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點翠閣,驗過她們給安嫤訂的添妝禮,兩人都很是滿意,點翠閣的百年傳承工藝果真是用不著擔心的。

爽快地會了賬,李鳳嬌將那兩副頭面的手稿遞給掌櫃的,“用最好的材料,找最好的師傅,按著這圖做出來,多少銀子不拘,但一定要最好的。”

掌櫃的最喜歡李鳳嬌這樣大方的貴客,當下笑咧了嘴,一迭聲地應著,“郡主放心,定是要郡主滿意的。”

“自然要滿意,這可是本郡主要送給姐妹的,若是不滿意,本郡主可饒不了你。”話對著掌櫃的說,眼睛卻看著明漪。

明漪無奈地笑了。

言罷,兩人攜手往外走。

一邊往外走,明漪一邊道,“何必當真兩套一起做,選一套便是了。我知你不缺這些,可你也知道,我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何必破費?”現在是有銀子,可也不能揮霍太過,還是該存起來一些,以備不時之需。想到這個,明漪心中警醒,得找個機會,提醒阿嬌兩句才是。

“從前就說過,待你成婚,我定會給你添上厚厚一份兒添妝,遑論現在了?”李鳳嬌微微攢著眉心,語氣理所應當。“你啊,平日打扮也太素淨了些,往後怎麼拴住薛大都督的心?雖則在我心裡,明漪便是最好的,可那些男人都一樣,最是好顏色,咱們也得投其所好不是?你往後嫁去北關,能依靠的怕只有他,我少不得替你多打算一些,除了這些頭面,我還得給你備些別的,屆時你可別不要。”

李鳳嬌說著,竟已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明漪看著她,心頭一動,正想說什麼,李鳳嬌卻又皺眉打斷了她,“對了,薛大都督可有說過何時回京?”

“回京?”明漪微愕,一臉的茫然。

“你該不會未曾問過吧?”李鳳嬌伸出食指輕戳了她腦門兒一下,恨鐵不成鋼道,“這都臘月了,從北關到這兒可不近,他總不能在年節上趕路吧?若是晚了,屆時還趕得上吉日嗎?”

“眼下邊關戰事剛平,薛大都督怕是走不開吧?”明漪語調平淡道,其實她本就沒有想過薛凜能回京,畢竟,前世時,就她所知,薛凜便是未能趕回拜堂,因此,傅明漪又成了京中貴女們口中的笑柄。她早有心理準備,倒是並不怎麼在意。

李鳳嬌卻是在意得很,“成親可是大事,他如何能夠走不開?”李鳳嬌瞪她一眼,“他若不回來,屆時你要一個人拜堂嗎?”

“倒也……”不無不可。

“不行!”李鳳嬌打斷她,“他必須回來!我一會兒便去找皇舅舅,讓他下旨……”

“不用吧?”明漪愣了,這也值當下旨嗎?

“那你去信催?”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點翠閣外,李鳳嬌駐足,雙眼往她一睞。

“我?”明漪微微張唇,她是當真覺得沒有必要,可在李鳳嬌的逼視下,她好像不答應都不行,總不能真讓她去請道聖旨吧。“也可……”話未完,她突然瞧見前頭不遠處的街角,一道身影一閃而沒,這回她看得真真切切。

“陸明!”明漪的眸色瞬時冷沉下來,輕喊了一聲,遞過去一個眼色。

陸明立刻抱拳領命而去。

明漪看著那處街角,嘴角緊抿。

“怎麼了?”李鳳嬌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卻什麼也沒有瞧見。

明漪輕輕搖頭,“好像有人在盯著。”

“盯著你?”李鳳嬌也皺起眉來。

“也有可能是盯著你!”明漪道,上一次察覺時好像也是與李鳳嬌在一處,這麼一想,她登時神色一凜,緊了李鳳嬌的手道,“你要萬事當心,這些時日若非萬不得已,就儘量不要出府了。”

經過了上次那一遭,李鳳嬌也心有警惕,知道明漪是為她好,沒有異議地“嗯”著點點頭。

兩人站在點翠閣外等了片刻,陸明回來了,卻是朝著明漪搖了搖頭。

明漪的眉心皺得更緊,半晌沒有鬆開。

“既是沒有,說不得是看錯了,這自然最好。就算不是,咱們小心些便是,只有千日做賊的,哪兒有千日防賊的?”李鳳嬌笑著拍了拍明漪僵冷的手。

明漪眉心舒展開來,笑了,“你如今說起道理來也是一套一套的了。”

“人總要長大不是?”李鳳嬌笑著撩起眉梢,眼底跟著掠過一道詭光,“既是你也覺得我說的有道理,那我說的話你總該聽聽吧?”

“什麼?”明漪覺得自己竟有些跟不上她了。

“回去記得寫信給薛大都督,催他返京!”李鳳嬌哼聲挑明。

明漪“……”

雖是不得不應下,否則李鳳嬌就不放人,可明漪回了濟陽王府卻並未寫信去北關,實在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寫了這封信也請不回薛凜,又何必多此一舉?

誰知,等到去安國公府給安嫤添妝那日,不只是李鳳嬌,就連安嫤也問起此事。

在李鳳嬌的虎視眈眈下,明漪只得硬著頭皮扯謊說信已經寄出去了,李鳳嬌這才放過了她。

回了濟陽王府,明漪鋪紙研墨,想了半晌,將前些時日想說的事兒字斟句酌寫上了,末了,才在信尾問了一句可要返京。將信寄出,她登時心下鬆快,問她問過了,至於人家回覆與否,又回不回來就由不得她做主了。安嫤和李鳳嬌總不能再逼著她寫信去問。

轉眼到了傅睿煊與安嫤大婚之日,雖然崇寧帝一早說了要一切從簡,但一國儲君大婚,又豈是尋常可比?那一日,望京城中仍是處處張燈結綵,熱鬧非凡。

明漪與李鳳嬌結伴,一道去安國公府送了嫁,又趕去東宮吃喜宴。

酒過三巡,宴正當中。安嫤心裡緊張,讓人請了明漪和李鳳嬌去寢殿說話。兩人伴著她,詞不達意說了片刻,殿內燃著薰香,明漪聞了一會兒就覺得頭脹。李鳳嬌今日要宿在宮中,她卻是要出宮去的,索性便辭了出來,預備往宴席上去尋高氏。

走了沒幾步,已能隱隱聽得人聲鼎沸,歡聲笑語,前頭亦是宮人穿梭,人影幢幢,明漪今日高興,嘴角始終掛著笑,腳步亦是輕快。

只是待得一道人影落進眼中時,她心口驀然驚跳,腳步一剎的同時,臉上的笑更是瞬間僵硬。

那人一身尋常內侍打扮,可她不會認錯,那是常春盎,正是魏玄知登基後,身邊貼身的總管內侍。

他怎麼會在此處?是了,他本該在此處,魏玄知說過,他一直是宮裡人。只是不知道此時,他是否已是魏玄知的人?

常春盎在那些穿梭的宮人中算不得起眼,可他一邊走著,一邊往後張望,朝著僻靜處走去,落在明漪刻意打量的眼裡,就顯得有些蹊蹺了。

明漪略一沉吟,四下掃視了一番,自是沒有看到陸昭兄弟的身影。今日太子大婚,東宮舉宴,人很多,也不知他們兄弟二人是否還能暗中護衛。

可……明漪看了看常春盎已經走遠的身影,一咬牙,邁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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