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隨著眼前發黑愈重,她的意識也漸漸的開始渙散。
迷迷糊糊中似乎聽到了馬蹄聲以及狗叫聲,盈若很想出聲求救,眼皮沒抬動,整個人往臺階下栽去。
“盈盈兒!”李光裕大叫一聲,趕忙跳下馬來,接住了她滾下的身體。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摸她的額頭,“盈盈兒,你醒醒!盈盈兒……”
盈若就覺得腮頰上被拍的生疼,雖然反應遲鈍,卻還知道這世上只有一個人會這樣喊她。“光裕哥哥,沒有擦亮火柴,我也終於把你幻想出來了嗎?真好!”說完這話,整個人便軟了下去。
李光裕連忙脫下大氅將她裹了,翻身上馬,往最近的醫館奔去。沒想到竟是關門的。
李光裕陰沉著個臉,只得轉向下一家。
驚蟄小聲的提醒,“前面有家利仁藥鋪,是玉蘭縣最大的藥鋪,一般情況下都是有人在的。”
“帶路!”李光裕冷聲吩咐。
利仁藥鋪果然沒有關門,有個孩子的手被鞭炮炸傷了,正在處理。
李光裕抱著盈若進去的時候,正看到一個後生的背影在忙活,“大夫,她病的很重。”
那大夫頭也不回,淡然道:“這個點兒來的,都是急重病人。等著!”
李光裕的一張臉立馬就冷若冰霜了。
驚蟄一個箭步衝過去,就將那人的衣領拎了起來,匕首隨之出鞘,就抵在了那人的脖子上,“趕緊看!不然拉你全家賠命!”
“你就是現在殺了我,也得等我給這個病人包紮完。”
李光裕徑直抱著盈若轉到他面前,“你看她現在的狀態可還等的?”拼命壓抑著自己的語氣,但額上的青筋卻都已經爆出了。周身散發著迫人的氣勢,一雙眼睛更是射出凌厲的如同鋒利的刀劍般的光。
大夫迫於威懾趕忙低頭看去,黑色的大氅裡露出一張瑩白的小臉,不由得失聲道:“咦——盈若表妹?這是怎麼了?”
原來這當值的大夫不是別人,正是盈若大姑家大表哥孫健。
這孫健也是耿直的性子,一看盈若這樣,當即就質問起來,“你是何人?把我表妹怎麼了?”
“先診脈!”李光裕不容置疑的道,然後抱著盈若坐到了火盆前。
孫健忙交代了下夥計繼續給那炸傷的男童包紮手,自己趕緊跟了過去。
李光裕從大氅裡將盈若的小手捉出來。
孫健一碰就呀了一聲,“這麼燙!”然後摸了下脈,“這是寒邪入體啊!得趕緊把熱度降下來才行,這人明顯是燒迷糊了啊!我二舅家怎麼沒來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先治病!”李光裕冷聲道。
“抱到裡間去吧!我先給她放血!”孫健引著人往裡走。
裡間也燒了火盆,裡面放了一張窄床。
李光裕掃了一眼,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向了那張床,彎下腰去,試圖將盈若放下去,想要直起身,卻沒有成功。
盈若雖然神志不清,一隻小手卻緊緊的攥著他袍子上的腰帶,“光裕哥哥,別走……”
李光裕一伸手就又將小人兒抱到了懷裡,自己坐到了床上,然後看向孫健,“需要怎麼放血?我抱著就好!”
“需要露出大椎穴!”孫健託了個托盤進來,上面放著酒精棉和火罐。
李光裕讓盈若騎坐在自己的腿上,讓她趴在自己懷裡,然後將其大椎穴暴露。
孫健先用銀針在盈若的大椎穴上快速的紮了幾下,然後點燃酒精棉,在火罐裡燃燒了一下,並快速的將火罐扣在了盈若的大椎穴上。
盈若哼哼了兩聲。
李光裕心抽抽了兩下,別過臉去。從十歲起在外遊歷,也有了五年,可謂是見過了不少的風浪。也不是沒有被刀劍所傷的時候,但看到那枚銀針紮在她細嫩的肌膚上,他還是不忍直視。待到火罐拔去,看到流出的暗黑色的血,他的臉也就跟著黑了。
孫健去外間抓藥煎藥。
驚蟄端了茶水進來。
李光裕接過去茶碗,放到嘴邊試了試水溫,讓後置於床邊的矮凳上,“去拿個小勺來。”小丫頭這個樣子,是不能指望她主動喝水的。
驚蟄去了又回,“要不小的來喂!”
李光裕掃了一眼過去,驚蟄便趕緊閉了嘴巴,將小勺奉上。
李光裕用小勺舀了水,小心翼翼的送到盈若的嘴邊,“你去趟榆樹衚衕!”
驚蟄領命而去。
盈若這邊卻不配合,因為不張嘴,水都撒到了外面。
“盈盈兒!”李光裕輕喊,“喝點兒水就不會難受了!乖啊!”
也不知道迷糊中的盈若是不是真的聽懂了他的話,小勺再送到嘴邊的時候,她竟然配合著下嚥了。
李光裕耐心的餵了一茶碗水進去,伸手去摸她的額頭,還是燙的嚇人。剛想收回手,她卻在他手心蹭了蹭,很是貪戀他手上的涼意。他乾脆就將手覆在了上面。
孫健拿了塊溼帕子進來,代替了李光裕的手覆在了盈若的額頭上。“我已經派人去通知我二舅了。”
李光裕道:“你這裡有米粥嗎?”
孫健就覺得跟這人有交流障礙,但觀他對自家表妹的關心,又不像是壞人。
李光裕又道:“她中午出來的,一直都沒有進食,肚子應該是餓了。”
孫健這才趕忙吩咐藥鋪裡的夥計去熬粥。
最先趕過來的是安之恆,一臉的鐵青,進門看到李光裕懷裡的盈若,更是眉頭大蹙,“既是找到了人,你不趕緊送她回家,豈不是惹來一身的誤會?明明是褚家人不好好看孩子,到時候賴你拐帶,你就是十張嘴也說不清楚。”
“出去!”李光裕頭也沒抬,小心翼翼的翻動了一下盈若頭上的帕子。
安之恆直接跳腳,“李光裕,你是不是瘋了?你是什麼身份?她是什麼身份?她值得你屈尊降貴嗎?”
“我什麼身份?”李光裕冷聲問。
“你……”安之恆一噎,“你官家公子的身份,就不是他們平民之家能夠攀附的。何況,當初商議好了的,對她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