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漪徑自去了馬廄,牽了匹馬出來,見陸昭、陸明兄弟倆都一聲不吭跟著,她也恍若不見。緊抿著唇角爬上馬背,一夾馬腹就是疾馳而去,陸家兄弟倆連忙跟上。

明漪打馬直接去了長公主府,李鳳嬌聽說她來了,很有些詫異,連忙迎了出來,一看她臉色,心頭便是一沉,“明漪,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明漪神色尚算鎮定,緊緊握住她的手道,“我要進宮一趟,可沒有傳召,只能來跟你借入宮的令牌。”

李鳳嬌沒有問她為什麼,直接點了頭,“好!”而後,便是轉頭吩咐貼身侍婢去將令牌取來,回過頭對上明漪有些複雜的眼神。

明漪看著她,嗓音壓低在喉中,“謝謝你,阿嬌!”

“你我之間,何必言謝!”片刻後,令牌取來了,李鳳嬌親自遞到明漪手中,她接過後,李鳳嬌卻是一緊她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明漪看著她片刻,輕輕點頭,“好!”

聽說明漪和李鳳嬌來了時,安嫤手一顫,險些將手邊司琴剛送來的燕窩打翻,定了定神才道,“請進來吧!”

“是!”司琴轉身出去請人。

明漪和李鳳嬌都在外殿,聞宣告漪轉頭對李鳳嬌道,“你還是先留在這兒!”

李鳳嬌自來聽她的話,略作猶豫,點了點頭。

明漪便站起身來,隨在司琴身後,進了內殿。

安嫤一身家常的打扮,半躺在窗邊的貴妃椅上,抬頭看著走進來的明漪,微微笑著,“今日怎麼有空進宮來?阿嬌呢?她怎麼不進來?”

“有些話要與你說,我覺得阿嬌最好不要聽見!”明漪進來後只是朝著她屈膝福了福,並未如往常一般行全大禮,口稱娘娘。

安嫤心思也沒在這上頭,聽著她的話,手上動作微微一頓,而後,抬起手來,輕輕一揮,殿內伺候的宮娥內侍,除了司琴和司棋,其他的頃刻間就退了出去。

殿內一寂,安嫤不開口,明漪也不說話,只是目光沉沉將人盯著,那眼神有如實質。

物件是當朝太子妃,明漪這樣已是無禮至極,司琴幾次想開口,都被安嫤眼神制止,安嫤終於打破沉默道,“你究竟要說什麼?”

“我想,太子妃娘娘應該很清楚我想說什麼。”明漪說著,從袖子裡取出一張紙,在安嫤面前展開,竟是一幅畫像,畫上之人赫然是此時正站在安嫤身旁的司棋。

“太子妃娘娘想來也知道瞞我不住,索性便不瞞了,連派去官府傳話的,都是自己的心腹。難怪……一個小小的文書而已,官府卻拖到今日才肯下發,都是太子妃娘娘的授意。”

“所以呢?你是來興師問罪的?”安嫤微微挑起眉。

“你這是承認了?阿嫤……太子妃娘娘,我把你當朋友,當姐妹!”明漪到此刻,也說不出心中是憤怒多些,還是失望多些。

“明漪,我也將你當姐妹。我提醒過你很多次,記得嗎?我不知道你為什麼非要去那苦寒的西北,還要帶著一家子去受苦,留在望京安穩自在的不好嗎?”既然話到這份兒上,安嫤也索性將話全部挑開。

“你想我留在望京,當真只是為了讓我不必去吃苦,在望京安穩自在嗎?難道不是為了拿我當人質,來牽制薛大都督?”

“那有什麼衝突嗎?只要薛大都督一直忠於朝廷,你不會有半點兒危險,何況,就算他當真有所異動,不還有我嗎?只要我在,定可保你不受牽連。”

“可太子妃娘娘眼下,已是改了主意吧?”明漪勾起嘴角,微微嘲諷地笑了。

安嫤不語,預設了。

“我不知太子妃娘娘起初為何會認定用我牽制薛大都督有用,可如今卻發現並不是你以為的那樣,甚至可能因為你想將我留在望京,還可能弄巧成拙,非但不能拉攏薛大都督,還可能惹惱了他,所以,你自然不得不改了主意,這會兒怕是巴不得我立時動身去西北,最好能夠牢牢拴住薛大都督的心。可就這樣放我去西北,你又放心不下,是以……你才要想方設法留下我阿爹阿孃,這回,牽制的是我。是要我投鼠忌器,真正為你所用。”

明漪說這些話時,目光灼灼,一直緊緊盯在安嫤面上。

說到想方設法留住她爹孃時,安嫤眉心微微一蹙,而後極快瞥了一眼身旁的司棋,後者與她對望一眼後,就是垂下眸去。安嫤則皺著眉,嗓音微沉道,“你要怎麼想便怎麼想吧,反正你也得償所願了,官府文書到手,你隨時可以動身去西北,沒人會攔你,當然,也沒人敢攔你。”

“那我若是硬要帶著我阿爹阿孃一起走呢?”明漪驟然問道。

安嫤眉心微緊,邊上司棋湊上前,到她耳邊低語了兩句,她眼底似是滑過一抹驚詫和懊悔交雜的複雜情緒,清了清嗓道,“聽說皇叔折了一條腿,你當真忍心讓他舟車勞頓?不是說若養得不好,會落下病根兒嗎?”

“是啊!所以……我若此時強帶我阿爹上路,怕就是大大不孝了。或者……我乾脆留下照顧我阿爹,等他痊癒了再一起上路,娘娘覺得如何?”

“那怎麼行?”安嫤下意識便是促聲道,“你沒有聽說嗎?薛大都督在北關迷上了一個花魁娘子,而且西北當地豪族裴氏似是有意與他聯姻,明漪,你嫁去那麼老遠,所有的依仗便只有薛大都督的愛重,若是他有了他心,你往後的日子可要怎麼過?”

“怕什麼?”明漪扯唇而笑,“不是娘娘說的,我只要安心在望京城盡享富貴便是,有娘娘在,就算沒了他薛凜,我不還是能過好日子嗎?有娘娘在,要什麼樣的男人沒有?”

“明漪又何必拿這些話來堵我?薛大都督這樣的男子,天下又有幾人?你之前也是上心所以才要急著去西北的,不是嗎?倒是我,想岔了。”安嫤的語氣明顯軟了下來。

“那……太子妃娘娘覺著,我是該眼下便動身去西北,還是留下,待我阿爹痊癒,再一道去?”明漪曼聲笑問,可眼睛裡卻銳光隱隱。

安嫤喉間微哽,她知曉,這是明漪的試探……“這是你的事,自是由你決斷!”

“如此,是該好好考慮。今日叨擾太子妃娘娘,還請見諒,家中事多,臣婦先告辭了。”明漪笑著屈膝行禮。

“明漪……”安嫤喊她一聲,可望著她的眼睛,卻是神色幾轉,最後凝為一句嘆息,“算了!”

明漪黯下雙眸,轉過了身,一眼就瞥見了簾櫳處那一抹甚是眼熟的裙襬,轉過去就見著了李鳳嬌,四目相對,明漪一把拉住她的手,將她扯向外頭。

內殿裡,明漪一走,安嫤就是將茶盞往几上一拍,“跪下!”

司棋臉色一白,連忙跪下。

“誰許你自作主張的?”安嫤怒斥,滿臉皆是怒火。

“娘娘……奴婢只是想為娘娘分憂,這才出此下策。奴婢也知道娘娘與雲安郡主的情分不淺,是以特意囑咐過,讓他們定要注意分寸,不可傷及濟陽王性命……”

“本宮看是你不要命了!”“啪”一聲,隨著安嫤一聲怒吼,那隻茶盞也被她擲出,在司棋腳邊摔開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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