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成若就嘆了口氣,決定對自家妹妹的自以為是保持順其自然的心態,這般固執的認定,只有眼見為實能強扭過來了。隨即轉換話題,問道:“花生油致死案,妹妹真的有把握?”

盈若看著他笑笑,“我那不過是唬人的!具體什麼情況,還得看了現場,調查一番才能下結論。”

“你的丫鬟剛剛信誓旦旦,我還以為你已經胸有成竹了。”褚成若因為剛剛被挑起的希望瞬間破滅了,難免有種失落。

盈若道:“我這叫以勢壓人。首先,要在氣勢上壓倒對方。對方既然敢公然往咱家大門上潑糞,仗的什麼?無非是認定咱們理虧,就算被人欺負了,也是敢怒而不敢言。可咱為什麼要理虧?吃死人的花生油並非出自咱家的油坊,所以,根本就沒有證據表明咱家的花生油有問題。”

“可是現在,幾乎所有人都認定花生油是不安全的,已經一竿子打死滿船的人。”少年人的臉上滿是無奈。

盈若道:“這就是對方的造勢了。對方的目的,就是要藉助此事將花生油這種新興事物一棍子打死。歸根結底,此事怕是還是衝著褚家來的。”

“妹妹的意思,是崔家?”褚成若的反應倒是極快。

盈若就覺得哥哥這種敏銳程度,比之家裡的那兩個女人強多了。“不管是哪家,總歸是不能放過他們。”

褚成若看著妹妹那已經長開的五官,心中湧起酸酸澀澀,暗恨自己沒用。不然,何需要嬌養著的妹妹出頭?

“對!絕不放過!”

盈若轉換話題道:“孃親說,哥哥要出去遊歷了?”

褚成若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李大哥也是贊成我在下一科開考前,天南地北的走一走的。妹妹外出這一趟,定然是有很多觀感的吧?每每看你遞回來的家書,我都會熱血沸騰。”

盈若笑,“是該出去走走呢!開闊了眼界,才能看的長遠。哥哥可有結伴同行的同窗?”

褚成若點頭,“約了兩個!”

盈若就沒再細問。

褚成若就談了他在陵山書院的趣事,盈若才想起來自己在那裡還保留著學籍呢!

看來得抽個空去一趟,把畢業考試給完成了。

當時的豪言壯語還在,時移世易,竟是離的遠了。

過去對於現在來說,永遠都顯得幼稚的。可那個時候,真是豪情萬丈的。

現在再去想,當時的張狂,未必沒有李光裕撐腰的成分在裡面。

總是不自覺得想起那個人,盈若就莫名的懊惱起來。

好在,今日城中剛開市,路上並沒有多少行人。馬車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西郊。

見了城中的繁華,再看這西郊,就明白什麼是破敗了。

每個城市,總會有那麼一角是藏汙納垢的地方。

他們當初在玉蘭縣,也是居於西城的,但那裡的房子明顯的錯落有致。

反觀這裡,卻要擁擠不堪的多。

莫不是大城市寸金寸土的緣故?

那將來到了京城,又會是怎樣的光景呢?

盈若下了馬車,就聽褚成若大喊一聲,“妹妹小心腳下!”

盈若低頭一看,離著她腳一尺遠的地方,正有一坨狗的糞便。

車伕小衛忙上前請罪,“是小的的錯。”

盈若不以為意的擺擺手,“還能有個落腳的地兒,已經很不錯了。”

這小衛也已經給她趕車不短的時間了,乃是大長公主的車伕老衛的兒子。子承父業,也是個踏實的。

“妹妹,你走我身後。”褚成若小心翼翼的邁腳。

盈若看他的背影,既好笑,又覺得溫暖。

哥哥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總想著護著她呢!

路邊出現了一臭水溝,陽光一照,味道更是刺鼻。

盈若忙用帕子捂了鼻子,拐個彎,就看到了一座小院子,木門上貼著封條。門樓上挑了個油乎乎的布幡,寫著楊記油坊。幡很小,被風吹得搖擺,卻也飄不起來。

這就是那個小油房了。

立夏上去揭了封條,開啟了門鎖,一揮手,先是官差進入,然後才又請了褚家姐妹。

盈若看得暗暗點頭,這立夏還是很謹慎的。

她突然就想到了李光裕身邊的驚蟄,說起來,無論是驚蟄還是立夏都是節氣命名的。

李光裕和安之恆的關係這是好成一個人了,連手下人命名都這麼類似,就不怕搞混了嗎?

還是說,李光裕用的是春季的節氣,而安之恆用的則是夏季的。

院子裡雜七雜八的堆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用力一嗅,還能聞到油的味道。

三間的小屋子,低矮的斑駁的土牆,塌陷的房頂上居然長了一層狗尾巴草。

屋門上也是貼了封條,立夏還是率先開門進入,立馬便有一股子發黴的味道撲面而來。

褚成若眼見著盈若皺眉,便將她往後面扯了一把,“我進去看看就好了。你別進去了。”

他金尊玉貴的妹妹,怎麼能進這種破爛地方?

萬一倒了胃口,回家吃不下飯怎麼辦?

盈若笑笑,“沒事!我就要親眼看看,心中才有數。”說完,大步進了屋。

屋裡的光線很暗,黴味和油味混雜在一起,實在是不怎麼好聞。

操作檯和生產工具上,都是油乎乎的滿布著綠毛,盈若就近看了看,還伸手摸了摸。

看得正在鼻子邊扇風的褚成若膽戰心驚,“妹妹別動手!萬一有毒怎麼辦?”

盈若卻又走向了角落裡堆放的麻袋旁,示意官差將袋子開啟,伸手進去,抓了一把花生在手裡。溼度很大,花生百分之八十都佈滿了黴斑。

盈若又讓官差將所有的麻袋都開啟,挨個檢查。裡面的花生全都是發黴了的。她心中就有數了,吩咐朱甲背上半麻袋花生和花生渣餅子回去。

出了屋子,盈若深深地吸了口氣,接過核桃遞上的帕子擦手。

褚成若看不過眼,“妹妹,你這是做什麼?有下人跟著,需要做什麼,吩咐他們就是,何需要親力親為?”

盈若道:“我就是親眼見了才放心。好了,哥哥!我又不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小姐。這也就是咱家現在發達了,擱在五年前,咱們傢什麼不是親力親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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