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子葉靜靜說出完美扮演這四個字的時候,柳如看他的目光頓時變了。

蘇子葉平靜點了點頭:“是的,你所看到的易容偽裝之術,其實根源便是來自於這圓滿境所賦予我的能力。”

“尋常的易容改扮之術,不過是偽裝相貌與聲音罷了,但是我的扮演,則是從根源上成為另一個人,我得到的資訊越多,我扮演得便越加真實,當然,這種扮演唯一的弊端就是你所扮演的人必須是你所熟悉的存在。”少年侃侃而談。

“那蘇子葉呢?”柳如反問道。

“蘇子葉是我很熟悉的一個人。”蘇子葉微笑回答道:“並且真實的蘇子葉並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所以我扮演起他來更是得心應手。”

“柳如也是這樣?”柳如反問道。

現在出現在所有人面前的柳如並不是真正的柳如,而是蘇子葉所賦予人設與性格的一個人,所以這個“柳如”才可以同時被蘇子葉和柳如兩個人來扮演。

“你還在這個世界上哦。”蘇子葉對於這個問題,反而是微笑回答道。

柳如靜靜閉上了嘴巴。

她抬頭看了看天花板,又靜靜望了望眼前的少年。

她最終長長嘆了口氣:“其實我很想知道,你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現在哪個樣子?”蘇子葉明知故問道。

“我不知道你究竟多大,但是我相信,你的年齡應該不是很大。”柳如靜靜說道。

“咦?”蘇子葉略帶好奇:“為什麼?”

這個少年從來沒有以真實面目示人,他也說了,自己可以完美扮演另外一個人的容貌聲音乃至於性格。

既然這樣的話,蘇子葉本身的年齡與身份就會成為一個幾乎永遠沒有辦法揭穿的謎底。

尤其是在蘇子葉已經捨棄了過去的前提下。

“因為你太乾淨了。”柳如看著他說道。

“就是這個原因?”蘇子葉稍微有些驚訝。

這幾乎是等同於女人的第六感了。

“這個原因還不夠嗎?”柳如反問道。

“時間會在每個人的身上留下痕跡,所有人隨著年齡的增長,原本潔白無瑕的紙上會慢慢留下越來越多的顏色與汙垢。”

“這是沒有人能夠避免的事情。”

“但是你不一樣,你給我的感覺,始終是非常乾淨的樣子,這是沒有辦法偽裝出來的。”

蘇子葉看著她:“這是誰教給你的?”

這並不是蘇子葉的教導。

“我的父親。”柳如平靜說道,沒有一點悲傷。

“真是一件可惜的事情。”蘇子葉由衷說道。

“但是我還是很好奇。”柳如繼續說道。

“好奇什麼?”蘇子葉問道。

“你為什麼會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柳如重複了之前的那個問題。

“你如此年輕,如此強大,如此的不可思議,明明你可以有無數種更好的選擇,但是你偏偏選擇眼下的這種。”柳如看著他說道。

他選擇一個人從斯特帝國千里迢迢來到這裡,穿越數千裡的無人區,背井離鄉,風餐露宿,雖然說蘇子葉已經解釋過他這樣做的原因,但是柳如認為,這個少年一定有更好的選擇。

“人生中沒有所謂更好與更壞的選擇。”蘇子葉淡淡說道:“你的所有選擇,都是過去的一切所造成的。”

“有人從我的手中奪走了一件我最珍貴的東西,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決定,把命運努力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這件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又何其之難。”

“這個世界有著太多的怪物,他們強大而古老,甚至說可以無視時間本身,我想要抗衡他們就只能努力變成更強的怪物,但是想要成為怪物本身,就意味著你要捨棄許多東西。”

柳如看著蘇子葉。

從他的話語中,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悲傷的情緒。

這是她從來沒有在這個少年身上感受過的情感。

“你沒有憐憫我的資格。”蘇子葉看著柳如靜靜說道。“明天,是葉夜大酒樓集會的日子,我們早點休息。”

他近乎生硬地扭轉了話題。

“什麼東西?”柳如看著蘇子葉執拗地問道。

蘇子葉轉身離開。

在他即將走出房間的時候,少年才開口。

“我的妹妹。”

……

……

葉夜城的夜空如同一塊巨大的天鵝絨幕布。

幕布上點綴著燦爛群星。

而在幕布之下,那座巨大的西市地下,則另外有著一番神奇的天地。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這裡依舊燈火通明,許多在白日裡見不得光的生意,依舊可以在這裡繼續進行。

而在這地下的某個金碧輝煌的房間中,正在進行著一場驚心動魄的賭局。

“我再押一千金葉草。”墨隕輕輕地將手中的籌碼推了出去,似乎這並不是十戶中等人家的全部財產。

“墨先生,你可要想好了。”對面的男人微微笑著看著對方,他輕輕摩挲著手中的紙牌:“如今你的牌面可不佔優。”

“一切結局已經註定的東西,都不是賭博。”墨隕搖頭說道:“山主你還要跟嗎?”

“跟,怎麼不跟?”被稱作山主的男人笑道:“我也跟一千金葉草。”

“怎麼樣?讓我們開啟底牌吧。”

而正在這時,突然有人快步推門而入。

現場原本那種靜謐中的危機四伏瞬間被打破,墨隕回頭,不悅地看著來人,但是那人卻徑直走向自己,然後附耳輕輕說了幾句。

墨隕神色為之一變。

他望向山主:“抱歉了山主,我有生意上門了,今天這場賭局,到此結束。”

山主有些意外地看著他:“所以墨先生你是打算認輸了?”

“那麼至少把底牌掀開吧。”

墨隕輕輕搖了搖頭。

他轉身跟著來人向著門外走去,再也沒有停留片刻。

只剩下那個被稱作山主的男人依舊坐在那裡。

他靜靜望著那個已經空下來的座位,最終嘆了口氣。

“需不需要將墨先生的底牌開啟?”有人問道。

“不用了。”山主搖搖頭:“我今天約他過來,就是想讓他能夠置身事外,以免引火燒身。”

“但是沒有想到,有些事情並不是你不想讓它發生,它就不會發生的。”

“也有山主算不到的事情?”身旁的人不可思議地說道。

“當然有我算不到的事情。”山主平靜說道:“就好像我從來沒有算到,竟然有人能夠用三殿下這個變數來在葉夜城這個棋盤中落子。”

這樣說著,他意興闌珊地起身。

“我想留下墨隕的命,但是他的命,終究要由他自己做主。”

“這場賭局,我們都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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