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我並沒有想到她是你。

小九默默寫出了這句話。

葛生看著這句話也猜到了一些東西。

她們曾經相遇過,或者更直白地說,瀟曾經在隱藏身份的前提下,接觸了這位九公主。

瀟笑吟吟地看著落雪中的藍髮女孩,手指熟練地在白貓頭頂的旋毛划著圈道:“現在看到了,有沒有追悔莫及,我這輩子除了你那位祖母,可是連個掛名徒弟都沒的。”

這位聖人說話異常平易,絲毫沒有大高手的隔閡,她生得極美,一舉一動便有傾國傾城之感,小九不知當初她在世間行走時迷倒過多少王孫公子才俊少年,只知道據記載她終生未婚。

瀟這話一出口,慶曆四年春是知道這件事,倒不說什麼,葛生不由瞪大眼睛,聽得此言都不由為之一震。

聖人收徒,這是何等之事,除了那位月佚聖者創立學院廣收門徒之外,另外兩位聖人行走世間長達百年,也未曾聽聞收下半個徒弟,便說當今蘭葉開國大帝元泰,其前身也不過是月佚聖者最得意的三位高徒之一。

由此可見,能有幸成為聖人門徒是多麼大的機緣造化。

青焰侯也算天縱之才,才有幸以侯爵之身跨入天境,方有機會在亡國之後成為青翼的創始人之一,這樣人物實乃一代梟雄,可是依舊困在天境第一境百餘年年之久,若是有幸得聖人一句指點,或許便有機會突破天市境,但是這樣的機會萬金難覓,聖人早已超脫物外,根本不是他能夠尋覓的。

但是眼前竟然有人面對著天大的機緣拒而不納,莫說你是這個帝國的公主,縱然說是蘭葉帝國的現任帝王,見聖人也要屈身行禮。青焰侯這般年紀,也恨不能取小九而代之,大道之境,如逆水之舟,越往後則行之越難,有這樣一位聖人師傅,自然天境唾手可得,再往上修行也有人指點,這等造化真真縱然給個公主都不換。

如今聖人凋零,早已百年不現世間,除卻那位素來行蹤難覓的俠,月佚早已死於蘭曆元年,在世俗之中這位公主也被記載死於望海州,雖然這塵世的最高層多多少少知道些隱秘,明白這位公主還在人世,但是究竟在何處,又在行何事便不為他們所知了。

畢竟按照歷史推算,這位眼前的公主早已超過300歲高齡,可是她依然保持著那天下無雙的少女容姿。

也只有要來的人是傳說中的那人,縱然驕傲如慶曆四年春,也要恭敬行禮。

因為根本就不是一個量級的存在,聖人早已經超脫一切,不受拘束,也完全不是他們所能抗衡的存在。

正如兵器少女說的那句:有人在看著這裡。

那麼我出手沒有任何的意義。

即使強大如那位少女,在發現她的存在之後也只能平靜束手,連出手的嘗試都不願進行。

小九看著懷抱白貓的聖人,只見她與白貓耳鬢廝磨,親暱耳語,哪裡像個天下第一的傳說,反而像是一個愛貓的絕色少女,小九絲毫無視周圍的目光,坦然寫道:“即使說你現在要收我為徒,我還是會拒絕。”

這下連慶曆四年春都要微微嘆息,打諢道:“公主你還有收徒的指標嗎?灑家拼著這身修為不要,也要圓個當魔法師的夢想。”

“不要撩撥我想殺你的那顆心。”瀟淡淡笑道,笑容淺微如蓮但是語氣卻是說不出的認真:“俠告訴我說要相信你,我還是傾向於殺了乾淨。”

小九看瀟語氣竟然有幾分認真,不由慌了,她縱然方才維護葛生的時候有些惱慶曆四年春,但這男子一路來對她保護照顧頗多,也不想眼前這位聖人為何會口出此語,便伸左手護住慶曆四年春,抬手對瀟寫道:“為什麼!”

慶曆四年春面對聖人的威脅反而笑了:“您如果能殺我的話,第一眼也就殺了,何苦等到現在,聖人不得干涉塵世,否則您也無需託我來親自護衛。”

這樣說著,他點了點自己額頭:“您送我的預言,在下還記得呢。”

瀟似乎猜得到他的反應,搖搖頭笑了不應,回頭看向小九:“還是那時候的解釋?”

小九沉默點頭。

那個時候她們相遇,那個時候瀟便要收小九為途。

那個時候小九並不知道她究竟是誰,但是她用一番言辭來拒絕。

如今已經知道她身份的小九,還是選擇了用那個時候的解釋。

不願接受。

瀟笑了笑道:“知道我和那個人為何如此看重你嗎?”

小九搖頭。

她怎麼會知道,她是一國之公主,論身份早已經高到不能再高,可是在聖人面前她什麼都不是,又如何能得這般青睞。

不僅要收她為徒,更出面託人來保護她,此刻更親自現身。

這等殊榮,小九絲毫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才被如此對待。

瀟看著她,又回了頭望了那夜色中遠方的島嶼,以及島嶼中的那座城:“半年前,那座城裡升起了一束光。”

“半年前我就在蘭藍。”小九平靜寫道:“並未看到你說的光。”

瀟海藍色的眼睛透著不可見的戲謔道:“但是那道光就在那裡。”

“而你就是那道光的起源。”

“我和他原本看清了所謂的未來,但是直到你這束光的升起,我們所看到的未來被全然打碎,重新拼起的碎片支離不全。”瀟並沒有指明她口中的他是誰,但是其實並不難猜。

“不得不相信,你便是那個改變未來的人。”

你就是那個改變未來的人。

這句話聽起來忒大氣。

大氣到小九皺一下眉頭,寫道:“我從來不認為我有那麼偉大。”

瀟不置可否道:“未來本來就是虛無縹緲的東西,況且我們所看到的未來,也未必是那未曾到來的現實。”這位聖人語調自如,但是所訴說的事情,卻說不出的晦澀。

“就像今天這共同所設的局,你會不會死去,雖然已經看到了結局,但我還是想留在這裡為這場局作結。”她靜靜說著:“你本不會在今日死去,可是今日卻存在你死亡的可能。所以我拜託了他來守護,無論我是否出現,你都會活著。”

“我加強了這道未來,將它變成,無論發生什麼,只要不高於我的干涉額度,你都不會死去。這是我施加干涉的未來,可以讓未來更加穩定地沿著我所看到的方向前進。”

慶曆四年春不動聲色地聽著,便是兵器少女,也似乎在專注聆聽著瀟的話。

這是聖人講道,雖然無關力量,但是關乎未來。

在世間最巔峰的那群人中,流傳著聖人不干涉塵世的話。

但是聖人也曾行走世間,也曾在歷史中產生過不可逆轉的影響,這句話似乎不對,可是在絕大多數時候聖人的存在又可以被忽略不計。

但是真的讓聖人在你面前講述這些關於未來與干涉的規則,又有幾人能有幸聽得。

“原本我們都未曾看到你的離宮出逃,這原本是極不可測的個人行為,可偏偏就是這種個人行為,讓我們所看到的未來產生了不可逆的偏差,這是更正過的未來,由你一人引發。”瀟繼續說道,說正事的時候,這位絕色的聖人無悲無喜。“所以認為你改變了未來並無錯誤,相比而言我更希望那個未來可以產生,所以我選擇了維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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