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一桌佳餚，悟空和尚伸出了爪子。
沉青嵐抬眼看他，“不怕死你就吃！”
悟空和尚唉了一聲放下手，“青嵐施主，你可有給我和師兄留一份？”
沉青嵐笑著從儲物袋拿出三隻小罐，用手點著數道，“我的，你的，你師兄的。”
悟治還在盯著一桌吃食發呆，“沉施主是如何做到的？”
沉青嵐知道他指的是廚藝，便笑道，“自小練就的，悟治大師也可去凡俗做幾年學徒試試。”
悟治和尚問她，“你是說去凡俗學廚藝？”
沉青嵐點頭，“對。”
悟空和尚先答了，“我師兄早就去過了，該不好吃還是不好吃。”
他將自己的那罐肉蛇收進儲物袋，都囔罐子太小了，又對著那桌上的流口水，想著怎麼從師父那再要一份。
悟治和尚也點頭，“多年前曾在凡俗界找酒樓大廚教過。”
沉青嵐問他，“你是如何學的？”
悟治和尚有些不好意思，“開了個酒樓，跟著酒樓裡的廚子學的。”
沉青嵐繼續問他，“廚子做你看是不是？”
“是。”
“那有什麼用？”
悟治和尚不懂，“那要如何學？”
“這廚藝最少三年算入門，五年可出師，十年方能精通。”
“這麼久？”悟治和尚確實學了些日子，至多不過半年罷了，確實沒有大太進展，連那廚子都搖頭嘆息。
他一直以為自己沒有天賦，可對食修一道又十分喜歡，唉。
“學廚你要從撿菜削皮做起，要對食材瞭如指掌，而不是事事都由法術去做，別有一項最重要的就是刀功。”
悟空和尚接道，“讓他練劍差不多，切菜嘛還不如我咧。”
他自覺跟著沉青嵐打了幾日的下手，切菜和麵什麼的，比自家六師兄還要好些。
悟治和尚一腳將他踢開，“施主同我細細講講。”
沉青嵐在尋了個位置坐下，“刀工影響食材的入味，根據你的烹飪方法來決定食物的大小厚薄，也便於成熟後口味一致。其次也是為了美觀，講究個色香味。還有這處理食材時，像獸肉各個部位都有不同的烹飪方式，師父們都有教的。”
悟治和尚聽她說的在理，確實有些心動了。
就算是十年精通又如何，對於一個金丹修士，十年時間算得了什麼，他當時過於小看凡俗裡廚子了。
“沉小施主說的不錯，悟治在食修一道確實天賦欠缺，去凡俗界看看也好。”
普玉大師從屋內走了出來，那些話他剛剛也聽見了。
許多佛修並不習六技，原以為是徒弟一時興起，他一直以來倒不是太在意。
但是這徒弟在面對沉青嵐做的吃食時，那豔羨太過明顯了。
那就盡力試試吧。
普玉大師在桌子前坐下，面對這一桌他是極為滿意的，如果不是老九轉著眼珠子要打他主意的樣子，他會更滿意。
“師父。”
悟空和尚才開口，便被普玉打斷，“你突破築基大圓滿已有不少時日，為何還不閉關結丹？看看沉小施主再看看你自己，天賦不夠更應勤勉。”
……
和尚苦著臉，他原來說的不可一味追求境界的！
這是想拿沉青嵐的優秀來堵他開口要吃食的嘴啊。
接著普玉大師就將兩個徒弟給攆了出來，“悟治還是多去研習研習你那食修之道，如今看來食修一道也是大有可為。”
悟治不是該喜還是該哭，喜的是師父終於認可了他的選擇，哭的是這個認可是因為沉青嵐。
普玉大師又轉向悟空和尚，“小九最近也要準備閉關衝擊金丹了。”
兩個徒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只能嘆息一聲離開了。
胳膊擰不過大腿，今日怕是要不到更多的了。
兩人走後，普玉大師才將每樣吃食試了一遍，隨後將桌上的吃食都收了起來。
沉青嵐：……
不吃了？
普玉大師笑著解釋道，“味道極佳，且靈氣濃郁，不過小施主說過這烹製過混元蛇的肉能清陳年舊傷，若是就這般吃了，那就太過浪費了。”
沉青嵐心想也對，這混元蛇確實難得。
殊不知普玉大師卻是打算帶到老友面前去炫耀一番，再說老友身有舊傷，或許也有些幫助。
一老一小就這樣相對而坐，普玉大師問起了沉青嵐在千佛冢事情。
進入千佛冢之後，修為增長快速是正常的，最終的結果取決於修士本身的資質和悟性。
沉青嵐的修為從築基二層到四層雖說超乎以往的那些和尚，但她本身就是少見的變異火靈根，只能說一句福緣深厚吧。
不過當沉青嵐說她早課時分看到的那套功法，普玉大師卻有一絲震驚。
“每日都能看見？”
沉青嵐搖頭，“不是，有時連著幾日都能看到，有時又幾日都不曾看到。”
普玉大師的語氣有一絲不確定，“莫不是早已失傳的九式禪腿？”
“九式禪腿？”
“恩，佛修一道本是凡俗界的佛門而生，門中功法也多是當時的佛門武功演變而來，只是到了天元大陸法修盛行，那些近身功法倒是少有人問津了。”
無人問津了，沉青嵐覺得還挺好用的。
近戰功法中快狠準是標配，但九式禪腿似是將這幾項優勢演練到了極致。
“可惜九式禪腿已失傳多年了，小施主看到的大抵是當年門中某位僧人所學。當年也只在書籍中看過，如今早就無人修煉此功法了。”
沉青嵐有些失望，“原來是這樣，那倒是可惜了，晚輩還覺得這功法挺有用的。”
普玉大師笑道，“小施主能看到門中功法演練，定是有慧根之人。”
沉青嵐心下一跳，一般和尚夸人有慧根肯定就要開始講佛法了。
希望普玉大師不是普通人，不要講什麼佛法，她害怕！
她害怕她會打瞌睡！
然這怕什麼來什麼的這個定律總是發生在她身邊。
就算修到大乘期，和尚們愛到處講佛法的習慣還是改不掉。
就這樣，她聽到普玉大師說起慧根，說起佛性。
佛性既是天性，有佛性之人能看到其他人看不見的東西。
例如這世間的萬事萬物，萬物本無相一切皆心生。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
這一次沉青嵐聽進去了，“大師，你說萬物無相，那這世間萬物什麼是真的？”
普玉大師捻捻鬍子，“萬物若無相，就不必計較它的真假，這世間哪來的那麼多真假，眼見未必是實，耳聽未必是真。假的久了就成真的了，真的亦能是假的。”
……
沉青嵐不知道其他人聽高僧講佛法會如何，但是她今天明白了一個道理。
高僧講的好不好，不在乎高僧，而在於聽佛之人。
比如她，確實是有幾分佛性的。
不過是聽高僧講佛法，她也能入定修煉。
不是打瞌睡，是真的進入到入定的修煉狀態。
閉上眼睛，周圍空無一物，腦中只有普玉大師娓娓道來的聲音。
一旁的普玉看到她如此，心中很是感慨，又帶了絲欣慰。
感慨悟性這東西真的是天生的，他收了九個徒弟都不及沉青嵐一人的悟性高。
欣慰沉青嵐的信任。
他開始坐在那裡吟誦經文為沉青嵐護法。
小狼站在一邊，時刻注意著普玉大師。
它不能理解沉青嵐聽了老和尚幾句話，居然就地修煉準備突破了！
此時又不能去打擾沉青嵐，但是它又不放心這老和尚。
只得時刻警惕著，以防老和尚有什麼壞心思。
時間一點點過去，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普玉大師還在吟誦，沉青嵐還在修煉。
此時的沉青嵐丹田內靈氣翻湧。
她要突破了！
就聽了普玉大師講的佛法，她腦中清明無比，周身靈氣湧動。
黑暗之中金色的靈光化作一道一道的字元。
那些她不認識的符文將她圍繞，在她的耳邊發出低吟的聲音，讓人無比安心。
體內澎湃的靈氣告訴她，可以突破了，就是現在。
當然她可以隨時停止修煉，換一個時間地點再閉關突破。
但是她覺得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若是停下來，也許要很久才能找到現在這種感覺。
幾次接觸下來，她清楚的知道普玉大師對自己沒有惡意，是她可以相信的一位前輩。
有一位大乘期的前輩為自己護法，她還在等什麼呢？
此時不破更待何時？
這一築基初期到築基中期的一個跨越，突破時周圍的靈氣變得暴戾而洶湧。
還好那些金色的符文就莫名的能安撫人心。
終於，將丹田內精煉好的最後一絲靈力送進了丹田內的水滴之中。
下一刻一切都歸於平靜，金色符文不見了，暴戾又洶湧的靈氣也不見了，它們又回到了平穩溫和的狀態。
就連普玉大師的誦經聲也沒有了。
沉青嵐睜開眼，此時已是清晨。
清晨的小院，空氣清涼帶著絲絲的長生墨竹的的清香，又夾雜著九瓣浮雲蓮的花香味，抬眼遠處煙霧鳥繞，澄瑩剔透。
池中的金鰭魚撲通躍出水面，扯下一片蒼龍伏誅草的葉子，又掉回池子裡。
拿蒼龍伏誅草的葉子當早飯，這金鰭魚吃的是真好啊！
但是這魚也是真好吃！
她對著池裡的魚在那臆想，轉眼就發現普玉大師正對著她微笑。
沉青嵐立刻站起身，“多謝普玉大師。”
失態了，失態了，大師才助她突破到築基五層。
她睜眼就想吃人家的魚！
太過分了！
“是小施主有佛性。”
沉青嵐嘿嘿笑，這一次能突破到築基中期，她也是有些意外的。
原本以為要辦完望月島的事，回到通劍門之後，沒想到提前了這麼多。
這下子回去，南晴周靈怕是要驚掉眼珠子！
出來都一年了，確實要回去了。
“此次彌陀寺一行，晚輩收穫良多。”
“小施主是第一次出遠門吧？”
一般門中弟子皆是築基之後出門歷練，沉青嵐出來時才將將築基。
如果不算烏山秘境那次，這確實是第一次出門。
得到肯定的答覆，普玉大師不由感嘆，“還是要多出門走走，小施主氣運加身，機緣頗多。”
“多謝大師吉言。”
“恩，也是時候回去了。”普玉大師說完，拿出一盒九瓣浮雲蓮的蓮子。
“小施主的荷葉雞不錯，若是吃不到，貧僧怕是要想了。”
這是打算給她一盒蓮子？！
沉青嵐將那盒子推了回去，“大師已經給了六顆了，我所住小院也不大，有六顆蓮子便夠了，再拿就是貪心了。”
普玉大師看了看那盒蓮子，又看看自己的小院，突然笑了起來。
手掌輕揮，幾棵長生墨竹被連根拔起，又從池邊的花壇裡選了兩盆蒼龍伏誅草，一併放到沉青嵐面前。
沉青嵐：……
做了這些的普玉大師並沒有停手，他自儲物袋拿出一隻手掌大小的瓷瓶，扔向不遠處的小池塘。
隨後那小瓶就瓶口朝下，池中兩條金鰭魚就被吸入其中。
將那隻小瓶也放到沉青嵐的面前，“若是不要這蓮子，那就有這些抵掉吧。”
沉青嵐往後退了兩步，“大師請別誤會，晚輩真的沒有這個意思！”
她是眼饞，可是普玉大師幫她許多，她再要人家的東西，實在是有點厚臉皮了。
剛剛確實是覺得拿那麼多蓮子有些過分，並不是她想要其他東西的意思。
普玉大師卻笑道，“都是些小玩意，就當是長輩送給小輩的一點見面禮，你拿回去裝點自家小院便是。”
裝點自家小院？
她師伯，無涯峰的峰主也沒有這樣的派頭啊！
她還要拒絕，普玉大師卻收了笑意，“看來小施主是想和貧僧撇清關係？”
沉青嵐當然沒有這個意思，好歹是大乘期大老，她抱大腿來不及啊！
“青嵐施主你就收了吧，你往後做了什麼好吃的吃食給我師父留一份，我去取！”
悟空和尚笑咪咪的走了進來，看明白是師父要給東西，沉青嵐不要，他立刻勸她收下。
“到時候我師父吃的也安心，不然一大把年紀還要被冠上吃白食的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