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屯的日頭東昇西落,餘暉在山尖停留然後落下。

等到第三天的清晨,有個放牛的娃娃從一旁經過,看到了這幾乎會讓他做十天十夜噩夢的景象。

再然後,因為一支精銳部隊的神秘失蹤而幾乎抓狂的帝國邊防軍也來到了這裡,看到了此處的殘酷刑場。

這些軍人原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但是此時面對這些被如此殘酷對待的同僚們,那一瞬間也有自心底生出的恐懼。

但是恐懼之後,是更多的憤怒。

他們衝上前去,想要解救那些已經鮮血流盡,凍成冰雕的戰友們。

而正在這個時候,有人一路飛奔著傳來了一條讓他們都無法接受的命令。

“這裡所有的一切,都要保持原樣!”

已經被怒火衝昏了頭腦計程車兵原本想要無視這個命令,但是第一個動手想要拔去木樁的人,被一箭射穿了手背。

“我說過了,這裡的一切都要保持原樣。”那個人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有位殿下要來。”他平靜說道,但是平靜之餘又帶著些許顫抖的餘音。

在斯特帝國,最強大的存在當然是那些曾經馳騁征服過整個世界的帝國軍隊。

但是,終究有些東西,比這些世界上最強大的軍人更加強大。

比如說殿下。

在斯特軍隊發現柳家屯的第二天,那位傳說中的殿下終於來到了這裡。

他黑色的靴子踏在佈滿白霜的土地上,但沒有人能夠看到他的樣貌。

因為數百維持此地秩序的軍人都不約而同地向他跪拜,雙手交疊覆地,頭顱緊緊相貼。

而那位殿下則對這一切都習以為常,自顧自地向前走去,檢查每一個跪下的屍體,然後他再向前走入了柳家屯,繼續參觀那些殘酷的藝術品。

最終他重新走了出來,用拇指輕輕按住太陽穴揉捏著,帶著輕微的嘆息。

“我想問一些事情,先把那個奴隸販子帶上來。”

顫顫巍巍的唐恩被人帶了上來,他毫不猶豫地跪倒在地上,再也不敢抬起頭來。

“我看過你寫的報告了。”殿下靜靜說道:“不過我還是要讓你重複一下那天發生的事情。”

“那個叫做蘇子葉的男孩,究竟長什麼樣子?”

唐恩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捲進一場遠超過他想象的巨大風波,此時他只能按照之前已經說過無數次的事情,再向眼前的貴人再重複了一遍。

這是經過專人多次審訊得來的記錄,那些細緻的大記憶恢復術,讓過去幾天發生的一切都成了唐恩最堅固細緻的回憶。

那位殿下只是靜靜地聆聽著,然後問出了第二個問題:“那個奴隸女孩呢?她的來歷是什麼?又叫什麼名字?”

“她是蘇長官交給小的,沒有名字。”唐恩哆嗦著說道:“只是兇得很。”

“她來自這個村莊嗎?”殿下繼續問道。

“小的不知道。”唐恩說道。

“這樣的事情,他們做過多少次?”殿下笑了笑。

笑容有些冷酷。

唐恩被這個笑容嚇得有些心驚膽戰,連忙否認道:“在下只是一個做生意的,哪裡敢問軍爺們的事情啊。”

殿下點了點頭,看向那些向著他跪倒的軍人們:“我也問你們一個問題。”

“死在這裡的是帝國邊防軍一整個作戰分隊,一共二百七十人。”

“這二百七十人在一夜間消失,包括各級軍官和戰鬥員在內,沒有向上級報備就出現在了這裡。”

“並且被人以這樣的方式毫無抵抗地屈辱地殺死,我想知道,究竟對方用了什麼樣的妖法?”

“還是說你們已經無能到只敢對這些婦孺平民揮動自己手中的屠刀?”

沒有一個官兵敢說話。

哪怕說這位殿下的語氣並沒有太多的憤怒。

“那麼我來給你們做一個假設。”這位殿下繼續說道:“倘若有一個人在那天夜裡出現在你們的衛所之中,以我的名義命令你們連夜整備出擊,你們會不會聽從?”

當這位殿下說出這個可能的一瞬間,很多頭腦靈活的人都想到了這個畫面,然後不由打了個冷戰。

“但是殿下您並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啊。”軍官頭目低聲說道。

“是的,但是帝國並不是只有我一位殿下。”他輕輕嘆息說道:“我想我已經抓住你的尾巴了,只是你為什麼要選擇暴露自己呢?”

他這樣自顧自地說道,然後看著眼前笑了笑:“我那位愚蠢的弟弟不僅帶著這支作戰分隊來到了這裡,甚至還詳細詢問了他們每個人參與屠殺的細節。”

這樣說著,他向著所有人出示手中那塊淡金色的菱型方塊:“雖然我一直都不喜歡這個有些愚蠢又自作聰明的弟弟,但是我很喜歡他的手段。”

沒有人敢出言反駁他的話。

尤其是當所有人都猜到了那個所謂的兇手的身份之時。

“所有的帝國邊防軍都要徹查,我給你們三天的時間來自首,三天之後,沒有自首的人我會親手把你們也釘在這裡。”殿下微笑著說道。

當這位殿下說出這句話之後,那個軍官頭目用膝蓋挪動著向前走了兩步,聲音苦澀地喊了聲殿下。

“難道說我能把這個山谷釘滿嗎?”這位殿下笑容中充滿了冷酷,他的眸子璀璨如金,平靜注視著眼前的下屬。

“如果能的話,我就只好大開殺戒了。”

“當初在初始大帝手下百戰百勝的無敵雄師,如今只能對著這樣一群‘土匪’耀武揚威了嗎?”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我或許還要感謝我那位愚蠢的弟弟。”

這樣說著,他捏碎了手中的那顆淡金色的菱型方塊。

……

……

數百里之外的群山之中,白雪皚皚。

蘇子葉正坐在一塊石頭上撐著額頭看著眼前的雪景,突然笑了起來。

笑聲震得樹上的積雪簌簌落下。

“你笑什麼?”雪層傳來了柳如甕聲甕氣的聲音。

她竟然被蘇子葉埋在了雪中,並且似乎已經有些時日了。

“我笑我那位便宜的哥哥才找到我留下的尾巴。”蘇子葉淡淡說道:“他高高在上那麼久了,現在一定會對我留給他的驚喜感到氣急敗壞。”

“哥哥?”柳如有些好奇:“你還有哥哥嗎?”

“難不成我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蘇子葉反問道。

“你哥哥也很厲害嗎?”柳如繼續問道:“或者說像你一樣厲害?”

“這個不好說,畢竟他真的比我大幾歲。”蘇子葉笑了笑:“他也一直想要找到我把我帶回去。”

“但是很不幸。”蘇子葉看著眼前的柳如。

“在我想要讓他找到我之前,他永遠都不會找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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