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然大亮,胡四爺看著胡家別院院門外來的大撥兵馬,還有那些綁著大紅綢緞的箱籠,臉色紫脹,面色幾變之下,強扯笑容朝著為首之人抱拳道,“金州牧,胡某愚鈍,不知州牧……這是何意?”目光朝著那些箱籠一睇。

紀州州牧金昌虢穿一身金線燦燦的胡服,坐在一張四方有抬竿的胡椅之中,正漫不經心地低著眼睛,看著食指上的鑲紅寶石戒面的戒指,輕輕轉動。

聞得胡四爺的問話,輕撩眼皮,笑著答道,“擺在眼跟前兒了,胡兄……哦不,應該是岳丈又何必裝糊塗。這些自然都是聘禮,我今日,正是來向你家十二孃提親的。”

誰也沒有想到他會選在此時帶著聘禮登門,更沒有想到他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這事直接挑開了說。

胡錦玥臉色驚變,扶住胡四爺的手剋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

胡四爺勉強還能撐住,只臉色也是不好看,“州牧說笑了,夫人過身還不足一年……”

“笑話,你我皆是胡人,又何必守那漢人的臭規矩?再說了,我此時來提親正是愛重我家夫人呢,夫人身前曾見過你家十二孃,喜歡得很,臨去前特意拉著我的手再三囑咐,她去了之後,便讓我迎了胡十二孃進門。這是夫人的遺願,我說什麼也要完成啊!”

“這不,聽說岳丈你要將十二孃許配他人,我是無論如何也坐不住了,也顧不得失不失禮了,立時便帶了聘禮登門,聘你家十二孃為我婦,彩車也到了。咱們都是胡人,便也用不著漢人那般矯情,今日便請十二孃隨我一道家去吧,岳丈放心,我定會好生待十二孃。”

此時天光大亮,胡四爺和胡錦玥抬頭來瞧見那些黑壓壓的兵卒後面還有一輛扎著綵綢的馬車,再聽到他那一番話,胡家父女倆都是臉色大變,他這不只是打算提親,還打算今日就直接強搶了胡錦玥去。

“阿塔……”胡錦玥臉色煞白,一隻手緊緊掐在胡四爺的手腕上。

金昌虢眼角往邊上一斜,“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去扶夫人上車?”

“是!”有兩個膀粗腰圓的胡婦應聲上前來。

“阿塔!”胡錦玥驚叫一聲,往胡四爺身後縮去。

“金州牧,你這是做什麼?沒有你這般強娶之理,我胡家雖是一介商戶,可也是有規矩的,斷然沒有這樣委屈女兒的道理。”胡四爺一邊護住女兒,一邊疾聲吼道。

門內,明漪聽著不對,再待不下去了,腳尖一轉朝外,“我去!”

薛凜卻是自身旁伸手隔著衣袖握住了她的手腕,一雙烏眸將她深深望著,“好好待著,有我在,哪兒用得著你出頭?”

“可是你出去,他定會當眾喊破你的身份。”金昌虢此時來想要留住胡錦玥,偏偏這般勢在必得的強勢,今日怕是不會善了。除非薛凜亮出身份,可這樣一來,他們隱藏身份的意義又何在?當然,若金昌虢不叫破薛凜的身份也可能,就看在他眼中,揭開薛凜這個容爺的真實身份和得到胡錦玥這個人,哪個更重了。對薛凜而言,也是一樣。怎麼看,都是一個死局。

“你我本是夫妻,你和我誰出去,又有什麼區別?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兩全其美之法?總要有所取捨的。”明漪雖然什麼也沒說,但薛凜好似從她深鎖眉間的愁雲中都窺得了,輕聲說道時,一時沒忍不住,抬起手來輕輕撫上明漪的眉間褶痕。

明漪下意識地僵硬,臉色亦是跟著變了,薛凜卻不過一觸,在她有更大的反應前,他已經移開了手。

明漪愣愣抬眼看著他,一次巧合是巧合,兩次、三次,那麼多次自然不是,他那麼多次的一觸即離,那麼多次拉住她都是隔著衣袖……明漪心口發沉,他都知道了?她早該知道的,他那麼敏銳,她能瞞得多久?她只是自欺欺人,以為他不問不言,便是不知,哪知曉,她才是那個掩耳盜鈴的蠢笨之人。

薛凜自是不知她心中的千回百繞,聽著門外的動靜,他皺緊眉,再不耽擱,“我出去了”,留下這一句,他鬆開箍握在她腕間的手,一個身轉,利落而去。

“岳丈放心,我也是愛重夫人,才此時便來求娶,帶了夫人回府,也不會立時行禮,正是要與她好好培養感情,待得大禮那日,也定會風光大辦,絕對不會委屈了她,岳丈大可放心啊!”金昌虢說著,一個揮手,那兩個胡婦再不遲疑,直接伸手搶人。

胡家父女登時與那兩個胡婦拉扯起來。

“這是在做什麼?”一道沉冷的嗓音響起,卻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胡家父女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那兩個胡婦似也被震住,停了手。

金昌虢抬眼看過去,見一個男子烏袍凜凜,自半啟的別院門內闊步而出,負手信步,卻自有威壓迫面而來。

然而,金昌虢下一瞬卻是眯著眼笑道,“你是何人?莫不是胡家之客?”想了想,他笑得更歡了,“看你這模樣,便是個漢人,怎麼,莫不是想與我爭搶胡家十二孃,憑什麼?”

明漪在門內聽得眉心一攢,這金昌虢竟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不認薛凜,那便是打定主意要留胡十二孃了。可薛凜也說,人,一定要帶走!

明漪略作沉吟,給了心急如焚的胡七娘一個安撫的眼神,腳跟一旋,便也轉身往外而去。

出得門來,抬眼就見著薛凜負手而立的背影。腰背緊收,身姿如松。

“金州牧!”薛凜不慌不忙,只語氣往下沉了一度,眉眼輕抬,不露自威,“你再仔細看看,當真不識得本督嗎?”

偌大安西,敢自稱“本督”的自然沒有第二人,金昌虢臉上果真顯出兩分驚疑,定睛又看了看薛凜,片刻後才驚聲道,“大都督?竟是薛大都督嗎?大都督幾時來的紀州,怎的也不知會一聲,有失遠迎,真是對不住啊!”嘴上說著對不住,可他不過在那張胡椅上稍稍往前勾了勾身子,朝著薛凜抱了拳,根本未曾下來。

好大的架子!明漪眉心輕攢,雖已知這金昌虢是個厲害的,沒想到,竟是個連表面功夫都這般敷衍的嗎?

“說起來,我也不過與大都督見過一面,還是在四年前各州州牧入北關城述職之時,彼時,大都督還只是領著蘭州一州軍務,後來便是一日千里,如今轄制安西十四州,當真與從前不可同日而語,我一時眼拙,這才沒有認出,還望大都督千萬不要怪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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