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低頭捏碎了手中的磚塊。

慶曆四年春接著講道:“之後我叛出家門,不能說沒有她的因素,但是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她的下落。”

“後來,更因為那場發生在奧登帝都的政變,讓我更沒有閒暇思考她的事情。”

“然而在暉亡之林修行之時,我再次見到了那個在記憶中已經近乎消失的女子,銀髮金眸的體徵,這世間只有她一人罷了。”慶曆四年春笑了笑:“但那時她早已是這般摸樣,冷冷冰冰,除了服從命令,認不得任何人。所以我隨她返回暗星,並隨之加入,最初與最後的目的,都只是為了可以和她更多相處,然後得到足夠命令她的許可權。”

“也就是那時,我瞭解了兵器計劃的始末。”慶曆四年春冷冷說出那四個字來。

“當初所挑選的皆是幼兒,總計有二十七人,資質皆為兩族之最。他們自幼被封閉教導,服從一切命令,不得流露出半點感情,每日只能修煉。待到六歲之時,一切之前記憶皆已抹去。這時,再將她們帶去絕境,時時與猛獸相搏,歷時兩年之久。”慶曆四年春淡淡總結道:“這是模鑄劍胚。”

“兩年之後,尚餘二十一人,此時不過八歲,便被各自教習領去,教以種種殺人技巧,兼之百科博物之學,然學員只能聽受,不得開口詢問任何問題。”慶曆四年春繼續說道:“這是錘鍊劍體。”

“這要花費四年,四年之後,這二十一人修為皆入地境,學識貫通,放之何處都是第一流的才俊少年,此時,他們會得到命令。”

“刺殺自己的教習。”

“這些教習皆是二十二級玄階初級的存在,或者說高層在讓他們教導之時就策劃好了這個命令。這些教習學識功力皆遠在自己的學生之上,而且還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他們性情的人。”慶曆四年春冷笑:“這一道步驟,是祭劍。”

阡陌嘆息。

“原本這樣的刺殺絕對不會成功,但是,這個命令只對那些孩子下達。”

“透過這關的只剩下了九人,然後他們被送入被暗星控制的孤島,暗星每十日向孤島輸送九名在大陸上捕獲的地境強者,告知他們只要殺掉任意一個孩子便可以出去。”

“而對那些孤兒來說,這些地境強者則是他們唯一的食物來源。因為暗星提前除去了孤島上所有可食用的一切獸類植株,只給那九個地境高手每人二十天的食物淡水。”慶曆四年春漠然:“這一步,是礪劍。”

“這一過程持續了兩年,兩年後,還剩下七個人生存。”

“然後他們被引入族中,由族中天境長老教導熟悉適應領域之力與更高深的魔法武技。”慶曆四年春冷然道:“此則為溫養劍體。”

“一年後,他們被全數派往暉亡之林,限定一年之內,取得一枚天境魔獸晶核的方可視為透過。”慶曆四年春笑了笑:“原本來說,這是最後一道步驟,便是試劍。”

“但這是唯一一次的全員迴歸。”這位男子說著這個結果,表情卻微微有些猙獰:“後來我才知曉,便是因此,才讓高層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那七人皆資質超絕甚至不下於你我,但沒有皇天幻滅這等神器,又如何能越境以戰之。所以高層原本以為能透過三人便是極好的成績,可以當做最銳利的劍橫掃天下。”

“再一詢問,星曦承認自己一人獵取了六頭天境魔獸將晶核贈與他們。”

阡陌驚怒交加:“她是白痴嗎?”

“不是白痴,卻是兵器。”慶曆四年春嘆道:“她沒有慾望,沒有感情,語言對她而言只是用於彙報與告知的工具。這樣的人,又如何會說謊?”

“兵器哪怕擁有極微弱的情感,也非他們所願,即使這份情感是對同樣出生入死的同伴產生。”

“所以在最後,高層額外加了一層命令,讓七人進入密室互相搏殺,只能有一人走出密室。”慶曆四年春哈哈大笑,笑聲迴盪:“所以既然是稀世神兵,只需要一柄便足夠,那麼其他的廢品,就應該由這把寶劍親手來斬斷。”

“沒有人知道那時的情形。”他止住笑聲:“只知道那場戰鬥不過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一炷香之後,她一指劃開那道精金封鎖的密室大門,平靜從裡面走出。衣衫若常纖塵不染,全然沒有打鬥痕跡。”

“然後有人試著去清理密室,卻發現那裡面沒有一滴血,她的其他六個同伴,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只有鋪滿一地的碎雪隨著外面的風而微微蕩起,冰雪沒踝。”

“至此兵器方祭煉成功,十二年來未接觸半點風塵瑣事,也未產生一絲情感牽掛。”慶曆四年春冷笑道:“唯一曾與自己相伴十二年的戰友夥伴最後都死在了自己手下,徹底斷絕了一切塵世羈絆,這才是史上最強兵器。”

“十六歲入天境,十八歲探紫薇,結成月光領域,對上一般太微強者也不落下風,多麼完美,便如一柄斬切一切的絕世利刃。”

“雖然惋惜,但這或許對她也是一種解脫吧。”阡陌嘆息:“但是,那塊玉佩你依然沒有說明。”

“說來奇怪,她雖然早已記不得我,但卻對我早年送給她的那塊玉佩念念不忘,一直帶在身邊。那玉佩恰好是一對,我的那一塊卻也隨身帶著。便想撞撞運氣。”慶曆四年春故作輕鬆地笑道。

風聲驟起,那是拳頭激起的風壓。

幻影疊生,那是高速運動的鐵拳。

慶曆四年春被一拳正中門面,後腦被打入青石的粉末中凹陷了進去。

阡陌收手,冷冷望著他:“利用她心中最後潛藏著的情感牽掛,竟還是關於你的。雖然因為你我才活了下去,但是並不意味著我可以容忍你這種殘酷冷血。”

慶曆四年春靜靜吐出口中淤血:“你兒時最好的玩伴,代替你下地獄的人變成了這般摸樣,你又將如何。”

“她完完全全忘記了我的存在,只剩下了對那塊玉佩的珍視,你又將如何?“

“不這樣做你我皆會死去,就算這樣做了,心中最痛苦愧疚的人也不會是你。”

“你又能怎樣。”

慶曆四年春幾乎歇斯底里,他一句一句的你又能如何重複著,讓阡陌沉默著無法反駁。

正在這時,他們兩個同時止住聲音,回頭。

“不,我尚且記得你。”空中傳來安靜淡漠的言語。

“曦徹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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