浮空車穿過雨幕與層層疊疊公寓樓之間的霓虹燈牌和電線，開到了少女身邊。
開車的是個管家五代機器人，設計得像一個長了雙手和藍色LED雙眼的銅鋼管。
“你為啥在雨裡傻站著，顯得你很呆。”
“我忘帶傘了，榮格。”她上車，繫好安全帶。
“沒有傘，您可以用屋簷，或者其他什麼在頭頂的東西。”浮空車離開地面，飄進雨絲織成的紗帳裡。
雨下的很大，雨點砸在車窗上的聲音活像合成油炸蚯蚓肉丸子的聲音。
“今天的雨真大啊。”機器人榮格嘗試用天氣開啟話題。
“單位時間至少比上次多下了30毫米。”L771看著窗外的大雨，表示肯定。
“你說話能不能別報資料？”
“我的話有問題嗎？”
誘殺者平淡，略帶挑逗卻毫無感情的聲線讓機器人感到有點滲人。
浮空車駛入天上無數固定航道中的一個，向遠處形似幾百個巨型晶片疊在一起的公司建築群駛去。
“我說的話有問題嗎？不夠清楚嗎？”L771不斷追問。
“您說的有點太理性了，我的意思是多輸出一點您自己感受”
機器人用自己的細鐵絲手指比了一個一點點的手勢。
“自己的感受？”
榮格又一次放棄了與L771的感情交流。
“我就不該找您這個公司的誘殺者交流感受，聊聊今天的任務吧。”
“我跟隨公司給我的植入式指揮終端指令提前殺死了目標。”
“呃，什麼手段。”
“偽裝成急需急救的病人，在揹我回自己的診所時，沒經過義體改造的後腦勺對準了我的嘴，我使用了毫米舌尖貧鈾穿甲彈擊穿了腦幹。”
“你們公司真是一天不殺好人渾身難受。”
“哪裡好了？”
“他免費給人治療義體排異，還打算救你，根據太陽系通用善惡觀協議，他確實是個好人。”
終端的聲音再次在腦內響起。“沒有為公司創造價值，不屬於[好人]的定義範疇，為捍衛土星公民的普世價值觀，請您反駁。”
L771根據終端的指令反駁榮格，終結了話題。
浮空車從土星環太空城的邊緣貧民窟飄到了中心區，這裡的大雨已經變成了小雨。
榮格把浮空車停在了一家便利店旁邊。
“你今晚想吃什麼？”
“28號澱粉充飢速食漿。”
“吃點好的唄，我天天吃家用電都受不了。”
“嗯？又怎麼了，這款食用量與飢餓緩解度之比最小，哪裡不好了？。”木訥卻美麗的少女對管家機器人頻繁提出意見感到效率低下。
“味道，拜託我是管家機器人，把東西做好吃是我的功能之一。”
“好不好吃有區別嗎？”
“您說了算。”
銅管子拼接成的Ai管家下車，她挪挪屁股，坐的溜直，直視前方，一動不動。
榮格買了充飢速食漿，不過買了個有調味料的36號，除此之外，它還帶了一把圓珠筆大小的便攜雨傘。
“以後記得看太空城移動日誌，別再出門不帶傘了。”它把雨傘塞到L771襯衫胸前的小口袋裡。
“嗯。”
白色浮空車再次飄入雨幕，飛往中心區邊沿的公司公寓D區。因為公寓的外牆是巨大的廣告霓虹燈牌，所以這棟居民樓沒有窗戶。
“滴，土星智慧停車，扣費，10信用點，您現在欠款106510信用點。”
因為樓里人沒住滿，公司地產部沒有維修損壞的電梯，所以L771只能走室外消防應急通道，。
樓與樓之間的間距很短，上樓梯的過程除了榮格的眼睛沒有別的光源。
十三層……第五個，門牌號D135。
門把手上的識別碼識別器伸出，門鎖開啟。
“滴，識別碼開鎖成功，D135公寓使用者，歡迎回家。”
“您的每日房租打卡成功，您現在總欠款額度為106610信用點”
公寓不大，十幾平米，一室一衛，空茶几，旁邊是半米寬的小床，床墊掀起來是衣櫃，靠床的牆是一塊觸控式螢幕，但L771從不用它上網，只用它播放外面的實時影像當做窗戶。
一個小的衛生間，洗手檯下面的抽屜抽出來是個馬桶。對著一個浴缸，浴缸上面有花灑，可以站著沖涼。
L771站在浴缸裡把雨水衝乾淨，喝完了充飢速食漿，穿好正裝，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她希望明天能接到值錢的目標，快點把欠款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