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道:“我信巧若的夢的確有警示的作用,她是我的女兒,我知道她不會無的放矢的亂說話。但我卻不相信這件事一個小女子能改變什麼,所以,盈若回你自己的院子待著去。”

褚茲九鬆了口氣。

盈若好容易點亮的眼睛就再次暗淡了下來,“我是不能改變什麼,但是光裕哥哥卻能。”

謝氏道:“那你就給光裕寫封信。一封信能解決的事情,大熱天的,何需要你親自跑一趟?”

盈若咬唇,“那孃親怎麼能確定我寫的信一定會在七月十五之前走到光裕哥哥手裡?中途若是丟了呢?好!就算最終如期到達了光裕哥哥手裡,他要是跟爹爹一樣不相信怎麼辦?”

謝氏就覺得頭疼,“那你去了就能解決了?”

盈若可憐巴巴的道:“那至少我盡力了啊!”

“不行!”褚茲九很堅決的道,“我這裡是不會同意的!”

盈若的小肩膀頓時就垮了,卻做垂死掙扎的去搖謝氏的胳膊,“孃親!”

謝氏去掰她的手,“在這件事上,我跟你爹的立場是一樣的。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孤身上路,別說我和你爹不放心,就是光裕那裡,也絕對不贊成你這麼幹的。”

盈若心裡火焦火燎,一扭身跑了出去。

褚茲九搖頭嘆氣,“被你慣壞了。”

謝氏飛了個白眼過去。

褚茲九道:“她很少有這麼不講道理的時候。你說,咱這次不如她的願,她會不會鬱結於心弄出個好歹來?”

謝氏指責道:“你比誰都慣她。”

褚茲九道:“你等會兒再去勸勸她,或許她冷靜一下就能想明白了。對於巧若的夢……你真的相信?”

謝氏道:“她那個夢,的確來的離奇。但這種事,我覺得應該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二郎要不要去趟欽天監?”

褚茲九道:“這種事,說出去真的沒人會信的。”

謝氏道:“信與不信,總得先做了再說。若是什麼都不做,待到將來一切成了真,二郎心裡會不會毀?”

褚茲九沉默。

謝氏嘆口氣,“盈若雖然衝動,但說出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事關人命,不能不慎重啊!剛來之前,巧若也已經把她夢裡的情況跟我說了。慘!很慘!都說水火無情,真要是洪水來襲,人命是真的對抗不了的。”

褚茲九道:“那容我再想想吧!”

廚房送了解救湯來,褚茲九想到這是小女兒的吩咐,心裡就又酸酸澀澀起來。忙囑咐謝氏,務必去勸勸盈若。

謝氏這會兒是沒有空檔的,褚老太太和大房的人都還在。

及至晚飯時候,盈若推說身子不適,都沒有朝面。等到把大房的人和褚老太太送走了,也已經到了就寢的時候。

謝氏就覺得,小女兒亂髮脾氣,也該晾一晾,免得助長了任性的氣焰。她想的就是,不能因為孩子哭鬧就給糖吃,越哭越不給才是正確的處理方式。

在家有爹媽寵著慣著,一旦出了門子成了別人家的人,誰還能遷就慣著她?

所以,她覺得這是為孩子好。

儘管如此,謝氏這一夜還是睡得不怎麼踏實。第二天一早,送走了褚茲九,就直奔盈院而來。

太陽再次高高生氣,熱氣蒸騰,給人一種沉悶的感覺。

謝氏本以為等著她的會是一個鬧情緒的女兒,沒想到一進門看到的卻是盈若在作畫。

盈若抬頭看到了她,喊了聲孃親,“等我一會兒!”

謝氏看她這般沉靜,心下寬慰,笑道:“不慌!左右無事。”

又過了一刻鐘,盈若才收了筆,淨了手,乖巧的坐到了謝氏身邊。

謝氏都以為昨天她鬧情緒是幻覺了,“早飯可是吃了?”

盈若點點頭,問:“爹爹去翰林院了?”

謝氏道:“你爹昨日喝多了酒,說話有點兒衝。酒醒後仔細考慮了你說的話,覺得還是慎重對待的好,所以,一大早就去欽天監了。你們父女倆,脾氣一樣一樣的。”

盈若垂眸,“昨天,是我著急了。我回來也是仔細想過了,爹爹和孃親說的很有道理。外面的事情,有大人物操心,我管好自己這一畝三分地就好。”

“真這麼想?”謝氏狐疑,“不是賭氣話?”

盈若道:“自然是真的!孃親的主意也是好得很,所以,我也連夜寫了信,一早讓朱甲送去了沐國公府。我想來想去,要想信件萬無一失,就必須託付給四皇子。可四皇子人在宮中,所以,就託了沈伯伯給他捎信,我想著最好是能見他一面。”

謝氏聽她這麼說,頓時就把提著的那口氣鬆了。她早就知道自己這小女兒是個腦子活泛的,不會認死理。這條路走不通,就會立馬另闢蹊徑走別的路。

“你能想明白,我和你爹那邊也就放心了。既然在巧若的夢裡,發生水災的不止密州,還有臨近州縣,那麼這個預防就該從上面走。這事若是能夠上達天聽,讓皇上相信了才最好呢!所以,這事找到四皇子頭上實屬上上策。”

一個夢的事情,如何上達天聽?讓皇上相信就更是難於上青天的事情了。

但這會兒,是萬不能潑冷水打擊小女兒的熱情的。

小女兒這好歹收了跑回密州的想法,若是京城再不讓她折騰,只怕就生出不可控的逆反來。

所以,謝氏現在要做的就是儘量穩住盈若,只要她不提回密州的事情,那肯定是提什麼要求都儘量滿足。

盈若赧然的笑笑,“孃親別怪我外向,實在是光裕哥哥不容易。他這麼年輕,就做到了知府的位子上,不知道招來多少人嫉恨。更是有虎視眈眈的人等著抓他的小辮子。所以,一旦密州招災,他又是剛上任的,只怕會被有心人大做文章。如此一來,光裕哥哥就太被動了。”

她深知舌頭底下壓死人的道理。

而這個時代的人,是慣於把自然災害跟人的命運連在一起的。

密州不發生洪澇則已,真要是發生了,最大的可能就是要給李光裕扣上災星的帽子了。

真到了那個地步,李光裕扶搖直上的勢頭只怕要被打落懸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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