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我本可以忍受疼痛
攝像頭點了點，直播間的攝像頭一下子黑了。
這算是直播事故。
看直播的觀眾也很擔心。
幾乎是在直播間黑掉的一瞬間，這件事就上了熱搜。
《新手爸爸》直播事故，安全防範不過關，小嘉賓受傷！
《新手爸爸》最無辜的小嘉賓，成了人肉墊子！
副導演和導演看著這兩個熱搜，無奈地點菸。
胖導演摸了摸自己所剩無幾的頭髮，想到陸藺對這個小朋友的態度，覺得有些不太妙。
胖導演站起身，拍了拍副導演的肩膀，語氣有些頹然：“走吧，去找小朋友的家長道歉。”
副導演有些疑惑地看著胖導演，語氣有些不解：“她不是孤兒嗎？”
“不不不。”胖導演搖搖頭，語氣有些意味深長，“有些人，天生就受別人喜歡，所以這個小朋友有了新的家長。”
“還會有這樣的人？上輩子怕不是做了一輩子的好事。”
“呵。”胖導演吸完了最後一口煙，將菸頭扔進垃圾桶，壓了壓帽子回答，“你怎麼會認為上輩子是做了好事呢？”
“說不定是上輩子過得太慘了，連老天都看不過去了。”
副導演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有點道理。”
等他們走到山坡上的時候，天都要黑了。
家長們都在上面吃了一頓午飯了。
陸藺的忍耐度也達到了極限。
他將手上的手銬甩掉，沒好氣地問道：“糖糖呢？”
胖導演看著這麼兇悍的陸藺，害怕地吞嚥了一口口水，然後訕笑著：“有個好訊息，還有個壞訊息帶給你，你想先聽哪一個？”
陸藺皺著眉，心裡有些不安。
但他還是選了出來：“壞訊息。”
“糖糖受傷了，現在在醫院。”
“什麼？”陸藺一下子抓住胖導演的衣領，語氣是前所未有地兇惡，“你們節目組怎麼搞的？她一個小朋友你們也看不住？”
“不，不對。”陸藺很快就反駁了自己的話，“棠莞很聽話的，她不會主動去招惹危險，也不喜歡給人帶來麻煩。”
“所以是誰讓她受傷了？！”
陸藺的聲音到後面都有些狠。
其他家長的眼神也不算友善。
今天是棠莞受傷，明天就有可能是自己的崽子受傷。
聽見這樣的訊息，誰都笑不出來。
胖導演的頭上出現了豆大般的汗水，但沒敢擦。
只能討好地笑著：“意外，是意外。”
“意外？”陸藺冷哼一聲鬆開了手，“帶我去醫院，好好給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似的，有些咬牙切齒。
他從欣欣孤兒院把棠莞帶出來，這麼多天，那個小朋友都沒受傷。
那麼乖，那麼軟，那麼聽話。
怎麼就離開自己視線一會，就進醫院了？
胖導演哪裡敢隱瞞，等家長們坐上車，就一五一十的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講出來了。
真的是意外。
但本是可以避免的意外。
……
雲海第一兒童醫院。
棠莞意識一直是清醒的。
她身上很痛，但也不是不能忍受的疼痛。
只是自己身邊的這些小朋友，看起來就像是天要塌下來了一樣。
棠莞的視線落在傅聞之手裡的平板，有些難過地垂下頭。
可惜了，陸藺給自己買的平板摔壞了。
不然自己就可以用平板和他們說，自己沒事了。
只是有一點點疼，不礙事。
不會讓大家任務完不成的。
突然，棠莞的手被一隻小手抓住，是滿臉淚痕的苟曦，她頭髮亂糟糟的，身上也有些髒汙，看起來像是從泥土裡滾了一圈似的。
但棠莞知道，苟曦會變成這個樣子，是因為自己摔倒的時候，苟曦想要跑過來抓住自己，卻因為動作幅度太大，直接摔倒在地上。
苟曦沒空擦自己的小花臉，只是嘴裡不住地說著：“糖糖，糖糖，你是不是很痛啊？”
“嗚嗚，你別不出聲，嗚嗚，我怕……”
“糖糖，痛痛飛，嗚嗚，痛痛飛，我還要給你穿我麻麻做的小裙子，嗚嗚……”
“我以後再也不去山上玩了，我們以後不去山上了，我們以後就在平地玩。”
她哭得很傷心，可棠莞卻沒有力氣抬起手為她擦一擦眼淚。
棠莞還是更喜歡苟曦笑起來的樣子。
像個小太陽，很溫暖，很陽光，也讓她喜歡。
也有些羨慕。
要是自己這麼活潑就好了。
應該也會有人喜歡自己吧？
一旁的傅聞之小臉緊繃，看起來格外嚴肅。
陳碩那張冷漠的臉上也出現了一些冷汗，看起來很緊張。
最不安的，其實是李玉。
他知道自己重，所以更清楚自己摔到那麼瘦弱的棠莞身上，得給她造成多大的傷害。
李玉小心翼翼地跟在其他小朋友的身後，心中的自責快要把他淹沒了！
陸澤現在沒有了平時那副不靠譜的樣子。
他拿著從工作人員那裡拿回的手錶電話，給家裡人說著快派人過來。
“嗯，快讓醫生過來。”
“情況很不好，我們不敢移動糖糖，怕她骨頭斷了。”
“對，快點來醫生！”
棠莞的視線掃過他們所有人，最後扯了扯嘴角。
她覺得身上那點疼痛也不疼了。
棠莞緩緩地抬起頭，頭頂的白熾燈有些刺眼，讓她的眼睛有些酸。
輕輕眨一下眼睛，裡面就流出了淚水。
可是真奇怪，明明自己一點都不痛。
這點疼痛明明自己可以忍受，可為什麼還會掉眼淚呢？
一隻溫暖的手擦了擦棠莞的眼淚，是一直站在棠莞身邊的苟曦。
她另一隻手握成拳頭，也不知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安慰棠莞。
“沒關係，美少女戰士會保護每一個漂亮寶寶！”
傅聞之也拿起手錶電話，用一種大家聽不懂的語言在和那頭的人交談。
明明大家都是一群小豆丁，可他們的身上卻彷彿長出了可靠的靈魂，讓那些一開始還無法適從的工作人員有些汗顏。
就在棠莞要進檢查室的時候，棠莞看著前方黑漆漆的儀器，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其他情緒。
她下意識地伸手抓住身下的被單，深吸了一口氣。
突然，門被推開。
陸藺帶著光走了進來。
棠莞看著陸藺的身影，剛剛還止住的眼淚，一下子決堤。
哭得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