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莞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那個玩偶的情景。

那根本不是“玩偶”。

它不是軟乎乎的棉花,也不是好看的娃娃。

它是一個帶著很尖銳武器的“怪物”!

那個“怪物”身上有很多像是刺一樣的東西,打人可疼了!

蘇佳佳和她的朋友經常拿這樣的“玩偶”來扔自己。

比用石頭打自己還疼。

可棠莞每次去找院長媽媽,院長媽媽都只會說,她們只是在和自己鬧著玩,她們沒有惡意,是自己太小氣了。

院長媽媽總是說自己不合群,自己要配合蘇佳佳,和她們一起玩。

說蘇佳佳只是看自己孤單,想要讓自己合群。

棠莞想不明白。

為什麼合群要伴隨疼痛?

為什麼自己一定要合群?

為什麼自己一定要陪她們玩呢?

她可以自己一個人待著,她可以安靜地不打擾任何人。

她會很安靜,不會發出任何的聲音,只要她們不要打自己,不要用玩偶扔自己。

想到這裡,棠莞有些控制不住的往陸藺的身邊挪。

但她沒哭。

棠莞知道,自己哭是沒有用的。

在欣欣孤兒院的時候,自己掉眼淚,只會讓蘇佳佳她們用玩偶扔自己扔得更厲害。

陸藺皺了皺眉,想要把棠莞的帽子撩開。

因為棠莞這個樣子看起來很不正常。

她快要把自己捂死了!

觀眾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知道蘇佳佳去找棠莞,棠莞卻不帶搭理人。

【我感覺好奇怪啊,棠莞好像有些雙標誒。】

【她和那些小少爺和大小姐就能正常溝通,和同她一起從孤兒院出來的蘇佳佳就不能溝通,感覺她有點勢利眼。】

【???不是,你用這麼大的惡意揣測一個小朋友?她才五歲!】

【我覺得五歲的小朋友應該不會想這麼多吧,應該有什麼誤會。】

【能有什麼誤會啊,就是有了新朋友就不要舊朋友了唄,我很熟悉這一套,以前我的朋友也是這樣的。】

【就是啊,小朋友就是這樣,可能上一秒和你最好,下一秒就有其他朋友了。】

【就是可憐了佳佳,看起來她真的把棠莞當成好朋友。】

陸藺輕輕地拍了拍棠莞的背部,問道:“糖糖?悶不悶?要不要把帽子摘了?”

誰知棠莞聽見這話,兩隻小手拽得更緊了。

她拼命地搖頭,死死地抓住頭上的帽子,似乎這樣就能抓住救命稻草。

只有這樣,蘇佳佳看不見自己,她才不會欺負自己。

蘇佳佳看著棠莞露出這樣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的打算成了。

她的臉上掛著難過的表情,抬起手,又收回,看起來很是委屈。

然後一言不發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而一旁的苟曦被自己爸爸按著,只能無辜地眨巴眼睛。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氣氛一下子變得這麼僵硬,讓她都沒有玩鬧的心思了。

正當大家都沒說話,氣氛有些尷尬的時候,一件黑色的小外套落在了棠莞的身上,為她築起了一道圍牆。

把所有視線都遮住。

只留下一點點光,從縫隙中滲透了進來。

大家看著脫下自己外套的傅聞之,有些摸不著頭腦。

這個小朋友長了一張很聰明的臉。

就是那種一看就知道他智商很高的樣子。

萍萍作為唯一的主持人,自然不能讓冷場持續太久,於是她主動問道:“聞之小朋友為什麼要把外套給糖糖小朋友啊?”

傅聞之安靜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不想回答。

還是傅聞之爸爸拍了拍他的腦袋,語氣沉穩地開口:“回答。”

他才勉為其難地開口回答了問題:“她應激了。”

然後又閉上了嘴。

陸藺聽完傅聞之的話,緩緩的抱緊了棠莞,似乎這樣就能保護這個傷痕累累的小朋友。

發抖的棠莞感受到外套上陌生的問道,小心翼翼地抬起頭。

透過那條縫隙,她看見了傅聞之,也看見了蘇佳佳離開自己的背影,悄悄鬆了口氣。

下一秒,她的手被一雙溫熱的大手握住,頭頂傳來陸藺的聲音。

“有點涼,哥哥給你捂一捂。”

棠莞眨巴了一下眼睛,覺得眼睛好酸。

還是第一次,有人注意到自己手冷了。

很快小艇就開到了島上。

陸藺把傅聞之的衣服還給他,順帶著棠莞一起來道謝。

棠莞看著眼前這個冷冰冰的小男孩,拿出平板,上面寫著。

謝謝你。OVO

還用自己很不熟練的手,畫了個小表情,看起來很可愛。

而傅聞之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他沉默片刻,抬起手,打了一串手語。

而棠莞見狀,只是蒼白著小臉,搖了搖頭。

“嘖。”傅聞之癟了下嘴,用香江話說了句什麼,聽起來像是在發脾氣。

而站在他身邊的傅總則是不贊同地搖搖頭,拍了拍他的腦袋,回了句話。

【有沒有香江人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啊?】

【可惡呀!他們身上有一種傳統中式的魅力,沉穩又運籌帷幄,該死的迷人!】

【emmm,傅小少爺說糖糖是個膽小鬼,傅總說他沒有禮貌。】

【可惡,糖糖哪裡膽小了!】

彈幕暴露了傅家父子倆說的話,但現場卻沒誰幫陸藺和棠莞翻譯,他們只能一臉茫然地看著倆父子從自己眼前離開。

陸藺彎下腰把棠莞抱了起來,有些好奇地問道:“剛剛你和傅聞之在說什麼呀?”

棠莞垂下頭,第一次迴避了陸藺的問題。

剛剛傅聞之在說。

你不喜歡她,可以拒絕她,可以不跟她玩。

可棠莞哪裡有資格拒絕呢?

自己曾經也是反抗過的,但最後得到的,只有變本加厲的惡意對待。

她沒有傅聞之那麼多可以反抗的資本,她困在了這個逃不開的籠子裡。

她被折斷了翅膀,熄滅了聲音,只剩下一具還算自由的軀體在尋找著出口。

棠莞頭上的皮卡丘耳朵在隨風搖擺,身後的尾巴晃晃悠悠,像是她那無處可安的靈魂。

棠莞緊緊地抓住陸藺的衣領,嘴裡小聲而急促地“啊”了一聲。

像是在反抗命運的聲音衝破牢籠,發出了一聲嚮往自由的聲音。

陸藺問道:“怎麼了?”

棠莞抱住陸藺的脖子,用自己柔軟的側臉蹭了蹭陸藺的臉頰表示親暱。

像是一隻流浪已久的小貓有了安心之所。

然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和煦的風吹過棠莞的臉頰,不小心吹開了她的帽子,露出了那張紅撲撲的小臉。

春天終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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