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離罕見的拍馬屁行為，讓柳珏更加確定楚清寒回來了，就算這小子不說，她也猜到了，而且看著慎嶺中黑氣逐漸消散，她渾身微微顫抖。
難以置信的指著那正在封閉的封印，顫聲道：“他真的以身化成封印，祭了慎嶺了？”柳珏不敢相信，也不想相信。
楚清寒那麼怕死的一個人，祭慎嶺了？
全修仙界都在找他的時候，他躲著不出來，現在告訴她，孤身一人祭慎嶺，就為了重新將慎嶺封印？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徒弟肯定還活著，楚清寒一定活著！
萬離見柳珏臉上逐漸碎裂的表情，心中突然來了逆反心思，一直被稱為歸冥山劍道魁首，最穩重最值得信任的大師兄，覺得自己好像長出反骨了。
難道和楚清寒待久了也會受到他的影響嗎？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不受控制的在耳邊響起，“這不是您和修仙界一直期待嗎？師弟生祭慎嶺，重新將其封印，在裡面承受雷電之力的痛苦折磨和無數的妖魔鬼怪侵蝕，這不都是師父願意的嗎？”
“之前在整個修仙界追查師弟下落，誓要將人帶回來生祭慎嶺，如今師弟已經進入慎嶺，師父完成修仙界所有人交代的任務，難道不開心嗎？”
萬離低沉的聲音帶著長槍掠陣時候呼嘯而過的風聲，在柳珏耳邊卻如同驚雷一般炸開！
字字句句，殺人誅心，細細聽來，那每一個字上居然鮮血淋漓！
“沒有。”柳珏死死咬著牙，猛的給了萬離一巴掌，“啪”的一聲驚呆了所有人，甚至整個慎嶺的弟子都聽到了清脆的巴掌聲。
萬離嘴角緩緩留下一縷血絲。
“師父在否認什麼呢？”萬離步步緊逼，盯著柳珏，似是要在她眼中看到愧疚悔恨。
“放肆，你這逆徒竟敢這般對為師說話，楚清寒為天下大義犧牲自己，是我歸冥山弟子表率，為師找他回來，自然尊重他的選擇，若是他不願，為師當然不會讓他去，如今看來，是他自己選擇進入慎嶺！”
柳珏扇過巴掌的手微微顫抖，渾身怒意橫生，盯著萬離，似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怎麼從未覺得一向靠譜且聽話沉穩的萬離，居然還有反骨這麼重的一天！
某些時候，真是像極了楚清寒的樣子。
“師父，是非對錯如今也不必分辨了，師弟生祭慎嶺，所有人都會開心，只有他的死活無人關心，師父可曾想過，若是當年蕭湘十足也是被人用這種手段逼迫進了慎嶺，你得知真相又該如何？”
萬離字字誅心，還將蕭湘的處境搬出來與現在楚清寒的處境作比較，一時間觸動了柳珏心中最不想被觸動的隱秘之處。
她盛怒到了極致，卻又不能對萬離再次動手，沉默代表了她心中承認萬離說的都是對的，嘴上已是半句都辯駁不出。
躲在慎嶺懸崖下的楚清寒聽到他們的對話冷哼一聲，頭也沒回的走了，見柳珏對自己生祭慎嶺無動於衷，心中最後一點師徒情誼也消失殆盡。
重巒秘境中，你為我打通經脈關竅，助我仙途，今日我以身引魔氣封印慎嶺，算是還了當日恩情，從此以後，山高水長自是不必再見。
若是再見，定然翻臉。
楚清寒身上的黑氣源源不絕，心中卻越發苦澀，來到修仙界這麼久，第一次的溫暖就是柳珏在九天玄雷之下那張蒼白的臉。
後來呢。
是萬離？孟辭？金玉？還是別人？
楚清寒不想思考這個問題了，身上的黑氣越來越重，幾乎將他淹沒，慎嶺中的黑氣越來越淡，最後幾乎迴歸平靜，裡面的東西像是遇到了什麼天敵一般，全瑟縮在慎嶺裡面不敢出來。
直到慎嶺封印完全封閉之後，楚清寒才鬆了口氣，頂著一身黑氣，幾個起落之間，消失在歸冥山。
“剛剛有人在那？”柳珏指著慎嶺縫隙，她好像感受到了一絲絲微弱的靈力波動，眨眼間徹底消失。
“或許是師弟最後一口氣也說不定。”萬離依舊面無表情，嘲諷的話也讓他說的堅定低沉。
柳珏轉身便走，根本不想理會慎嶺上一團亂麻，楚清寒或許真的死了，死在慎嶺封印之中。
可應秋業去什麼地方了？這些弟子為什麼暈倒了沒有任何記憶？
無從得知，柳珏多方調查無果，遂將其撰寫成卷宗，成為歸冥山頭號未解之謎。
楚清寒一路離開歸冥山後，身上的魔氣越來越重，直到最後已經分不清虛幻和現實，甚至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只覺得體內所有的力量源源不絕的供應他，讓他不停飛奔。
直到再也堅持不住，一頭扎進水裡，咕嚕咕嚕的下沉，看不見頭頂的天光。
“這是仙盟的修士？”
“看服飾不像啊，為什麼回來這兒？”
“身上也沒傷口，可衣服怎麼這麼破？”
“洗乾淨還挺好看的，剛剛嚇死我了，以為真死了。”
“呼吸平穩，應該沒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
“……”
耳邊傳來若有若無的交談聲，楚清寒覺得煩躁，怎麼每次暈過去醒來都是一群嗡嗡嗡的蒼蠅蚊子，一開始是鮫人，後來是什麼來著？
忘了。
這回又是什麼？
楚清寒緩緩睜開眼，已經被鬧得沒脾氣了，聽起來是兩道清麗的女聲，正在小心翼翼的討論關於他的問題。
“呀，師姐，他醒了！”嬌俏的女聲響起，楚清寒坐起身，才看見自己在一間古香古色的屋子裡，佈置的極其淡雅，淡青色床帳懸在頭頂，屋中緩緩飄出檀香氣，不遠處的桌子上，兩支翠竹靜靜躺在玉淨瓶中。
一把古箏放在旁邊，雕著淡雅的蘭花。
女子的閨房？
不對勁，十分有十二分不對勁，楚清寒視線平移，看到剛剛說話的兩個女子，身著淡粉煙羅裙，並非任何一個門派的打扮。
難道這兒是應天城？
“請問二位道友，此處是何地？”楚清寒從床上下來，朝著二人行禮，言語間頗為沉穩。
躲在清冷系淡粉羅裙女子身後的嬌俏女子小聲叫了聲師姐。
站在前面的女子定了定神，“道友客氣了，這裡是蓬萊仙島，適才你在無妄海中沉浮，恰好我二人路過，將你救了上來。”
那女子看著楚清寒，清秀的面容，流暢的輪廓，一雙眼看似深情實則冰冷無情，冷靜理智的可怕，薄唇微抿，似是客氣，卻處處疏離，倒是和她們蓬萊仙島的氣質極為相似。
還以為是哪個弟子不慎跌入無妄海，撈起來才發現，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